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时期的学院艺术教育

[摘 要]文艺复兴时期,绘画、雕塑和建筑逐渐从单纯的技术和工艺中独立出来,中世纪以来的工匠和手艺人也因此转变身份而成为了社会地位不断提高的艺术家.传统的行会作坊式的艺术教育制度可以产生技艺纯熟的匠人,却培养不出像阿尔伯蒂和达芬奇这样具有科学知识和人文精神的艺术家.于是,培养艺术家和人文主义理想的新式的,更先进、更符合时怎么发表展要求的机构——学院就此诞生.本文着重论述学院产生的历史文化背景、学院概况以及对社会发展的影响.

[关 键 词]文艺复兴；艺术教育；学院

一、学院产生的历史文化背景

14—17世纪中期,基于资本主义经济基础上的欧洲文艺复兴运动是新兴资产阶级在意识形态领域里所发动的一场伟大的反封建和基督神学反动统治的斗争,并由此掀起了波澜壮阔的思想解放运动和文化革命运动.文艺复兴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的一个伟大转折,它是新经济、新政治和新文化的反映,与此同时,反过来它又加速了封建制度的瓦解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建立和发展.以当时进步的思想家、文学家、艺术家、史学家、教育家和科学家为主体的人文主义学者创立了人文主义思想,其核心就是强调和尊重人的地位、价值,主张人性,一切以人为中心.“人文主义学者极其成功地使富裕的世俗人士明确地认识到人文学科的重要意义,他们特别强调这种学科对道德和城市都具有一种特殊意义,因为人文学科包含着人类经验的所有真理.”

中世纪的行会作坊在学院出现以前为艺术教育的传承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切尼诺切尼尼撰写的《艺术之书》中较为完整的介绍了手工艺者的培养和艺术作品制作过程的一些情况.切尼尼在其开篇的叙述中说：“这里是这本手工艺者手册的开始,以对于上帝、圣母玛利亚、圣尤斯塔斯、圣弗朗西斯、圣约翰巴普蒂斯、帕多瓦的圣安东尼以及所有神的崇敬,和对于乔托、塔迪奥以及切尼诺的老师阿诺罗的崇敬,此书由克勒的切尼诺所著,供任何想要进入这一行业的人参看使用,并为他们提供帮助.”这些叙述向我们揭示了他和他所身处的文化对于艺术与艺术家的态度,告诉了我们在中世纪晚期艺术家的自我认定.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一些杰出的画家、雕塑家和建筑家常常成为王公贵族的座上宾,艺术家的社会地位有了显著的提高.阿尔伯蒂和达芬奇这类杰出艺术家的艺术创作和理论思想,引起了人们对当时行会作坊师徒式的培训模式合理性以及纯技艺训练方式的正确性产生了怀疑.尽管行会作坊所提供的技艺训练可以培养出熟练的工匠和手艺人,但却无法提供阿尔伯蒂和达芬奇等人所坚持的那种艺术家整体教育中必不可少的科学知识和人文精神.正是在这样一种肯定人性、尊重科学的人文主义思想文化背景以及作坊已不再适应新时代的要求而退出历史舞台的情形呼唤之下,学院应运而生.

二、学院艺术教育概况

在谈到文艺复兴时期学院早期的历史或大概情况时,许多著作和论文通常会这样描述：“文艺复兴时代具有现代意义的学院兴起于15世纪的佛罗伦萨.专门为画家、雕刻家和建筑家而设立的艺术学院则出现在16世纪”.不知道,这里的“现代意义的学院”是否可以理解成我们今天所知道或拥有的学院呢?然而,在德国的N佩夫斯纳的著作《美术学院的历史》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不同的发现.佩夫斯纳通过装饰着交织图样的6幅铜版画和一幅头戴花冠的少女侧面像铜版画上出现的“莱奥纳尔多芬奇学院”的题铭以及帕乔利、明茨等众多学者的文字或书信资料,证明了莱尔纳尔多芬奇学院的存在.从达芬奇的论绘画的《笔记》中可以了解到：他致力于“将绘画从一种手工技能提升为科学”；揭示绘画的科学原理；认为绘画是从“数学证明”出发的、基于“世上最为真切的经验”的科学；与阿尔伯蒂以及后来的雕刻大师罗丹一样,认为“在自然中,一切都是美的”,自然是绘画的源泉等等.另外,达芬奇投身于“为绘画艺术在七艺中争取一席之地,意味着将绘画艺术从工匠手艺中划分出来,从等级明确的社会体系中划分出来”,这无疑为艺术家社地位的提升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由达芬奇创立的艺术理论呼唤着学院教育,然而,没有充足的依据能说明他就是莱奥纳尔多芬奇学院的创建者,并且,这所学院最有可能是一个“业余爱好者的非正式聚会”,而不像开头所述那样,已是具有“现代意义的学院”.不过,达芬奇在现代艺术教育史肇始阶段的地位则是毋庸置疑的,正是他的理论奠定了后来直至19世纪全部美术学院教育制度的基础.

