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收费改革何去何

包括北大、清华在内的我国十四所著名高校,今年进行研究生培养模式改革,其中让人最为关注的是：取消自费生和公费生的区别,研究生一律缴纳学费.经历几年沸沸扬扬的争论,这次改革的初步落实,意味着研究生公费制一去不返.参与此次改革的十四所高校都是中国高校的执牛耳者：北大、清华、复旦、同济、上海交大、浙大、哈工大等.加之其他高校的改革效仿,将掀起研究生收费改革的浪潮.

改革箭在弦上

此次改革的总体策略是：全面引入国外的奖学金制度和助学金制度,希望借此根除资助机制僵化、资助范围狭窄的问题,激发学生自主学习与研究的精神.据国家有关部门称,国家对研究生教育的财政投入总量并没有减少,对研究生采取全面收费的同时,大幅提高了奖学金和助学金的数额,扩大了奖学金和助学金的覆盖面.

此前我国研究生招生收费是实行计划内和计划外的双轨制.其中计划内招生,也就是所谓的公费培养,将免除学费并且每月获得基本生活费用补助.自费生与委培生等计划外学生,国家并不负责其学习与生活费用.研究生在入学时的生源类别以及相应的收费方式一经确定,就读三年期间不再发生变化,无论这个学生在校成绩和表现如何.这种“一考定三年”的制度因其僵化、缺乏激励机制而长期为人所诟病.与此同时,改革前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制度其实只是公费制度的辅助,并不能起到多少资助作用.虽然奖学金的种类多达几十种,但资助范围很窄.校内奖学金覆盖面仅仅达到10%左右,社会奖学金只有区区几个名额,金额也很少.因此,总体上来说,改革前的奖学金发放制度不能很好地起到其应有的扶助贫困和激励优良的作用.

奖学金制登上舞台

与公费制度相比,改革后奖学金和助学金制度实质上是一种更为灵活的教育资源的分配制度.就上文提及的大学而论,我们可以取一个大致平均的额度：学费每年8000元；住宿费每年800元,一年缴费为8800元.两年制的硕士生一年的一等奖学金为2.07万元,三年制的为1.72万元,而每降一个等级,将减少3600元.按照这种估算,一个三年制的研究生拿三等奖学金每年也可以拿到1万元,可以满足其基本开支,而一、二等的奖学金获得者将获得更多的资助可用于生活开支.改革之后的奖学金覆盖面相当高,博士研究生将达到100%,研究生则不低于90%.改革之后,以灵活的奖学金制替代了僵化的公费制,其积极意义毋庸置疑.奖学金的来源包括统筹国家拨款、学校专项经费、院系配套经费、社会资助和导师资助.其中新推行的导师资助颇为引人注目,导师必须资助研究生,这就可能导致学生会流向有市场需要的专业和研究经费充足的导师,一定程度上能实现资源优化配置.

除奖学金和助学金以外,助学贷款也是学生教育费用的一个重要的来源渠道,我国实行这一制度也已经有不少年头.学业贷款之所以能推行,是因为社会普遍认为高等教育是一种高回报的投资.西方大学中很多学生都靠贷款完成学业,在我国人们也日益接受助学贷款的方式.在这次研究生收费制度改革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学生会依靠贷款的方式完成学业.这也有助于培养学生的自立意识,让他们更好、更快地适应社会的运作方式.

改革利弊难衡量

简要说来,教育资源的分配主要涉及三个问题：第一是不同高校之间的资源分配；第二是不同系科之间的资源分配；第三是学生个体之间的资源分配.高校之间的教育资源分配已经形成了某种固化的模式,这次改革并没有涉及.因而,华东师大历史系副教授刘擎认为,这次收费制度改革的要旨并不是人们讨论的“废除公费”或“全面收费”问题,而是如何在研究生个体之间进行教育资源重新分配的问题.事实上,更准确地说,这次研究生改革的本质是以改变研究生个体之间的资源分配方式作为起点,即从公费制转变为奖学金制度,从而带动系科之间的教育资源分配.但是在具体操作中,大家还是疑惑重重：

首先,改革规定,必须缴纳学费后才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这项规定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既然拿得出钱,又何必贷款?所谓的奖学金等配套措施总是不让人放心,本科生扩招、全面高收费后,教育部也再三强调不会让贫寒学子失学,提出用“完善的奖助制度”解决贫困生问题,但高收费却切切实实地影响了本科生中的学生贫富阶层分化.这对中国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教育是实现阶层流动的必要条件,在中国更是改变人生命运的重要手段,尽管我们无法测度本科及研究生教育的正外部性,通过教育来实现阶层向上流动本身就体现社会平等,尤其在中国目前贫富差距拉大的过程中.

其次,改革后,导师的经费在普通奖学金中会占有相当的比例.以北京大学社科类的博士生为例,每月800元的补助,350元来自学校,150元来自院系,300元来自导师.学生和导师的师徒关系可能会进一步转化成雇员和雇主关系,导师成为了真正的“老板”,而学生成为了“廉价的”打工仔.甚至导致学术市场化的倾向将愈演愈烈,研究生本应有的自主研究的可能性将大大缩小.更重要的是,生源就可能更多地流向“项目”多的导师与院系,受市场欢迎的专业：工科类与管理类等职业教育的院系研究生报考人数暴增；诸如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物理系等从事基础研究的院系招生难度加大.

再次,奖学金的数额巨大,将考量目前的奖学金评写作度.公正的评选制度在当下高校中并不多见.目前,高校各院系有权自行设置奖学金的评定方法.在实际操作中,奖学金的评定已经形成了“综合考评”的常规.所谓综合评定就是平时成绩+科研成果+学生工作+道德评定.学习成绩基本上体现了学生的勤奋与能力,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争议.但据很多学生反映,很多时候,学生干部的加分与参加各类“象征性”活动的加分,在综合评定中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通常这些都是掌握在个别“当权者”手中,本身的公平性就有待商榷.改革之后,奖学金的额度剧增,“猫腻”动作只怕会愈演愈烈.

另外,学生们还反映,平时的科研成果自然是看论文的数量、质量.众所周知,现在许多所谓的核心期刊都是在向作者收取高额的“版面费”后才同意发表文章的.为了赢得奖学金,学术欺诈与学术垃圾必然会泛滥成灾,研究生培养很可能培养出骗子与滥竽充数者.

收费不能一概而论

国外一流大学的研究生培养实行明确的分流制度：文学院（文史哲为主）与理学院（数理化为主）是大学的命脉；而管理学院、法学院以及工科院系等市场化、高回报的职业教育院系并不能授予博士学位（PHD）,一般学生的学位就是硕士.因此在收费制度上,职业化教育的研究生基本上是靠贷款缴纳学费,很多学生完成学业身负重债（但大多数很快就能还清）.与此同时学校将这些院系学生的学费与募集的经费多数都投入到了文学院、理学院以及人类学、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与心理学等社会科学院系,尤其是其中的优秀的博士候选人身上（至于淘汰的候选人就可以获得硕士学位）.综而观之,学术精英与职业精英,博士与硕士的分流,是大学建设的基本原则,不能以国情为理由视而不见.

（本文编辑余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