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晚会上互掐长江商学院模式怎么了

EMBA迈向娱乐、圈子和奢侈品

“长江商学院EMBA十五期毕业晚会上,‘歌唱家’刘斌借主持之机大骂长江人只配看,并指责项院长领导的长江同学素质.当有同学不满其言时,差点演变成了武斗.”10月14日9点44分,TCL集团首席战略官尉迟道坤的微博引发了一起“长江群架”.

尉迟道坤还在微博后追加点评：“当商学院演变成脱离教育本质的社交平台,注定是一群戏子的闹剧!”

尉迟道坤与刘斌,同为长江EMBA第十五期学员.后者的身份是北京军区政治部战友文工团团长,歌唱家,全国“”代表.

二十个月的同学之谊,显然未能抹平在场冲突者们背景、经历、行为逻辑的鸿沟,甚而连院长项兵本人亦颜面受损.长江商学院号称能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如“公仔”一样形影不离的高粘合度“大家庭”文化,开始失去法力.

“封杀令”

当EMBA学员的“庸俗”被展示到微博上,即刻演变成网友对商学院社交化、俱乐部化的围攻,和长江校友的自卫反击战.

一天后,一切戛然而止.尉迟道坤将“惹事”微博删除,同时去掉了ID中的“TCL”字样和“V”认证,自我介绍修改为“现在供职单位不让说”.本刊记者得到的答复是“遭遇长江公关和集团压力,已被封口,大家都是朋友”.

其他在场者亦一致选择缄默.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学员发牢骚说：“眼下商学院社交化必有其合理性,以后是否回归本原,时间和社会自会选择.”

商学院社交化并非新鲜话题.2009年以来,国内EMBA进入膨胀期,哄抬学费的同时降低了门槛.出入故宫建福宫豪华会所的EMBA大腕们,也因其庸俗化、圈子化、社会责任感缺失一直饱受诟病.

今年9月,在MBA进入中国20周年和即将到来的EMBA十周年纪念之际,《光明日报》甚至连发4篇报道《MBA招考黑幕调查：高校为敛财透题操作分数》、《MBA教育：别走歪了》、《洋证书如何“逐利”中国》、《“伪装术”在升级》,指责MBA日趋泛滥,教师素质堪忧,高校与相似度检测机构内外勾结,在MBA联考中等,引发业内震动.

中欧商学院陆家嘴国际金融研究院副院长刘胜军认为,国内商学院趋向社交化、娱乐化,有其制度土壤.“在中国,政府权力太大,只要搞定一个政府关系就能发一笔财.这使得许多企业家心浮气躁,无心向学,读EMBA只是想往头上套一个方便交际的光环.”

如是整体风气下,不同学校氛围的差别,主要由体制内外的出身和领导人个性决定.体制内的院校受行政干预影响多,体制外则管理层自由发挥余地大.热衷社交、娱乐的校长,影响和吸引到的学生也与之气质接近.

权术压倒学术?

中欧和长江,是中国仅有的两家“体制外”商学院.前者由中国与欧盟共同创办,政府背景浓重,以专业化、国际化著称；后者由李嘉诚基金会捐资创办,根植市场,民间色彩浓,江湖习气重,争议也多.

长江与其他商学院的差异,还在于它是从EMBA起步,尔后才开办MBA,并非遵循教育部规定,MBA办学5年后再申请EMBA资质.这便意味着,长江能够绕开中国MBA联考和GMAT、TOEFL和IELTS英文考试门槛,最大程度地享有招生自主权及灵活度.其学员以私企,尤其是创新企业家为主,草根民营企业主占到70%,有人讽刺这种结构是暴发户扎堆,因为许多学员别说英文,连普通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甚至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

中欧则是1994年开始从MBA做起,在大陆最早开设了全英文课程.在2011年英国《金融时报》的全球商学院排行榜上,其MBA、EMBA、EDP（高层经理培训）课程分列第17、18、24位,居亚洲商学院之首.学员中,企业高管占49%,中层管理人员占35%,经理人比例明显高于长江.但由于近两年民企比重明显增加,外企色彩转淡,开始与长江趋同.

此外,绝大多数EMBA由大学的管理学院开设.2002年7月,国务院学位办批准北大、清华、人大、复旦、上海交大等30所高校的办学资质.2009年6月,再增补中科大、华东理工、哈工大、东南大学等32所高校.加上17个中外合作办学项目,市场上已有逾80个EMBA互相竞争.

泰祺教育的创始人、校长刘庆梅,做MBA联考辅导将近十年,选择去中欧读EMBA.在他看来,体制内的商学院在MBA统一考试、统一核心课程约束下,无论氛围、理念、价值观都缺乏个性和差异化.相比之下,中欧的自由主义氛围更吸引他.

南开大学商学院院长李维安也尖锐地指出：“商学院治理难脱行政化窠臼,权术压倒学术,办学为了创收,管理水平还不如国企.”

50万元俱乐部等待“洗牌”

今年秋季班,各大EMBA的新一轮涨价将这一热度不坠的话题再次推向舆论焦点.

2002年公布的国家指导学费,是20万元.到2008年,升级到30万.今年7月,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启动EMBA课程改革的同时,将学费上调了8.8万,居53.8万高位.清华则从2012年春季班开始,从38万涨到45万元.长江以62.8万元保持其“最贵”的头衔.中欧则维持45.8万元水平.而对比师资、课程、学校品牌、硬件条件与大陆名校比肩的台湾大学,2012年EMBA学费合人民币18万元,仅为大陆学费的1/3.

大陆商学院“差钱”,固然是涨价的原因.但据发布“中国最佳EMBA排行榜”的《经理人》杂志观察,EMBA尤其是名校项目,已经显现出越来越明显的奢侈品特性：越涨价,越受追捧,愈发突出稀缺和高端.背后原因也很简单,大部分学员都是由公司福利和政府来写单,自费“写票”的仅占两成.

有趣的是,美国名校如哈佛商学院、耶鲁商学院,只有MBA,不设EMBA,仅提供没有学位的继续教育课程或针对具体领域的在职MBA.而在中国,EMBA却大放异彩,默认其比MBA更为高档.

前北大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张维迎曾严厉批评说,中国百余所商学院,真正办学的不超过20所.院长们忙于四处筹款,不少地方院校都在为当地企业家收钱补学历.政府对商学院不予拨款,大学还要提取学费收入的三四成,把商学院当提款机.

已有多家商学院院长预言,EMBA处在泡沫化危机中,未来几年会重新洗牌,或将迎来大面积关停.也许,等到退潮时,就知道谁在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