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面前,没有爱情?

能共苦,难同甘

戈尔1969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并于同年入伍,奔赴越南,蒂珀经受住了越战时每一天恋人都生死未卜的忐忑考验.1989年,他们年仅6岁的小儿子横遭车祸几乎丧命,戈尔为此放弃了当时筹备已久的总统选举,与不堪打击患上忧郁症的蒂珀并肩挺住,最终治好了妻子的心病和儿子的伤势.在这40年里,他们还经历了两届副总统任期中聚少离多的奔波忙碌、参选总统以微弱劣势饮恨于小布什的壮志未酬等

终于因戈尔宣传环保的努力迎来2007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和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的鲜花掌声等终于有时间闲下来享受相聚的时光和天伦之乐的时候,苦尽甘来的他们却忽然决定不想和对方在一起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温妮曼德拉的大名在南非几乎家喻户晓.这位南非第一任黑人总统的前妻,其一生传奇程度,较之其夫纳尔逊曼德拉毫不逊色.在丈夫被捕入狱往后的27年,温妮没有停止对狱中丈夫的支持和声援,她被当局拘禁、流放,禁止在公共场所讲话,她被恐吓、住所遭到击,都没有阻止她继续践行丈夫的理想,亦从未动摇她对曼德拉的爱情.可以肯定,曼德拉在漫漫长狱中从精力充沛的中年社会活动家变成鬓发苍苍的古稀老人,让他坚持走来的,不仅有对种族隔离下苦难同胞的责任,更有温妮坚定的爱做支撑.

然而就是这样一对披荆斩棘、挺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的患难夫妻却在南非结束种族隔离、曼德拉登顶南非总统的苦尽甘来后选择分手.27年间,一墙之隔却咫尺天涯,连手都没办法牵的二人,心里究竟起了怎样的变化亦或成为第一任黑人总统,如履薄冰的曼德拉无法负担这样一个“不光彩”的妻子所带来的政治代价――她在丈夫重新得势后表现出的专横跋扈使她在南非的报端留下大大小小的丑闻.

“从今以后,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护你、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等”这段在每一次婚礼钟声敲响时都会被重复一遍的誓词,寄托着我们的美好愿望,并且被事实冷冷地反复证明,很多情况下,这真的只是我们满怀善意的一厢情愿.很多夫妻能同贫贱,却难以共富贵,原因却不是一方是陈世美那么简单直白,一目了然.

死于聚光灯下

美国人都记得2000年总统大选,当戈尔获得党候选人提名时,他与妻子在无数镜头前长时间拥吻的一幕,这一“爱的告白”让戈尔夫妇的“政坛模范夫妻”形象深入人心,这荡气回肠的一分钟,那时被认为是对当年的白宫搭档克林顿背叛妻子的讽刺.

戈尔夫妇从来不惮以最大的热情在媒体面前展现对彼此的吸引,如今回想起来,这些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恩爱”,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检测,几分出自本心,又有几分来自强迫症呢

聚光灯不是总能产生积极的作用,尤其是对于爱情.政治人物因身份所限,不得不时刻生活在媒体的聚光灯下,这不仅导致私生活领土的大面积割让,也导致聚光灯下的某种强迫症――因为媒体的聚光灯是带有价值标尺的,而这种价值标尺又带有强制性.

当19岁的戴安娜披着7米长的婚纱、款款步上圣保罗教堂的阶梯,与英国查尔斯王子许下相爱终生的誓言,当他们在白金汉宫的阳台上于全世界瞩目中留下世纪一吻,有多少善男信女流下了发自内心的感动之泪有了两位小王子后,一家四口在媒体面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又多么让人眼热.直到结婚11年后,王子与戴妃宣布分居,15年后,他们协议离婚,我们才被迫从“白马王子迎娶平民公主”的童话秀里惊醒,惊诧于戴妃幕后走马灯般更换的情人,震惊于王子从未中断与年老貌丑的旧情人卡米拉的私密约会.如今王妃早已香消玉殒.而王子也得以迎娶原先“不合王室择偶标准”的真爱卡米拉,他们解脱了,都不必再作秀,只是这种解脱的代价未免太大.

