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脱维亚对俄语“不”

这次就俄语问题的公投是拉脱维亚继加入北约和欧盟之后“去俄近欧”的又一次明确表态.

2012年2月18日,波罗的海国家拉脱维亚就“是否给予俄语为拉脱维亚第二语言地位”进行了全民公投.此次率高达69％,这一数字远超此前的历次选举和公投.公投结果显示,只有24.88％的民众同意俄语成为拉脱维亚的第二语言,而持反对意见的民众达到74.8％,3.2％的无效.在这个40％以上居民以俄语为母语、俄罗斯族占28％的国家,俄语却成为位于英语、德语之后的外语.

“去俄近欧”的又一次明确表态

针对俄语地位问题,拉脱维亚境内民众和各政治力量之间的看法不尽相同.前苏联时期,俄语在拉脱维亚各领域发挥着主导作用,据1989年统计数据,当时81.6％的居民掌握俄语,其中68.3％为拉托维亚族人,并且42.1％的居民把俄语当作母语.但此后这一比例有所降低,根据2000年的统计数据,掌握俄语的居民占81.2％,而把俄语看作是母语的居民只占37.5％.1999年,拉脱维亚颁布的《国家语言文字法》规定,拉脱维亚语和利夫语为国语,除此之外的所有语言为外语.2000年,该法律生效以来,政府机构开始不接受俄文书写的文件和报表.2005年的一项社会调查显示,46.3％的拉脱维亚族人和9.9％讲俄语的人认为,讲俄语的人口对拉脱维亚的语言和文化是一种威胁.但是,仍有19％的拉脱维亚族人、87％的俄罗斯人和75％的其他族群支持俄语为拉第二语言.

“争取统一拉脱维亚人权党”建议扩大俄语教育的可能性并赋予其稳定的地位,但不要求俄语成为语言.“和谐中心”联盟建议采纳议会宣言,承认俄语作为族际间交际语言,并与拉脱维亚语并存.“祖国与自由联盟”则坚持少数民族学校教育必须全部过渡到采用拉脱维亚语.

根据地方选举委员会公布的数据显示,首都里加40％的居民和第二大城市陶格夫匹尔斯85.18％的居民赞成俄语为拉第二语言.里加市长乌沙科夫明确表示支持通过全民公投为俄语“正名”的提议；陶格夫匹尔斯市长表示,他将不参加全民.

国际组织曾多次建议拉脱维亚在行政活动中扩大使用少数民族语言,但对这一建议,拉国家领导明确表示反对.2004年,时任总统瓦维基耶一弗赖贝加接受采访时表示,拉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少数民族必须接受这点并成为拉脱维亚人.2011年,新任长埃勒特表示,将不用俄语接受采访；此外,如果在地方政府政务中使用俄语,而拉公民在西方接受教育后回国工作,却因为不懂俄语而不能在地方政府工作,这对拉公民来说是不公平的.她还做了一个比喻：检测如大批拉脱维亚移民迁往某个爱尔兰小镇,那么他们就不能认为,在地方政务中应引入拉脱维亚语作为第二语言.

拉脱维亚不仅在民族语言基础上实行一体化政策,而且还逐步收紧语言立法.按照规定,即使是私人交往,居民们也必须讲拉脱维亚语.甚至成立了专门组织“国家语言中心”,惩罚那些说拉脱维亚语不适量的民众.据统计,仅2010年,就有429人因不使用国家语言而被罚款.这样一来,俄语地位问题在拉脱维亚已超越了单纯的语言层面,涉及民族精神和国家主权,拉脱维亚语被视为国家主权的象征.可以看出,这次就俄语问题的公投是拉继加入北约和欧盟之后“去俄近欧”的又一次明确表态.

俄语在波罗的海及独联体国家的地位

20世纪下半期是俄语和俄罗斯文化在全球传播和使用最广泛的时期.作为联合国工作语言之一的俄语曾是世界第二大语言.据统计,20世纪80年代末掌握俄语的人数达3.5亿,从1961年到1991年,苏联为36个国家提供经济和技术援助,在海外创办了66所高等教育机构；在1989／1990学年,苏联接受留学生数额达18万人.

