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运动,要查六父六母

20世纪60年代,“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的严重“左”倾错误,使党和人民面临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困难.针对如何认识这一危局以及怎样化解,党高层出现了意见分歧,导致在八届十中全会上大讲阶级斗争,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即“四清”运动.一开始在农村中是“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物”,后期发展到城乡中表现为“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和清经济”.这场运动从1963年一直持续到1964年,其间发生了诸多在今天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查工作队员“六父六母”

工作队员下乡前,先要自身“四清”一番.其中要查成分,涉及“六父六母”,即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叔父叔母、姑父姑母、舅父舅母等.家族中有“杀、斗、关、管”者,队员就要清退.搞得人人自危,一直到“廿三条”(即《当前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的若干问题》)下达,说“工作队员不一定要十分干净”,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六父六母”都那么“纯”的,十人中难有二三.

多吃油条便成“走资派”

当时的“四清”工作队员如大军压境,一下基层就开展“封账、封仓”等斗争,先搞“扎根串连”,寻求最穷的贫户农家作“根子”和“种子”.

我所在的句容（属于江苏镇江市）总团在城东杨家巷,大队支书杨家旺被“揪”出来作为“走资派”,原因是三年困难时期多吃了几根油条.当时工作队长觉得实在没有什么材料可批判,开了两次批判会后就停歇了,却被总团察觉,批评其为右倾.宜兴县县委书记徐界清发了一句牢骚：“团部就在杨家巷,好比煮饭,靠锅先煳.”便引发了一阵批判.

当时我们最怕半夜铃响,往往就是报告社队干部的消息.“四清”期间全县共有82人.

鹅肠子炒咸菜

有一天清晨,天王公社前进大队工作队长、镇江地委副书记刘耀华(“”中未遂,后来病逝)打来请示：按规定,工作队不准吃鸡鱼肉蛋(后又改为“鱼肉禽蛋”),房东老太过意不去,当地有腌成鹅的习惯,早上就用鹅肠子炒了咸菜,能不能吃呢

接到后我就去请示团长欧阳惠林,他刚起床,手里端着尚未倒掉的痰盂,踱起方步来,口里喃喃着：鹅肠子炒咸菜,鹅肠子炒咸菜等

我提醒他,还未挂,刘书记等答复呢！他忽然醒悟,叫我把第一副团长李楚找来商量.李楚笑说,那还不简单！咸菜照吃,鹅肠子一筷不准动！欧阳团长豁然开朗,称赞说：“不愧是老李,长期在基层工作,就是有办法！”

西边的“板牙”

“四清”中,叶群在太仓搞的“学毛选经验”在江苏全省推广.当时在沙溪公社洪泾大队有两个典型人物,其中一个是顾阿桃.顾是文盲,每次作学毛选报告前,都有工作人员为她画图册作为提示.如讲到干部要做表率,就画一个火车头,提示她讲“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有次要讲“西班牙”, 就在画册上画了一个大牙齿,因为江南人称之为“板牙”.她就记住了：“我嘴巴里西边有一颗板牙,这就是西板(班)牙呀！”当时我们听了都忍俊不禁.画者画得出,讲者描述得形象,真可谓挖空心思了.

附注：作者吴,为原江苏省农村工作部部长、省政协秘书长,“四清”运动时,在江苏句容总团办公室工作.

(责任编辑/梓 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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