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卫军》梗概等

得知部队将在省一级组建直升机大队的消息,K省参谋长贺东航揣着满脑子的直升机,从部队赶回到家中,发现卧室门口放着一双不属于自己的男式皮鞋.贺东航的脑子瞬间凝固了,一股凉气顺着脊椎沉到了脚跟,眼前就好像有多架直升飞机在相撞,到处都是喷射的火花.

卧室门打开后,妻子卓芳垂着头坐在床沿上,画商高见青用身体挡住了她,脸上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模样.贺东航把所有的语言都集中到了自己的拳头上,一拳打下去,高见青就倒在了地上.正在这时,妻子卓芳疯了一般用身体挡住高见青,对贺东航说：“你不要打他,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看着表情决绝的妻子,贺东航觉得整个人像要虚脱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们接着睡吧,睡够了一起给我滚.”贺东航把这句话砸向房间的同时,返身向外走去.

贺参谋长离婚了,而且还是第三者插足,这个消息像霰弹一样在炸开了,比部队即将筹建直升机大队的消息还让人感兴趣.贺参谋长的老战友、副参谋长甘冲英在同贺东航商量完去成都开会的事以后,沉吟着没有离去,他搓着手,结结巴巴说：“等你没事吧?你可要注意身体等”此时的甘冲英内心极其复杂,既替贺东航不平,又有一点点窃喜,尽管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对,甚至有点可耻.

像命中注定似的,甘冲英一入伍就跟贺东航在一起,俩人的职务有上有下,总的来讲是贺东航领导他的时候多.农民出身的甘冲英有时心里就想,从入伍就跟着贺东航这么一个大官子弟绑在一起真是倒霉透了.但他不得不承认,贺东航也同样是他进步的推进器.贺东航曾是甘冲英早期的崇拜对象,但更是他一心想逾越的目标,甚至后来不久,甘冲英提正师时的直接障碍就是贺东航.

贺东航、甘冲英随叶总、宁政委到成都开会,意外地遇上了他们的老战友苏娅.喝着浓浓的咖啡,苏娅对婚外恋以及对生活独到的见解,让贺东航的心头忽然感到了温暖,多年不见,三礁岛上的小女兵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善解人意的成熟女人,这不得不让贺东航对生活发出了很多的感慨.一旁的妹妹贺小羽忽然插话说道：“等二位的婚恋经验可是有用的,你们可以继续切磋,变成共同的财富!”贺小羽有意无意的话语,使咖啡屋内原本很轻松的氛围突然间改变了许多,贺东航发现,苏娅的脸红了.小羽劝苏娅调回K省.

贺东航到成都开会前,父亲贺远达曾交待他到陆军的几个医院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个叫亚敏的人.于是贺东航就带上贺小羽和苏娅去找“亚敏”,苏娅问“亚敏”是谁?贺东航说不知道.

甘冲英约苏娅吃饭时,带上了一束鲜花.苏娅时不时地看看门口.甘冲英说,我只约了你一个人.苏娅就坐下不再说什么了.甘冲英忽然感觉到,苏娅白天的喜笑颜开并不是真心的.回来后,甘冲英洗了个澡,脑子里又出现了苏娅哀怨的面容,不知怎么搞的,后来,他的亡妻边爱军也不停地在脑子里闪现.

在参加会议期间,贺东航等人陪同叶总和宁政委拜见了主持会议的总部龙振海副司令员.从龙副司令员的言谈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K省拟定的组建直升机大队的方案很满意.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把悬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慢慢往肚子里推了推.

办事难首先是难,人越重要就越难找.为了尽快找省里有关厅局长汇报情况,把方案所需的经费和征地计划落实下来,贺东航不得不向苏娅的哥哥、省委秘书长苏伟求助.贺东航、甘冲英和苏伟到机场接调到K省工作的苏娅时,苏伟一脸猴酸样地冲贺东航说,我这个妹妹一事当前总是先替别人打算,贺参谋长找了个好助手,吃饭的事,你我参加.

