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门户网站的下一个十年

一路走来,以无数的开拓者成为炮灰的代价,门户网站用十年的时间,见证了中国互联网的艰辛和崛起

美国次贷危机的蝴蝶效应甚至影响到了中国的互联网.纳斯达克,以门户网站为代表的中国概念股全线崩溃.在经历了4年的高低起伏之后,新浪、搜狐、网易等网站的股价又回到了2004年的水平.

1月30日,新浪（NASDAQSINA）收盘为38.25美元,搜狐（NASDAQSOHU）收盘43.80美元,网易（NASDAQNTES）收盘为17.63美元.但股价显然并不能说明一切.中国门户网站虽然较不久前均缩水20％左右,但依然略高于2004年的巅峰时期.

而且,无论从运营能力、盈利能力还是从收入构成来看,现在的门户网站早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刺激下,今年门户网站的营收均被分析师看好.而与十年前中国几大门户相继诞生时的茫然和稚嫩相比,当下的繁荣情形更让人恍如隔世.

"这十年过程曲折艰难,但我们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而且到现在是非常好的时期."回顾历史,搜狐董事局主席张朝阳颇有感慨,"从风险融资、创业、品牌营销、商业模式的探索等等,我们所走过的道路见证了中国互联网的发生和发展的全过程."

十年前,正是张朝阳在国内首次引入风险资本并推出搜狐网,从此揭开了门户网站长达十年的发展之路.尽管此后互联网新兴模式层出不穷,但门户网站至今牢牢占据了目前国内互联网的主流地位.

作为见证者的,还是那些已经失败的门户网站们,从1999年创造神话的中华网,到2000年风靡一时的FM365,再到最近退市的TOM网,逐渐成为炮灰的他们,也用各自的黯然表情证实了互联网的残酷和起伏.

十年艰辛路

1998年,34岁的张朝阳意气风发.当年2月,他创建搜狐品牌.中国门户概念由此诞生.当年10月,美国《时代周刊》为此将他评为"全球50位数字英雄"之一.

当年年底,在北京凯宾斯基饭店内,王志东紧紧握住姜丰年的手.由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和华渊资讯公司合并成立的新浪网开始进入世人的视野.而在千里之外的广州,丁磊这时也正在考虑从电子向门户网站转型.

确实,当时除了门户网站外,其他商业模式并不清晰.当年年底,马云在香港筹建的阿里巴巴没有获得人们的注意.一年之后,打算回国的李彦宏才开始考虑为百度起名,马化腾开始做的OICQ也不被人们看好.当时,互联网的焦点在北京,而焦点的核心是门户.

尽管互联网能够带来什么谁也不清楚,但王志东、张朝阳、丁磊他们都相信,互联网未来一定可以改变世界,而门户网站正是适合中国互联网的模式之一.基于这种理想,这些门户网站开始了颤颤巍巍的起跑.

“这十年过程中,这些网站主打的免费和娱乐.”易观国际总裁于扬如此评价说.实际上,当初这批"数字英雄"们也确实不太在乎网站能不能盈利.

当时回国创业的谢文向记者这样回忆说,"包括丁磊、张朝阳和我,那些在原有体制下活得不带劲的人,都希望在自由而平等的互联网中找到新的位置","大家那时还比较单纯,大多为这个产业革命感到兴奋,发财的意图倒不明显."

随着大量风险资本的涌入,三大门户为首的中国互联网逐渐成为了全球资本链条的重要一环.VC制度、期权、高速成长、海外上市、公司透明管理、公告制度、包括CEO等新名词,使中国互联网产业面目焕然一新.而这种改变,以2000年门户网站集体上市为巅峰.

2000年前后,全球互联网都处于泡沫的巅峰,已经开始出现破灭的痕迹.与中华网一年前上市额十多倍认购、开盘涨幅超过200％的"盛况"相比,新浪、搜狐、网易的上市有些凄冷.但即使如此,中国门户网站走上资本市场依然成为中国互联网的一大标志.随后多年,中国互联网产业一直与国际市场接轨,不管愿意不愿意,互联网创业者们都得按照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办事.

全球互联网第一次寒冬扑面而来,中国概念同样一落千丈.此后三年,三大门户网站无不在苦苦煎熬.除了改变源自美国雅虎的门户模式,转变为以人海战术为特色的中国门户外,他们还在各种互联网应用上寻觅良机.

"最初引入的美国式的管理导致了互联网公司内部的不稳定性、决策的错误以及用人不当人.中国企业在互联网泡沫后的很长时间才摆脱这种思维方式."张朝阳说,互联网泡沫的幻灭在一定程度上反而导致了中国互联网的新生.

2003年,在广告市场还未启动的倾向下,三大门户网站找到SP业务的救命稻草.当时网易杀入网游市场也取得了极大成功.随后一年,三大门户开始傲立纳斯达克市场,股价一路扶摇直上.同时,通过聊天工具而获得成功的腾讯也决定此时加入门户网站之争.