“情痴”总统萨科齐与名模布吕尼在任内的闪婚即使在以浪漫著称的法国,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这对新婚情侣出游时每每十指交扣,出国访问也不忘随时接吻以显恩爱,他们在世开幕式上伴着漫天焰火的忘情一吻更为国人所争议或乐道.有法国媒体毫不客气地指出,对萨科齐来说,“秀恩爱”不仅是为其政治前途加分,也是秀一个男人有多成功.而且这种秀也不仅仅是单方得益,同为明星,领域不同的两人,其实也是互相拉抬,挺起双方的人气.

记得王小波在《欣赏经典》中写到某位美国外交官,说他在苏联时看过300多场《天鹅湖》,一开始他看到的是演员精湛的表演,听到的是柴可夫斯基直指灵魂的音乐,后来他听到一些声音,看到物体的运动,再后来,灯一灭,他就神游物外,领会眼前的芭蕾只是一种物质的存在形式罢了.说得严肃一点,这就叫边际效应递减.《天鹅湖》这样的艺术瑰宝尚经不起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何况政治人物的婚姻美国《时代》周刊在评价戈尔夫妇离异时写道:“当一对夫妇总是处于展示状态的时候,双方构建信任、舒适以及在对方的陪伴下想要放松都变得很难.”政治夫妻在聚光灯前展现的或许是真恩爱,但强制性的聚光灯效应的的确确也在谋杀他(她)们的婚姻.

政治婚姻如何久长

美国前总统里根晚年罹患老年痴呆,患病的初期,尽管说话已经十分吃力,但他还能时常出去走走.有一次,里根在保镖的陪同下散步回来,他在一个院门紧锁的宅子前停了下来,试图推开那锁着的门,保镖以为他认错了家门,就轻轻拉着他的手说:“总统先生,这不是我们的家.”里根的回答让他吃惊,也让发妻南希幸福到流泪――他十分费力地说:“我知道等我只想给我的爱人摘朵玫瑰.”

这对为人津津乐道的贤伉俪,于1949年一见钟情,1952年结为连理,直到2004年里根去世,他们的爱情故事一直是美国乃至世界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话题.当被问及两人幸福婚姻的秘诀时,南希说:“婚姻不可能实现真正平等,其中一方总要付出更多和学会妥协.这50年来,我们就一直在实践着这种付出和妥协.”

就如同所有幸福持久的婚姻,始终如一的真爱在完满的政治婚姻中也是秒杀一切的王牌.然而政治婚姻也自有其规则,除了真爱,还有别处可以借力支撑.

1998年,克林顿总统的“拉链门”搞得全球沸沸扬扬,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在离开白宫已近十年的今天,他和妻子希拉里的婚姻仍然坚不可破.克林顿身边的一位助理说:“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理解他们的婚姻.”希拉里身边的一位高级助手却说,克林顿夫妇婚姻的维系完全因为他们在利益上彼此需要.克林顿需要希拉里的纪律性、明确的目标和野心,希拉里需要克林顿具有策略性的头脑与擅长跟人沟通的本领.在外人看来,希拉里与克林顿的婚姻关系,更像是一种“事业伙伴关系”.

在共同的事业理想与巨大的政治利益面前,政治夫妻彼此的忠与不忠有时也会显得微不足道.

至今,戈尔夫妇的离婚,解释尚未披露,这场引起轩然大波的政界情侣的分手,只甩给错愕的世人一串失望、不安与猜想――在这个离婚率高企的“后爱情时代”,我们寄望于政治人物,因为他们代表了、或者说不得不代表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取向.我们希望他们做出表率,希望他们施舍给我们古典爱情尚存于世的信念,满足我们目击白头偕老的真实案例的渴望,希望他们替我们证明,我们心底对于爱情的期盼不是童话、也不是奢望.

戈尔夫妇的分手,触动的不仅是人们对政治人物婚姻的思索,更多的还是对孤独的恐惧,对稳定性和安全感来源缺失的焦虑.在这个信仰匮乏的时代,如果我们没法相信爱情,那我们还能相信什么

(摘自《读报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