马局长执意要把宴请放在他们系统的宾馆进行.酒喝到一半时,随着一阵极富感染力的女人笑声,大东房地产开发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罗玉婵从门口闪了进来.尽管已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那玲珑丰腴的身段,着实流露着一股女人的风韵.罗玉婵一边走,一边好像漫不经心似地把屋里每个人扫了一遍,于是酒桌上的男人们无不在心中揣了各种各样的想法.罗玉婵举起杯：“我借花献佛,敬各位首长.敝公司经营房地产,同行业当中称得上领先一筹,恳请首长关照,如有幸合作,当不胜荣幸之至!”

回K省休检测的贺小羽牵挂水电站,就像丈夫肖大戎牵挂大兴安岭的火灾一样,检测期一满,她就飞回了西藏拉萨.在和大戎分手前,经公婆再三劝说,两人到一个海滨城市住了几天,结果俩人话没多说,气倒生了不少.

贺小羽在嘎玛湖畔工作时,遇到了正在寻找金矿的黄金部队干部岳成岭,并被他执著的敬业精神所感动.一次,她和苏娅通时,贺小羽傻呵呵地直嚷嚷：“狗头金,狗头金等”苏娅莫名其妙地说,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是不是缺氧缺出心理毛病了?

苏娅当上了司办主任,而一直等着当主任的华岩则到特支任副政委.任职命令刚批下来,机关内就飘起了传闻.“他老人家早就说过,不要让自己的老婆当办公室主任.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等着看热闹吧等”苏娅刚调到机关,自是不知.但这所有的一切,自然逃不过贺东航的眼睛,他决定还是要同苏娅谈一谈.在一家韩国烧烤店里,贺东航替苏娅烤上牛肉,讲了机关的传闻.他讲得绘声绘色,甚至还埋怨有些情节没编好,缺乏足够的想像力.“等我是说,对这些花边新闻根本不必理睬.就算是真的,哪条违纪违法了?倒是老婆不能当办公室主任这条要认真对待.”苏娅说这条最坏.贺东航听后笑了.他觉得老天爷把苏娅从西南安排到他跟前,是一种天意的暗示,经过这一段的小波小折,他读懂了这个暗示,他不能再无动于衷.

地方一家公司的五十亩地楔在特支未来的营区里,谁看了谁说别扭.抠除这块地,营区就成了刀把形,方不方正不正的,让人心里发堵.为了解决这块心病,贺东航决定登门拜见罗玉婵,想劝说她将那五十亩土地平价卖给.在罗玉婵的公司门口,贺东航见到了高见青,贺东航的眼睛里冒出了火.当他从罗玉婵嘴里得知高见青就是公司的副总后,贺东航的脸更是走了形.贺东航让后勤部副部长索明清说明来意.罗玉婵佯做了个莫名其妙的表情,说我并没有卖地的意思呀等我的五十亩地可以搞个高科技蔬菜种植示范园,我派高总到澳大利亚考察过,一报市里就批.罗玉婵的话,让贺东航想起了带着儿子贺兵去澳大利亚的前妻卓芳,心里忍不住骂道：妈的,原来是澳大利亚等

跟罗玉婵谈判的结果不是十分乐观,罗玉婵用那块五十亩地为要挟,提出承建工程,在一番讨价还价声中,贺东航拍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说欢迎大东公司来投标,在同等条件下,可以优惠.

贺东航驱车来到沙坪监狱检察工作,在酒桌上,现在是监狱职工的老战友甘越英几杯酒下肚,就有了几分醉意.他一拍桌子：“你回去问问甘冲英那个王八蛋,是他打了未婚妻的‘提前量’,还是我打了等”看着甘冲英情绪激动的样子,贺东航知道,他对二十年前堂弟甘冲英别有用心地“指证”他是“当代陈世美”一事,仍然耿耿于怀.

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贺东航不可能给甘冲英让出“参谋长”的宝座,因为实践证明,从“参谋长”升为长或者政委的实例不在少数.但让甘冲英更意想不到的是,贺东航在他提职时,竟投了反对票.