苏联的解体和俄罗斯政治、经济、地缘政治在全球影响的削弱导致俄语地位急剧下滑.苏联时期,几乎所有加盟共和国居民都掌握俄语；但现阶段除俄罗斯以外的14个前加盟共和国拥有居民1.5亿左右,只有6300万人掌握俄语.人们对待俄语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在爱沙尼亚,1995年语言法规定俄语为外语,只有1／3的居民掌握俄语,使用范围局限于家庭和朋友交流.2011年2月23日通过的新语言法目标明确：发展、维护和保护爱沙尼亚语,以确保爱沙尼亚语作为沟通主要语言使用于公共生活的所有领域.在立陶宛只有1／5的居民掌握俄语,交际中很少使用俄语.从1996年到2011年,俄语学校的数量由85所减少到34所,学生人数由52300人减少到16000人.在立陶宛的普通学校,俄语是第二外语,从六年级开始学习,只有73％的学生选修俄语.

俄语在独联体三个国家获得了语言地位,与该国第一语言平行使用.首先,俄语与白俄罗斯语同为白俄罗斯的语言,俄语的地位一如从前,是人们沟通的主要语言；80％的居民使用俄语.是否设俄语为白俄罗斯语言的全民公投举行于1995年,83％的民众投了赞同票.在白俄罗斯所有学校必须开设俄语,学生人数持续增长,仅初等职业教育使用俄语教学的学生人数从1998年的130万增加到2000年的137万.其次,在哈萨克斯坦,俄语同样具有第二语言的地位,但是“弃俄语”的硝烟已经升起.2011年,新出台的《哈萨克斯坦语言政策问题立法修订与补充》草案规定,从2013年1月1日起,所有公文必须使用哈萨克语.同年9月,哈国家电视台俄语频道停止播放,俄语编辑部被关闭,所有员工被解雇.值得注意的是,国家电视台改用哈萨克语的命令是由总统纳扎尔巴耶夫下达的.事情缘起于138名知名人士写给总统的一封公开信,信中要求删除宪法中关于俄语作为语言与哈语平行使用的条款.2001年12月,吉尔吉斯斯坦总统签署修改宪法法令,赋予俄语语言地位,与吉尔吉斯语并行.尽管如此,该国讲俄语的居民数量还是减少一半并继续下降.而且,俄语的地位受到一些政党要员的抨击.在他们看来,宪法中规定的双语并行阻碍了吉尔吉斯语的发展.

俄语地位问题触及拉俄关系

众所周知,历史上拉脱维亚曾是俄罗斯的一部分,与俄罗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一个历史事实.日常生活层面上,俄罗斯族人和拉脱维亚族人之间不存在分歧,两族通婚比例达25％,几乎所有俄罗斯人都掌握拉脱维亚语.然而,问题的关键是拉脱维亚国家政策的基石却是“去俄化／去苏化”.比如,拉脱维亚媒体从不提及俄罗斯族人主张俄语为第二语言的动机,从不提及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人在拉脱维亚的境遇.这一切极大地伤害了俄罗斯人的民族自尊心,引起了他们的强烈不满.

俄语和俄罗斯族人在拉脱维亚等波罗的海三国的地位问题,一直受到俄罗斯的高度关注,也是双边关系中一直未能克服的障碍.在公决前,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表示,此次全民公投是拉脱维亚的俄罗斯族人寻求公平公正的正当行为,他希望俄罗斯族人和俄语的基本权利能够受到尊重和保护,并建议将这一问题放到欧盟的法律框架下予以解决.不过,拉脱维亚外交部随后进行了反驳,称拉政府的各项政策完全符合国际法原则,包括俄语地位在内的少数民族权利问题属于拉内政,拉没有必要就此与俄罗斯或者其他国际机构进行讨论.

2月19日,即对俄语地位进行公投的第二天,俄罗斯国家杜马外事委员会副主席康科萨切夫对国家文传电讯社表示,能进行公投是那些在拉脱维亚为俄语权利斗争的人们的成功；能够就这个问题进行全民,是拉脱维亚讲俄语的居民对民族主义政党企图禁止学校讲授俄语的一种反应.俄罗斯外交部表示,里加拒绝给予俄罗斯公众院代表团在全民中观察员地位是其无视其国际义务的行为.俄罗斯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聚居在这里的俄语居民的同情.

俄罗斯族和承载俄罗斯文化与民族精神的俄语在拉脱维亚等波罗的海三国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势必使对俄语和境外的俄罗斯族人有着强烈的民族认知感的俄罗斯将这些国家视为自己排位靠前的敌人.可以看出俄语地位问题已经明显影响到两国关系和俄对拉的政治态度.

应该说,此次公投结果应在意料之中,是拉国家领导人所推行的政策导致的结果,再一次表明拉“摆脱”俄罗斯影响的鲜明态度.这样的政策走向不仅左右着拉脱维亚,还支配着爱沙尼亚、立陶宛和独联体国家.但俄罗斯族人争取公民权利和俄语地位的努力还会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