"大家都是门户,当时就我们不是门户.如果没有自己的资讯内容,我们容易被其他网站'欺负'."不久前,腾讯董事局主席马化腾私下向记者笑言.实际上,马化腾更看好未来的广告市场,没有自己的门户内容,腾讯就很难在广告市场获得更多市场.

新浪、搜狐、网易等三大老门户,和TOM、腾讯等新门户一起,从此迎来了中国互联网的第二个.尽管随后SP业务遭到整顿,但门户网站们仅依靠广告就可以活得很好.尤其进入网络游戏的网易、搜狐、腾讯,也开始获得成功.

而最近两年所谓Web2.0的疯狂涌入,非但没有对门户网站造成预料中的致命威胁,反而帮助他们焕发了新的生命力.如今,新浪、搜狐、网易、腾讯已摇身一变成为中国最大的Web2.0基地.人们不再去那些单独的Web2.0网站,在各大门户网站同样可以看到博客、个人中心、社区、视频等草根内容.

这显然又是一个彻底的革命."Web2.0时代没人能玩的过门户".丁磊的豪言壮语如今已成现实.张朝阳也同样感慨说,自己当初做互联网的时候只是想做搜索,并没有想到互联网是媒体门户,更没有想到如今会成为一个全新的娱乐平台.

瞄准下一个十年

尽管十年下来,张朝阳、丁磊和马化腾等少数几位CEO仍然在坚持.相比起许多功成身退的网站创始人,他们的坚持更让人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

"中国互联网还很年轻,也很难说哪家企业真正做成了,像搜狐这样的企业仍处于创业阶段,我们面临的仍是五年以后还存不存在的问题."张朝阳很谦虚地说.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令他依然可以保持创业最初的.

今年是搜狐十年发展史上最关键的一年.因为搜狐是历史上第一个奥运会互联网赞助商.搜狐希望通过这个机会,在未来三到五年内达到"成为中国最强大的两到三家互联网公司之一"的目标.

同样,奥运也是新浪、网易、腾讯等网站的机会.在这一年,所有门户网站的广告收入都有望获得大幅增长.更重要的是,通过对这百年盛事的关注,各大门户网站试图重新规划目前的市场格局.老大哥新浪、跟随者搜狐、新来者腾讯,都试图在这场博弈中赢得新的飞跃.

现在,新的网站,猫扑、凤凰网、博客也在加入到门户网站的竞争中.他们一样需要面对下一个十年.如今,中国网民数量已从十年前的400万飙升至目前的2亿以上,中国互联网已经成为一个价值千亿元的巨大产业.尽管门户网站已经不是互联网的全部,但它的未来走向依然有着深刻的影响.

易观总裁于扬认为,未来的十年将不再仅属于免费和娱乐,而更属于收费和电子商务.换言之,以免费资讯内容为主的门户网站未来将被互联网边缘化,而传统产业与互联网融合的变革潮流是不可逆转.

比尔盖茨也认为,未来十年将是以用户为中心,实现人与人的沟通.未来的应用不仅能在PC上运行,还能在互联网、手机、汽车和电视上运行.这些应用将充分发挥上述平台和互联网怎么写作的优势.从这个角度看,门户网站必须直面这种巨大的从终端和内容的巨大变化.

互联网人士王易见则认为,未来的互联网十年中,门户网站将通过整合资源和海量用户,以获得比单纯广告更多的价值.尽管门户广告的市场增长率明显滞后于搜索引擎、网络游戏、电子商务的市场增长率.但这并不代表门户已经成为明日黄花,其用户和资源优势依然不可撼动.

"过去的十年中,门户一直被认为大杂烩,拥有海量资讯的网站."王易见说,在未来,包括百度、Google都将成为广义的门户网站.传统的门户网站也必须改造自己,以达到成为网民上网"第一站"的目标.

新旧门户的“围城”困局

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怪圈.

尽管几大门户网站的力量无比强大,但是,无数的新来者依然对这个市场心存幻想.而在它们前赴后继涌入其中的同时,他们却发现,一些更早尝试门户路线的先行者们正在黯然离场.

“这是一个典型的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但里面的人却想出去.门户网站已成为一个充满血泪的战场.”1月30日,互联网分析师刘兴亮对记者说.

黯然告别门户

春节前夕,TOM在线互联网事业部总经理曾伏虎宣布离职.这位曾在搜狐公司工作7年之久的IT老人,于2006年6月加盟TOM在线.但一年之后,他就随着TOM在线的黯然凋谢而被迫离职.

这一事件被媒体称为TOM在线彻底离开门户路线的符号.此前,TOM在线先后从美国、香港两地退市,并对网站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员.如今的TOM在线网站已削减了大部分频道,仅仅保留了汽车、体育、娱乐等少数栏目.自从这家中国最知名的门户网站彻底从门户中抽身而来,成为了众多门户“炮灰”的一员.

而在几天之前,曾经的门户网站中国雅虎也宣布施行裁员计划,波及多个部门.而中国雅虎也再次调整了战略方向,取消了原新媒体、搜索、通讯三大事业部设置.这也意味着,中国雅虎也彻底告别了门户之争.

