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几方面的改革最值得期待

“多少年后,我们很可能会感谢这场金融危机”.这是国家统计局总经济师姚景源接受笔者采访时说的一句话.姚景源说,如果没有这场金融危机,我们自己就没有改变的动力.笔者深以为是.

中国的改革历来是逼出来的.30年前,整个中国大陆的国民生产总值还没有台湾多,这让第一代政治精英非常不安,甚至还有些难堪.国民党退居台湾后,经济长期保持高速发展,到上世纪70年代后期,台湾已成为亚洲“四小龙”之首.而当时在港英政府治下的香港也很繁荣,收入水平差不多是深圳居民的100倍,偷渡香港一度成了深圳当地甚至整个广东农民的向往.由此酿成的几次大的逃港潮,无论对当时的广东地方政府还是政府来说,都是相当大的挑战.这也是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改革、建立特区的历史背景.

改革之初,提出了非常有名的改革口号――“摸着石头过河”,那么到底什么是“石头”呢回望30年的改革历程,多数改革政策的出台,是在面对体制困境时不得已的选择.就笔者的理解,这个困境就是我们的“石头”.例如所有制改革,国有经济曾一统天下,但后来国企效益下降甚至大面积亏损,导致政府财力不堪重负,产权改革随即提上日程,劳动用工制度改革亦如此,当国企普遍出现亏损,“铁饭碗”不得不打破,灵活的劳动力机制也就应运而生.沿着这样的思路看今天的金融危机,就会发现,对于中国经济来说,它也可以成为理顺经济结构、提升内部改革的重要契机.

但内需的提升,不仅仅是一项简单的经济政策.长期以来,中国劳动力报酬在整个企业成本中一直呈下降趋势,不但导致贫富差距不断扩大,也是内需长期萎靡的重要原因.因此,要想提升需求,必须逐步提升劳动力在国民经济初次分配中的报酬比例,与此同时,政府还需要在二次分配中继续调整收入差距.2008年以来,政府在医保、社保方面制订了相当有力度的改革措施,这些措施的完善,提高了低收入者的社会保障水平和收入水平.上述领域的改革,其实全社会已呼吁多年,但政府在这方面的投入始终未见大的提升,金融危机恰恰成了促使政府在民生领域扩大投入最重要的动力.危机导致许多低收入者失业,如果没有相对完善的社会保障,会对社会稳定构成相当大的挑战.

除此之外,政府财政多年来超速增长,也成为社会发展的隐患.按照购写力计算,目前的中国政府几乎是全世界最有钱的政府.虽然政府的税收在理论上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正如经济学家周其仁说的,政府的税收是“取之于民易,用之于民难”.这不仅因为国家缺乏对政府消费支出强有力的监督机制,即便从经济学上讲,政府征税本身就需要花费成本,而它的花费也不如每一个公民对待自己的钱袋那样认真和审慎.金融危机爆发后,减税成了政府多项救助措施中相当重要的政策安排.多年讨论而一直未能实施的增值税改革方案,也在2009年正式实施.从2009年前几个月财政收支的情况看,保持多年的财政高速增长局面有望初步扭转.这一切,也可能需要感谢金融危机.

从目前形势看,全球经济很可能会在低谷徘徊相当长一段时间.对中国来说,经济在低水平徘徊,将有可能刺激进一步的改革,而且改革会逐渐从经济领域扩展到更大的范围.在笔者看来,以下几方面的改革最值得期待:

首先,如果经济持续低迷,政府的财政收入很可能在未来数年呈负增长,对于习惯大手大脚的政府来说,这是相当大的压力.顾及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政府不太可能提高税收.由此,政府只能在财政预算和支出方面建立更严格的制度约束,尤其是人大在预算制订和审议方面的权力有望逐步扩大.

其次,就业压力前所未有.这有助于政府向怎么写作型政府转型.现实的情况逼迫政府处理大量的公共问题,无论提高就业还是刺激内需,都需要政府改变过去自我怎么写作的目标,否则,渡过这场危机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第三,各种社会矛盾在危机下会有不同程度的激化,社会稳定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面对这一危局,政府必须进一步完善法制,构建相对公平的社会秩序.

上述三点,如果政府在未来逐渐推行改革,这场金融危机对中国的社会进步将会起到难以估量的作用.但推行这些改革的前提在于:这场危机不会很快过去,且我们的各级政府有处理危机的正常思维和理性,对这一点,笔者持乐观态度.

(作者系电视台《新闻1+1》栏目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