甘冲英对贺东航的愤怒,是在龙副司令找班子成员逐一谈话,征求对师以上干部使用意见的第二天表现出来的.那天,索明清向贺东航、甘冲英报告说,省城招标办开标了,大东公司中标,这里面除了因为卖地切给罗玉婵的特支营院工程外,直大营区和停机坪、场站她都中了标.贺东航不甘心这个结果,问甘冲英怎么办,甘冲英没有理他.贺东航没有想到自己同龙副司令员的谈话这么快就传到甘冲英耳朵里.贺东航之所以投了甘冲英的反对票,他有着自己的道理,他实在无法谅解甘冲英曾说过的一句话而毁了他堂兄甘越英一生的历史事实.此时的贺东航有点尴尬,就打着哈哈没话找话说老甘怎么不表态,是不是当了叛徒?甘冲英不是一般地火了：“贺参座总算当面怀疑我了.话虽然歹毒,总比背后污蔑好.你说我当了叛徒,有什么罪证落在你手里了?拿出来嘛,直接交给叶总、宁政委,或者干脆交给龙副司令带回北京!”

甘冲英的话语里带着明晃晃的刀子,索明清和苏娅吃惊地看看甘冲英,又看了看贺东航.

贺东航带着苏娅在去沙坪监狱的半路上,碰上两个乡的人因争水而发生械斗.贺东航一边让苏娅通知派人来,一边冲进人群制止.苏娅也赶了过来.贺东航大声地吼道：“快回车里去等”贺东航不知怎么一趔趄就倒了等苏娅扑到贺东航身上,把他已经冒血的头紧紧抱在怀里.

贺东航的儿子贺兵在澳大利亚出了事故,为了医治受伤的眼睛,卓芳带着儿子贺兵回国后,与贺东航一起到苏娅家,找她母亲给贺兵看眼睛.当得知贺东航的父亲是老红军、老首长贺远达时,苏娅父母的表情都起了变化,脸上的笑也消退了.

贺东航等苏娅从西郊工地回来,把她叫到办公室,想就卓芳陪同兵兵去看病的事解释一下.苏娅却告诉贺东航,自己的母亲冷云就是贺东航一直在替父亲寻找的前妻亚敏.贺东航听后,目瞪口呆,脸上一会儿阳光一会儿阴云,人也坠入了云雾山中,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想像和理解父亲当年的那段爱情故事.

护士给贺东航的父亲贺远达量完血压后,贺东航盯着父亲突然说道：“亚敏找着了.亚敏就是苏娅的妈妈,现在的名字叫冷云.”

当日晚饭后,贺远达突然住了院.贺东航的母亲担心,贺远达心里的那块陈旧的疤痕怕是永远也无法治愈了.

从父亲口中,苏娅知道了贺远达曾经对母亲的深深伤害,面对父辈的恩怨,苏娅对自己和贺东航的感情犹豫了.她把转业报告摊在贺东航的案头时,贺东航的眼睛就像被静电打了一样.他猛一拍桌子：“那咱俩到底算怎么回事?”苏娅幽幽地说：“你要给我一些时间.”

贺小羽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她决心同肖大戎离婚时,竟又怀孕了.在成都开完森警部队防火灭火会议的肖大戎,突然出现在贺小羽正在工作的三峡工地上.贺小羽虽然早就流露出同肖大戎离婚的想法,但肖大戎根本就未当回事,在肖大戎心里贺小羽还是自己心爱的老婆.在工地的板房内,贺小羽认真向肖大戎提出了离婚.肖大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她打发了.贺小羽还没有从肖大戎的话中回过味来,肖大戎已带着万分的抱着贺小羽上了床,床上“酣战”的一点也不亚于他参加一场扑火战斗.不久,贺小羽发现自己的肚子里有了孕育一个小生命的迹象.贺小羽六神无主,茫然失措时,打找到了正在阿勒泰找金矿的岳成岭.岳成岭不同意她做掉这个无辜的生命,他截断贺小羽的话,在呼呼的风中大声喊道：“生下来,是男孩跟我找金子.是女孩跟你建电站.”