第一所面向艺术家的正式学院是通过艺术家与第一位艺术史家瓦萨里和托斯卡纳大公科斯莫一世的共同努力建立起来的,这所学院有一点类似现代的艺术学校或者大学的艺术系.

这所学院的名称叫迪塞诺学院（AcademiadelDisegno）,也有人译为“构思学院”.这所学院的建立是王公贵族和艺术家的结合,也是艺术家社会地位提高的显著标志.这也说明了,与早期的学院一样,这所学院同样在寻求一种大公的特殊庇护或者说是政治上的认可和保护.

同样,在N佩夫斯纳的著作里,从学院制定的一系列章程中,可以了解到：学院仍然没有脱离中世纪作坊式的教育制度.有些章程条款涉及宗教礼仪、庆典、丧葬、慈善捐赠及类似事宜,这些条款证明了学院与老公会仍有联系.虽然,也有一些章程中安排了几何学讲座和解剖课、学以及雕刻师们每星期要准备两次黏土模型以供学习衣饰等教学内容,但是这些训令似乎根本没执行过.通过这些现象,或许我们可以这样来看待,至少在它建立后的最初二、三十年内,迪塞诺学院并不像“现代的艺术学校或者是大学里的艺术系”,它顶多算是“艺术家的行会”,而与瓦萨里原初的计划——要使艺术家完全摆脱中世纪行会制度,相去甚远.

16世纪末罗马建立了圣卢卡学院,它建立的背景与迪塞诺学院有很多相同之处：创立者们希望提高艺术家的社会地位,帮助他们从行会体系的桎梏中脱离出来,并提供给他们知识的背景和思考的环境来创造艺术.在这个学院里,先前的一些艺术理论课程被取消了,这意味着艺术家们可能不是都那么有兴趣去聆听理论.或许,这与学院招收了一些非艺术家、贵族和艺术爱好者（这些人被称为名誉学者）有关.这所学院,为纪念艺术家的守护神圣卢克而建,相传圣卢克曾为圣母玛利亚和小耶稣画过肖像.最终,这所学院成为类似艺术俱乐部,但比其规模稍大一点的组织.卡拉奇三兄弟1590年在波伦亚建立了一所对后来产生巨大影响的学院,与上述学院不同的是,这是一所私立学术机构,它既不受王室贵族也不受教会的资助和控制.17世纪私立学院在意大利逐渐变得普遍起来,随着学院的进一步发展,作为思想和文化创造者的艺术家已完全得到了社会的承认和尊重.艺术学院可以通过科学和思想,而不仅仅是依靠“技艺训练”,培养出既具备高超技艺又兼有科学知识和人文思想的艺术家的观念在文艺复兴后期最终得到了确立.

三、学院艺术教育的影响

首先,文艺复兴时期大多数学院都是在王公贵族的资助之下得以建立,决定了它很难彻底摆脱行会作坊式的教育形式.然而,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艺术家才彻底改变了过去工匠的从属性质,真正拥有了他该有的社会地位.直到今天,艺术家仍然是整个社会阶层中享有极高荣誉和尊重的极少数中的一员.可以说,艺术教育也就是艺术家的教育.文艺复兴时期的学院艺术教育体制下艺术家身份与价值的陡增,奠定了艺术教育历经数百年后仍然昌盛不衰的基础.其次,事实上,16世纪后法国众多的艺术学院的建立基本上都是采用了文艺复兴时期迪塞诺、圣卢卡等学院的艺术教育模式.阿尔伯蒂、达芬奇等所建立的艺术理论以及他们所倡导的教学方式如实行人体和人物写生练习、开展各种理论课教学等,在我们今天的许多艺术院校和纯艺术研究机构里随处可见,这证明了学院的传统仍至今犹存.最后,文艺复兴时期学院艺术教育当然也存在许多不合理的方面.例如,当时创建学院的主要动机是在艺术巨匠的伟大发明和创造的基础上,为艺术建立法则.瓦萨利所倡导的对大师法则的总结和运用虽然对学院的规范化教学起着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创作观念也导致了后来的风格主义在意大利的盛行.传统的学院艺术教育由于思想观念、教学模式本身的保守,尤其是到了19世纪工业革命时期,更显落后.它们和工业社会所需要的人才类型,在培养方式上产生了尖锐的矛盾.学院纯艺术式的教育已经跟不上工业社会发展的时代步伐,纯艺术教育面临着新的挑战,唯有改革方能求得生存.西方社会当前的艺术教育更多的是由纯艺术教育和工业设计教育的相互结合,这一特点也同样体现在我国当前的艺术教育体制中.

尽管学院的教育体制和审美原则在十九世纪后半期受到浪漫主义和印象主义等前卫思潮的重大挑战和质疑,直到今天,学院仍然在当今世界各国的艺术教育发展中占有支配性地位.学院在文艺复兴时期的产生有其必然性,或者说是历史的选择.正如它在一个历史特定时期必然产生一样,在另一个特殊时期,学院也必然面临淘汰的遭遇或再生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