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瑶族文学漫

点赞:32362 浏览:154387 近期更新时间:2024-01-27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湘南有60多万瑶族,叶蔚林、古华这两位作家的瑶族文学作品就产生于这一沃土.尽管叶蔚林祖籍为广东惠州市,但他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在湖南工作,之后长期下放于湖南最南的江华瑶族自治县.他长期生活于这块土壤,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懂得到生活中的风俗中去寻找模型”.(《诗学·诗艺》,第154页)叶蔚林完全领悟了贺拉斯的这一劝告,因而他更专注于特定的地理风光与民俗风情的描写.“在描写乡土景物的诸多高手中,叶蔚林似乎技高一筹,堪称湖南作家群中最杰出的风景画师.”(罗守让《论湖南作家群小说创作的乡土特色》)曾有人对他有过“模仿”与“抄袭”的非议,但他所握有的那支得心应手的丹青之笔和他创造的人物性格韵致,是他“抄袭”的原作所望尘莫及的.他的《蓝蓝的木兰溪》获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获全国首届优秀中篇小说奖,且后来长期保持着人们的好评,就是证明.


如果说江华瑶族自治县是湘南瑶族的中心和大县的话,那么,邻近的江永、蓝山、宁远和郴州地区的嘉禾县等地则是瑶族广为分布之地.古华的生养地嘉禾县虽与前面这几个县归于不同的城市,但在地理位置上距离更近,在瑶家乡土特色上更紧密相连.古华小说《爬满青藤的木屋》中的盘青青,《姐妹寨》中的盘满牛和叶蔚林《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中的盘老五就可视为同一瑶家的盘氏家族;古华《金叶木莲》中的赵金叶,《姐妹寨》中的赵玉竹和叶蔚林《蓝蓝的木兰溪》中的赵双环,《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中的赵良亦可视为同一瑶家的赵氏家族.坐落于湘南五岭山脉的盘氏家族与赵氏家族,仅仅是瑶族体系中一个巨大的家族符号,那里的风俗才是他们真正生活的内容.

这里的瑶胞生活,正如古华在《姐妹寨》里所写的:“山里人男耕女织,安居乐业,过着与世无争、人人亲善,山歌不离口、篾刀不离手的快活岁月.”他们人生虽苦,但却自强不息.《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中的盘老五从解放前的十五岁开始,就饱尝着“天做帐,水做床”的放排生活,散排之后,赔木头和死人的威胁,“磨盘债”的重压,风吹雨淋、蚊虫叮咬的磨难,成不了家的寂寞与孤苦,使他过着一种无比沧桑的穷困生活.解放了近三十年,他理应有一个舒适的晚年,但他照样生活在险峰浪尖上.他已经习惯了,每当风和日丽之时,他就从木排跳入潇水,享受着河水的缠绵、快乐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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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南瑶族文学作品的民情民俗和地域空间色彩中,我们可以关注这样一些物象与细节:

一是大筒车.小说《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作者不厌其烦地给那一股劲缓慢旋转的巨大筒车做了反复的描写.这是我们家乡最为熟悉的事物,因而让我感到特别的亲切.它那旋转的声音一方面在呼叫着湘南五岭的地域色彩,又似乎在慨叹着这一地域脚步的缓慢与停滞.仔细寻觅,寓意极深,意境极满,让人叹味.

二是苎麻绳子.叶蔚林短篇《五个女子和一根绳子》中,那一根用苎麻搓成的绳子,不仅界定出愚昧、迷信和原始旧习的象征极限,而且表征着“地域愈南,歌辞的气息愈灵活,愈放肆,愈顽艳”(《闻一多全集》第275页)的特色.

三是《喜堂歌》的歌辞.在《芙蓉镇》里,古华专门介绍了山里坐歌堂的风俗:“原来芙蓉镇一带山区,解放前妇女们盛行一种风俗歌舞——《喜堂歌》”何止是芙蓉镇,凡是湘南的江华、宁远、蓝山、道县、江永和附近的嘉禾、临武乃至广东交界的邻县,所有赵氏、盘氏、黄氏、李氏等瑶家,凡是黄花闺女出嫁前夕,村子的姐妹姑嫂们一定前来陪伴.她们坐歌堂,轮番歌舞,唱上两三晚.歌辞的内容十分丰富,有《辞姐歌》、《拜嫂歌》、《劝娘歌》、《骂媒歌》、《怨郎歌》、《轿夫歌》等百十首.既有新娘子对女儿生活的回味依恋,又有对新婚生活的恐惧向往;既有山歌的朴素风趣,又有瑶歌的清丽柔婉;既有反对封建礼教的内涵,又有迷信封建的色彩.整个歌辞包容性大,意味深长,洋溢着一种浓郁深厚的湘南瑶家气息.

闻一多所说的“歌辞的气息愈灵活,愈放肆,愈顽艳”,从《喜堂歌》的歌辞可以看出.它们常常环绕一个中心主题或主要内容反复咏唱.再如古华的《“绿旋风”新传》,以“千古以来第一次”,“开天辟地第一回”为小说咏诵的中心,以“狮子林下,‘小洞庭’,一湖绿水一湖金”为主旋律,展开了一幅唯美生动,和谐安定的画面.

古华的小说语言也是瑶歌形式的一部分.请看《芙蓉镇》的一段描述:

“时间也是一条河,一条流在人们记忆里的河,一条生命的河.似乎是涓涓细流,悄然无声,花花亮眼.然而你晓得它是怎样穿透岩缝渗出地面来的吗?多少座石壁阻它、压它、挤它?千回百转,不回头,不停息.悬崖最是无情,把它摔下深渊,粉身碎骨,化成迷蒙的雾.在幽深的谷底,它重新集结,重整旗鼓,发出了反叛的吼声,陡涨了汹涌的气势.浪涛的吼声明确地宣告,它是不可阻挡的.猕猴可以来饮水,麋鹿可以来洗澡,白鹤可以来梳妆,毒蛇可以来游弋,猛兽可以来斗殴.人们可以来走排放筏,可以筑起高山巨壁似的坝堵截它,可以把它化为水蒸气.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它汇流巨川大海的志向.

生活也是一条河,一条流着欢乐也流着痛苦的河,一条充满凶险而又兴味无穷的河.”(《芙蓉镇》第188页)即写世俗世相,又写人情人态.把世俗世相喻为河流,哲理且形象.它借比喻、象征与排比反复咏唱,为作品的生活描写布下了浓厚的背景.它不仅富于艺术意味,而且颇得民歌情韵.再看他的《金叶木莲》,瑶家山寨那种别具一格的“送亲郎”与“打伞妹”的花帕舞,该有多浓的民族情调.而《姐妹寨》中回响在悬崖流水间的“竹鸡调”,则更成了一种荡漾萦绕的瑶族民歌的深深情怀.

还有一种情境似乎与瑶族的生活无关,但是它把瑶族地区的地貌写得出神入化.例如《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有这样一段文字:“只要你在潇水上游航行过,一定会产生这种奇异的感觉:天地之间的界限似乎完全不存在了;鸟儿在水底飞翔,鱼儿游上山岗;人呢,根本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水中,还是在天上.”这种错觉的描叙,把潇水之上的高山峻岭放大了,把事物的特征突出了,从而使瑶山的地域色彩格外鲜明,给人留下了难忘的视觉形象与心理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