对于妹妹贺小羽离婚的念头,贺东航虽然不反对,但他还是决定安排肖大戎和贺小羽见面好好谈一谈,作为挽救妹妹婚姻和安慰父母的实际行动.在湖心的亭子里,贺小羽的谈话,使贺东航更加清晰了妹妹离婚的决心.晚上,当贺小羽提出离婚,并告诉肖大戎自己已经打掉了他们的孩子时,肖大戎终于明白了妻子的决绝.他同意离婚,并表现得大义凛然,反而让一直在闹离婚的贺小羽心里不是个味儿.不久之后,肖大戎牺牲在新疆阿勒泰地区喀纳斯自然保护区火场上.贺小羽参加完肖大戎的葬礼后,扑倒在肖大戎的母亲床前,撕心裂肺地喊道：“等我怀着大戎的孩子等”

甘冲英提职当上副长以后,分管了后勤工作.在甘冲英提职冲刺的关键时刻,贺东航竟连个顺水人情也没做,贺东航还对他投了反对票,虽然他的这一票没起到决定作用,但甘冲英还是记在了心里.在一次首长办公会上,索明清汇报了工程进展情况之后,贺东航正式提出了三大材的采购方案.甘冲英拍着文件,说你们司令部三番五次提这个问题什么意思?党委分工我抓工程,我就要向党委负责,信不过我可以另请高明.

甘冲英爱上了罗玉婵这个在商界浪海中能打能拼的女强人.罗玉婵也喜欢上了甘冲英,原因并不仅仅是甘冲英还算拥有让罗玉婵比金钱感兴趣的权势,更重要的是女强人罗玉婵也有弱势的一面.如今的罗玉婵已经累了,人累了就要找一个可以躲风避雨的港湾,而甘冲英就成了罗玉婵所向往的那个港湾.在搏击室里,换上搏击装束的罗玉婵醉眼朦胧地对甘冲英说道：“我累,我乏,我不愿意再搏击等能不能投奔你?”罗玉婵呜呜哭了.

贺东航从西郊正在建设的机坪工地上回来,机关的方参谋打来,从工地上带回来的水泥样品甘副总不收,说水泥用不着检验.贺东航想了想,让方参谋把水泥样品送到苏主任那里,让她负责送到省质检中心,尽快提供质量鉴定报告.没过几天,质量鉴定书就送到了贺东航手里.贺东航扫了一眼,以不出所料的表情哼了一声,说有魄力呀,查重都造到军事设施上了.他让方参谋把鉴定报告复印一份先送给了甘冲英,隔二十分钟后将正件送给叶总和宁政委.半个小时以后,贺东航听说,叶总和宁政委把甘冲英和索明清叫去了.至于将军们如何震怒,甘冲英如何解释、如何被责令脱离工程领导和大东公司如何赔偿损失,贺东航连问都没有问.

贺东航又一次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各种小道消息和流言蜚语通过各种途径灌进了他的耳朵.原来,叶总前几天敲着桌子称之为无聊的那个东西,是一封寄往军委和总部党委、纪委的署名“信”.的内容竟是贺东航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处,接受了两个小姐的性怎么写作.信中说他如何无耻荒淫无度,并且没给够怎么写作费.信中还准确地说出了贺东航右半个屁股外侧有淡紫色叶形胎记,右小腹有做过阑尾炎手术的疤痕.信件不仅署了姓名,留了地址,而且手机号也一一开具,一副证据确凿,不容置疑,不怕查或盼你查的架势.如此一封贺参谋长搞女人和搞完女人后少给钱的信件,大家能不感兴趣吗?贺东航感到人们看他的眼总怪怪的,迎面招呼之后总要回眸他的后身,好像他忘了穿裤子,要找找他身上有没有什么.

在一家茶艺馆里,在三礁岛上一同呆过的老战友聚会了.已经转业到地方的苏娅打破沉寂,说今天是谈贺参谋长的事.贺东航打心眼里不愿意苏娅知道那封“信”,但是他猜苏娅不可能不知道.特警支队政委蒲冬阳分析了那封信的内容后,说罗玉婵的可能性最大,很简单,她具备这么做的动机和条件,她是如何得知贺东航身上两处“革命遗迹”时,蒲冬阳毫不隐瞒地说,我推测是冲英泄了密.

