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的中国模式

伴随着中国经济30余年高速发展,中国人又一轮海外移民潮正在兴起.不需要数据,你从周围人的行动也能得出这样的判断.

此前,在新中国的历史上,移民潮共有两次.第一次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移民者主要是混杂着偷渡客的底层劳工.比如,偷渡去美国的福建人被称为“万八哥”,意思是他们交给蛇头的费用是一万八千美元.另有大约一百万内地人,从深圳逃到了香港.第二次是在1990年代.移民人群主要是“洋插队”,即出国留学人员.国门刚刚开启,政府用公费把他们送到美国等发达国家.完成学业后,超过半数的人以种种理由留在了国外.在此基础上,以探亲、打工、读书等方式“跑出去”的现象,一直不断.

发生在今天的第三次移民潮,则与前两次截然不同.这一波移民潮的特点是：移体为拥有大量财富或者影响力的新富阶层、知识精英以及其他公众人物；他们中的大部分通过投资移民；他们把老婆孩子送了出去,并在国外安家,但事业和生意还在中国；他们不愿意生活在这个国家,但是他们又不得不依靠这个国家生存.

身份走了,人还留在“祖国”―这就是移民的中国模式.无论在中国历史上,还是在其他国家,这都算是独到的风景.每一个现象背后,都有社会规律在起作用,中国式移民潮也如此.

回首过去30年,中国经济的增速一直保持在两位数.2010年,中国经济总量已居全球第二,“超英”已成往事,“赶美”也非遥不可及.这被视为“中国模式”创造的奇迹―所谓中国模式,是指以坚持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度加上市场经济发展的手段,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一系列的政策、规则、路径和方式.中国人的个人财富也因此得到了积累,根据胡润的最新调查,中国内地千万富豪已有近百万,亿万富豪也超过了六万.

“中国模式”带来了空前发展机遇的同时,由于政治体制、社会体制、文化体制的改革相对滞后,使得它们没能跟上经济发展的脚步.价值观的丧失、环境污染、食品安全问题、社会保障体系的不配套,都使得处于社会顶端的财富人群变得敏感起来.他们在睡觉的时候,也会担心自己的钱和孩子.这让他们更向往大洋彼岸的生活―那才是一个可以舒心过日子的地方.所以,他们选择了身份走、人留下.

中国社会的这种发展特色,也不仅体现在移民的模式上.我们有了时速350公里的高铁,但无法保证列车的安全行驶；我们所处的城市每天都在扩张,摩天大楼屡创新高,但强拆每天也在发生；我们正在投入巨资打造多所“世界一流大学”,却难出大师,更无人摘取诺贝尔奖；我们生活在“万税”之中,却无法购写到让你满意的公共产品和怎么写作―尤其是医疗和保障房；我们拥有的汽车已经让道路变得拥堵,但有人驾驶它从一个女孩身上碾过而不停车等所以,微博 上曾有这样感慨：中国,请你停下飞快的脚步,等一等你的人民.

事实上,这个国家的管理者已经意识到问题.改革之初,就多次提到要搞“两个文明建设”都要抓.1985年,在中国全国代表大会上,这位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还曾讲到：光靠物质条件,我们的革命和建设都不可能胜利.而在随后的日子里,又曾多次谈到政改―“不改革政治体制,就不能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不能使经济体制改革继续前进.”

但在随后的“操作”过程中,对GDP的单纯追求仍然远远大过其他指标.虽然本届政府提出了“以人为本”和“科学发展观”的概念,但30年来所沉积问题,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甚至有进一步激化的趋势.中国的经济依然像动车一样狂奔,那些富豪、中产以及底层人群仍然活在不安之中.

今年7月,在接受美国CNN记者采访时,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表示：“不仅要推进经济体制改革,还要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对此,总理还总结了他的四点愿望：要让每一个中国人活得幸福而有尊严；让人民感到安全有保障；让社会实现公平正义；让每个人对未来有信心.这也正如法新社对第三次移民潮的评论：应该找回的不是那些被丢在国外的身份,而是中国人对祖国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