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ESSAY的魔力

“收集图片,便是收集世界.”苏珊桑塔格说.精心“撰写”的PHOTOESSAY,我认为是杂志媒体最该珍视的一种传统与特有的力量.一种最佳的表现杂志力量的武器,被我们有意无意地处理成盲点了.它叫PHOTOESSAY,直译为图片专集,在中文世界更多地理解为专题报道摄影,它一直被我们视为可有可无的部件.

早在1936年,美国《LIFE》画报便在其创刊号中不无理想地宣言道：让我们“去观察生活,观察世界,目击伟大事件,注视穷人的面孔和骄傲者的姿态,观察新奇事物――机器、军队、群众、丛林和月亮上的影子,观察男人的工作――他的绘画、高层建筑和发明创造,观察数千英里以外的事物,隐藏在墙壁和房间里的事物,危险而不可接近的事物,男人所爱的女人和孩子们,观察并从中获得乐趣,观察并领略惊讶,观察并受到教益等”正是这样的宣言,此后的整个20世纪中,《LIPE》是最值得珍视的摄影人文杂志,记录了地球的一颦一笑,自从这本杂志停刊后,我一直都感觉好像我们这几年,过了也是白过――连“911事件”都没有留下过得去的PHOTOESSAY,倒是两位英勇无畏的电视纪录片摄影师跟着消防队员跑进起火的大楼,摇摇晃晃地记录了当时的动荡.

《LIFE》的壮志豪情在尚未真正踏入互联网年代便选择了激流勇退,当时比较主流的判断与理由是,人们不会在快速的资讯时代需要停下来慢慢品味一幅照片上承载的光影妙韵.但这个判断,至少在我看来却是一种时间的悖论.

“摄影,它将过去转变为可消费品,是一条捷径.”苏珊桑塔格曾如此表述摄影的行为与意义,“任何摄影集都是对历史的一种超现实主义综合剪接和超现实主义压缩的尝试.”

编辑、图片编辑、摄影师与美术设计师,这几个岗位的人像流水线样被组织起来,又需要像一个小型的沙龙一样若即若离地充满自由与创作的氛围,这样才能搭建好一个优秀的PHOTOESSAY,他们尽管是为着同一个项目合作,但他们却常常处于一个很紧张的关系,这种紧张感对诞生好的作品并非坏事一一莫扎特曾说：“我生命中唯一能忍受的时刻就是在我作曲时.”

值得探讨的是,力图表现一个故事的主题鲜明性与完整性的PHOTOESSAY与电视媒体的摄像机表现出来的东西有着怎样的区别

相比较而言,背后有电视团队的摄像机是暴力切入报道的形式――在某种程度上,面对着《60分钟时事杂志》或《新闻调查》的采访,与面对着一台小巧的徕卡或哈苏,被摄对象会做出并不一样的神情与姿态.电视媒体常常希望它的被访对象能在流动的画面中显现出来可被观众捕捉到,而做到这一点则需要摄像机强行地进入现场.照相机则亲近得多,法国摄影师爱德瓦布巴说：“我认为我们喜欢的摄影作品都是摄影师将自己隐去时拍出的,如果摄影有方法的话,就是这一则了.”至少我相信,这种隐退让现场更像是一面现实主义的镜子,而非一定要变成“照妖镜”.

至于由报告文学起家的中国新闻报道,影像报道的形式被长期地忽视了.到了杂志时代,影像报道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关照(被冠以“图片故事”的),但实际发展的成熟程度,甚至比之时装摄影都不如.

其中的缘由也许多种多样,读者的阅读趣味也在其中占据着颇为重要的位置：从主编到编辑都有种感觉是――读者不喜欢阅读文字量少的杂志,不喜欢大图片.铺张版面的PHOTOESSAY被想当然地认为不适合阅读.另外,PHOTOESSAY的投入与花费的时间精力同样亦是让主编难以长年累月坚持下去的.

PHOTOESSAY,我认为是杂志媒体最该珍视的一种传统与魔力.它的叙事性与前后连续翻页的杂志物理形态；它的视觉冲击力与杂志的设计感；它的表现需求与杂志的印刷实力；它的深度与杂志的市场定位等实在天衣无缝.

好的PHOTOESSAY就像是拍一朵漂亮的花,摄影师知道这朵花背后有着全世界的苦难,通过这朵花,他可以触摸到一切可以表现的东西.对杂志而言,这朵花一旦存下,便足以有将世间万物尽收胸臆之信心――犹如万象的汇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