甘冲英起先以为蒲冬阳在开玩笑,但他很快就不自然起来,他想起自己确实在一次闲聊中跟罗玉婵说过贺东航的体貌特征,毕竟现在的甘冲英和罗玉婵是一对恋人.

要想证明贺东航的清白,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能够证明“信”上所说的时间,贺东航不在现场.但时间过去那么久,要想证明过去的某一天贺东航在做些什么,谈何容易?苏娅想了想,随便问了一下“信”上的时间后,忽然一愣,大声招呼：“写单!”

信件上开具的时间,苏娅今生和来世都不会忘记,是丈夫忌日的前一天,也正是她和贺东航在一起吃烧烤的那一天.苏娅知道,如果找到当时那两个怎么写作员,也就找到了贺东航不在现场的证据.天有不测风云,苏娅怎么也想不到汽车走到半路会遇上滑坡,受伤住院的苏娅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将自己的这次秘密取证告知了蒲冬阳,请他帮忙.在蒲冬阳的沟通协调下,苏娅终于见到了那两个怎么写作员等

那日三礁岛的战友聚会后,甘冲英还没来得及去找罗玉婵问个究竟,就莫名其妙地被叶总派去押运货币,往返整整十天.回来后,甘冲英终于在拘留所里隔着铁栅栏见到了罗玉婵,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高见青从国外来信了,揭发了罗玉婵陷害贺东航搞女人的问题,但他承揽了贿赂索明清搞工程标底的事情.甘冲英得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对罗玉婵诬告一事,贺东航一笑了之,这样罗玉婵就不用坐牢了.

贺东航驱车接近了受阅方队,内心充满了激动.他板着脸,放开了喉咙：“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怎么写作――”

贺东航发现,刚才还石头样静默、铁块样冷峻的方队,忽然间被激活了,那气势犹如一炉喷薄的钢水,炽烈而又庄严,磅礴而又神圣等

“八一”前夕,贺东航晋升为将军,并被任命为长,在他举起右手向国旗敬礼的一刹那,贺东航感到自己的肩头异样的沉重,脑海里不停地闪烁的,依然是他第一次“检阅”方队令他心潮澎湃的情景等

（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5年1月版,定价：26.00元）

内力与魅力

□ 白烨

近年以来,长篇创作中描写军旅生活的作品所见不多,而反映部队生活的力作是更其稀少.因而,读到方南江的反映当代生活的长篇新作《中国近卫军》,不能不让人为之欣喜.

《中国近卫军》一书孕有着多重的意蕴,具有着从不同角度解读与解说的可能性.但让我感受最为深切也颇为新颖的,却是由贺东航和甘冲英这两个主要角色在追求进步中的相互竞争,深入揭示了部队的干部阶层的政治生活,以及由此展现的不同人物的鲜明个性和精神世界.

K省参谋长贺东航和副参谋长甘冲英之间的相互较劲,几乎是从一同入伍的时候就开始了.对于这种较劲,甘冲英有一个简要的概括,那就是“20多年了,他俩的职务有上有下,总的来讲是贺东航领导他的时候多,他大都处于从属或是陪衬的地位.”因此,面临着部队组建直升飞机大队选拔将才的大好时机,“渴望辉煌”的甘冲英志在必得,满怀踌躇的贺东航寸土不让,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展开了一场斗智又斗运的暗中较量；结果,甘冲英趁着领导视察工作的时机,先贺东航一步向叶总提交了一份《直升机部队跨越式发展的几点设想》,凭此印象分得到了特支队长的任命；接下来,是K省副长出缺,作为两个工作能干又职务相近的干部,贺东航和甘冲英都是极有可能的热门人选,但又是甘冲英侥幸胜出,成了主管后勤工作的副长.作品在这里,并不重在描写两个人相互竞争的结果,而是着意揭悉在竞争过程中各自的心态与性格.甘冲英既争强好胜,又能忍辱负重,确实是一个当兵的好料.但他太看重官位,太嫉妒别人,太高估自己.他当了副长后,自以为这“具有历史意义”,因为“贺东航实实在在地成了他的下级”；他一方面“感谢党”,因为“有了兵役制度、士兵提干制度、干部晋升制度”,他才“从一个坐着毛驴车都头晕的农家少年成为一名大校”.但是,他更“感谢他自己”,“感谢自己多年来生生不息,奋斗不止,遇白眼而不自弃,遇困境而不泄气,这才有今天的阶段性胜利.”