在TOM和中国雅虎的前面,联想重金打造的FM365早已灰飞烟灭,域名甚至也一度沦落他人之手；最早上市的中华网在烧光了之后,也裁减了大多数员工,试图转向游戏领域“赌命一搏”；还有各地曾盛极一时的门户,如今同样所剩无几.

成功的门户网站大多一样：有效的管理,稳定的收入,大量的用户以及持续的战略,使新浪、搜狐、网易等网站一直坚持至今.但失败者却各有各的艰辛：TOM受SP行业滑坡一落千丈,FM365更像一个时髦的烧钱游戏,而中华网、中国雅虎则完全是外资在中国“找不着北”的两大典型.

刘兴亮认为,目前的门户网站竞争已经相当激烈.除了传统的新闻资讯外,他们的竞争范围也在逐渐扩及到Web.20、网游等周边市场.那些失败者给目前这个领域的网站们敲响了警钟.

不断的新来者

那些黯然离去的无奈面孔,并没有让新来者的热情降温.沉舟侧畔,千帆已过.随着大量新来者的涌入,过去的门户格局正在发生微妙变化.

最凶猛的莫过于马化腾和他的帝国.通过短短几年,腾讯网已经跃升为国内主流门户网站,拥有的近3亿在线活跃用户、覆盖90％以上的网民,成为腾讯进军门户网站的最大推力.

与传统门户网站所不同的是,腾讯网不仅仅是一个综合门户,更是一个用户在线生活的大社区,这个社区可以一站式地满足用户对于互联网上资讯、沟通、娱乐和电子商务的不同需求.在互动性、黏性上甚至远远超出传统的新闻门户网站.不久前腾讯甚至举办了“影响中国2007腾讯网络盛典”大型评选活动,盛况空前,已然显示了新一代门户网站腾讯网的实力.

其他领域的霸主也试图从门户网站的虎口中夺食.盛大网络陈天桥就是其中一个知名的冒险家.2005年2月18日,盛大网络以偷袭的方式写进新浪19.5％股票,试图藉此控制新浪,将其巨大的用户资源引入网络游戏中.但他的野心在遭遇新浪随后启动的“毒丸计划”面前徒劳无功.

不过,新一代的门户网站,猫扑、博客网、凤凰网等依然在不断涌入门户市场的竞争.所不同的是,猫扑和博客网是国内最知名的Web2.0网站,他们向门户模式转型,即是为了获得固定的收入模式,更是希望获得投资人的认可.而拥有凤凰卫视背景的凤凰网,则希望依靠自身的新闻资源,走出一条覆盖“精英人群”的小众门户路线.

“最近几年,进军门户网站和告别门户的面孔都在不停变幻.不过,这个市场被三四家巨头所主宰的局面在短期内很难改变.”对于新兴门户的出路,刘兴亮并不看好.不过他也认为,随着TOM的退出和腾讯的进入,未来门户网站竞争将更为激烈.

此外,随着行业网站的发展以及手机终端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创业者也试图走一条另类的门户路线.比如房地产门户网站焦点网,已经获得了资本市场的追捧；而手机互联网领域的3G门户网站,也成为了大家都看好的新兴力量.

中国门户网站大事记

新浪

1993年12月18日,新浪网的前身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在中国北京正式注册成立.

1998年12月1日,四通利方宣布并购海外最大的华人网站公司“华渊资讯”,成立全球最大的华人网站“新浪网”.

2000年4月13日,新浪网在纳斯达克上市.

搜狐

1996年8月,搜狐的前身ITC爱特信电子技术公司（北京）有限公司正式注册.

1999年3月,在分类搜索的基础上,搜狐发展成为综合性网络门户,推出丰富的特色频道,提供多种网络怎么写作.

2000年7月12日,搜狐在纳斯达克上市.

网易

1997年6月,网易公司成立,同月公司正式推出全中文搜索引擎怎么写作.

2000年6月30日,网易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在美国纳斯达克股票市场挂牌交易.

中华网

1999年7月12日,中华网在纳斯达克上市,成为在美国纳斯达克第一个上市的中国概念网络公司股.

中国雅虎

1999年中秋节正式进军中国.

2005年8月11日,阿里巴巴宣布并购雅虎中国.

2005年11月9日,刚刚宣告已完成收购雅虎中国的阿里巴巴公司宣布雅虎中国转型为搜索门户.

2008年初,中国雅虎进行裁员,搜索一姐张忆芬调离.

TOM

2000年TOM集团于香港联交所创业版上市,2004年成功转移至主板上市.TOM集团主要有五大业务,即互联网（TOM在线）、户外传媒、出版、体育、电视及娱乐等.

2004年,TOM的互联网业务突飞猛进,单飞呼声日高.TOM集团于是将TOM在线单独分拆,在香港创业板和纳斯达克两地上市.

2007年9月3日,TOM在线从港交所创业板退市,成为第一家在境外上市并退市的中国概念股公司.

2007年9月6日,TOM在线从美国纳斯达克退市.

2007年11月27日,TOM在线正式承认将对门户网站进行调整,并裁掉了编采部的人员,仅保留娱乐、体育和汽车频道.

（摘自2月15日~2月21日《财经时报》,作者为该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