革除政治形式主义

当各种各样的形式主义助长了个别官员权力感的膨胀,放大了权力失去制约的后果时,广大的社会公众就会对政治的神圣性失去兴趣,反而增强更大的不信任.结果很可能是热闹的政治,冷漠的公众,割裂的情感.

新一届领导人履新一个多月来,清新之风扑面而来,颇有清扫政坛沉重繁琐积习,拉近高层政治与日常生活距离之势.

任何一个政治体系,不仅是一套制度集合,也是一种意义-符号系统,需要通过话语体系、文件格式、行为规定、仪式象征、领导人言行等符号来宣扬其倡导的价值理念,塑造民众的认知判断.然而,每个政治体系常常难以避免符号系统过度膨胀,各种形式仪式不断增多的困境,即为了展现政治权力的威严神圣,不断扩张符号系统,使后者日益脱离日常生活,政治权力的运行更加封闭神秘.

政治权力越高度集中,符号系统就越容易过度膨胀,政治运行的形式主义就越发强烈,制度运行的成本也会不断提高.结果常常是,个别领导人陶醉于权力带来的荣耀,各级执行者不堪形式主义的重负,普通民众与政治日益疏离.政治的神秘化伴随着政治的冷漠化.

近年来,中国政治运行深受形式主义之苦：文山会海泛滥、接待规格攀升；空话套话连篇,难题没人触动；检查评比不断,包装宣传流行；凡事都讲排场,堪与商家比拼；领导爱好广泛,写作书法摄影；苦干实干成笑柄,浮夸跑官兴盛.于是,形式主义产生了三个严重后果.

首先,政治运行成本不断增加.政治运行的成本不仅体现为公共机构雇员的数量及其工资,更体现在他们从事公务活动的内容和方式.前者是基本稳定的,而后者则在推动当地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口号下,在数量和规模上不断增加,尤其体现为各类会议的海量增长,直接推动了各级党委政府运行成本的提升.更重要的是,许多活动都是临时决定的,既缺少事前的合理预算,也没有事中的过程管理,更缺乏事后的严格审计和效益评估,致使这类公务活动往往缺乏监督管理,整个活动过程铺张浪费严重.

其次,政治执行力大打折扣.“以会议落实会议,以文件落实文件”是形式主义的真实写照.现在的许多执行落实,都只停留在学习宣传的层次上,开几个会,发几个文件,在街头巷尾发发传单,贴贴标语,看上去煞是热闹,实际上毫无具体措施.即便有些具体措施,也因为缺乏深入调研,脱离当地实际,反而产生负面效应.当然,对于一些领导干部来说,他们的首要任务并不是创造性地执行,而是让上级了解到自己的重视,工作的重点自然是各种形式的汇报宣传,而非真抓实干.

第三,腐败增添了新形式.如果说迟到的正义是不正义,那么只有口号没有落实的政治是更大的腐败,因为不仅浪费了大量的公共资源,而且消耗了来之不易的公信力.社会上流行一句话：宁要做实事的,也不要搞形式主义的庸官.足见人们对于消极腐败的高度不容忍.消极腐败既包括各种形式的“面子工程”,也包括把全部心思用于琢磨文件的“文牍主义”.究其实质,就是缺乏责任担当,回避改革发展中的难题.

形式主义害死人,这句流行了几十年的话,用在今天更有意义.在这个时代,花样翻新的形式让许多人陶醉沉迷,失去了应有的清醒自觉.对于政治权力来说,尤其如此.当各种各样的形式主义助长了个别官员权力感的膨胀,放大了权力失去制约的后果时,广大的社会公众就会对政治的神圣性失去兴趣.结果很可能是热闹的政治,冷漠的公众,割裂的情感.

因此,要真正革除政治形式主义,除了要顶层以身作则外,更要推动公众参与,公众是督促各级党员认真贯彻执行的根本力量.当政治权力受到真正制约,行为才会有所忌惮,才会更关注社会的要求和利益.而这才是真正的务实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