因为在这种进步的动因里,为公与为私夹杂一起,甘冲英在争取进步之时和上了台阶之后,必然有意无意地暴露出渗透在骨子里的私心与权欲.如20年前向部队领导反映哥哥甘越英“提前睡过了”其未婚妻兰双芝,导致甘越英受了处分,从此一蹶不振,夫妇不合,而在甘越英“寸寸下沉”时,甘冲英却“尺尺高升”,如20年后的今天他升任了副长,利用主管西郊0182工程之机,与承包工程的大东公司女老板罗玉蝉拉上关系并堕入恋情,因私情障目,使枉法者得到佑护,工程质量受到严重影响.这些看来东鳞西爪的东西,若勾连和累积起来就可能集腋成裘,甚至蚁穴溃堤.甘冲英也正是在这样两件事情上的不轨作为相继败露,渐渐把自己匿而不显的本相暴露出来,从而止住了上升的脚步.但他并没有从中得到应有的教训,更没有什么认真的自我反省,相反还充满了不满与不服的情绪,认为他在与贺东航的暗中较量中,虽“取得了阶段性的失败”,“但这个失败并不说明未来”.他不仅没有必要的思想醒悟,而且还憋足了劲要与贺东航继续争个你高我低.看到这里,人们不仅要为极不自量的甘冲英感到悲哀,更为尚不自知的甘冲英感到畏忌.

作品里的参谋长贺东航,无疑是作者所着力塑造的新型部队干部形象.甘冲英总把压他一头的贺东航,看成是出身于军人高干家庭的天生优越,他没有看到贺东航从父亲贺远达那里承继到传统的军人禀性和正统的行伍精神,他更没有看到贺东航面对变化了的时势与环境,在精神上的自我完善和素质上的不断提升.正是在与甘冲英的比对之中,贺东航不断显现出他的正直、忠厚与豁达；他同情并关照长期受冤屈的甘越英,并促成甘越英冤案的最终解决；他面对红杏出墙的妻子,不怨不恨甚至不无自恋地了结了自己有了问题的婚姻；在甘冲英升职征询意见时,在0182工程的质量出了问题时,他都毫不含糊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却没有趁机报复和落井下石.在家庭与军队、个人与集体、上级与下级、任务与机会等关系问题上,他仔细地掂量着轻重,认真地拿捏着分寸,常常从大局为重、整体着眼和长远立足的立场与观点看事和行事,表现出了一个现代军人良好的思想品质和精神气度.他最终被晋升为少将长,是他个人长期努力的一种回报,更是干部任用上选贤任能的一种结果.

《中国近卫军》充满了十足的兵味,无论是下层士兵的军事训练,中层干部的工作竞争,还是上层干部的“会议政治”,都以一种勃勃英气和铮铮雄性,叫人起恭起敬.这种贯穿于作品的无所不在又炳炳朗朗的品味,我以为不只在于作者长于写兵的艺术上的功夫起了作用,而且还在于作者卓有的一种内在长处发挥了效能.这就是作者并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和局外人,在描摹、想像和虚构部队和军人,而是作为自己人和过来人,把生活写真与艺术提炼密切结合起来.事实上,作者也有过与贺东航、宁丛龙相似的经历,也见识过甘冲英、甘越英一类的人物,他是写战友、写自己,因而作品内容不虚,读来不隔,十分真切,格外感人.这一切,都因为有了这样的扎实内力,才有军人性格的内在张力和军旅生活的真切活力,也因此才有这部作品的引人入胜又启人深思的不凡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