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二题2003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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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穿千古

12年前,我随省政协组织的文物考察组到过普定穿洞.那天下着如注的雨,山路滑且泥泞,但大家撑着伞上去都显得很勇猛.别人怎么想不知道,我的心情却不只是急着去看一处全国重点保护的古文化遗址,而是急着去敬谒安顺人的祖先.这岂是风雨阻挡得了的?

大洞对穿,遍地碎石,发掘之处已回填,可谓空空如也.任你搜寻千百遍,还是这样.我不甘心,忽然发现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俯身拾了起来,左看右看像石斧.让近旁的朋友看,他们都不置可否,而他们的眼光却告诉我:瞎扯!我却将它拂去尘土,装入囊中,且顿生沉甸甸的感觉.我有在江山胜迹捡石子的习惯,觉得这比刻画什么“到此一游”或拍张照更有意思.接着,我们到县文管所观看了还未上交的一些出土石、骨器,那是穿洞文化的结晶,当然十分珍贵了.可又感到少了什么,寻思良久,才恍然悟到少的是穿洞.它们的灵魂在穿洞,穿洞是他们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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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认为,要了解穿洞文化,重要的还是看穿洞,只有在穿洞才容易找到应有的感觉.是的,它现在大洞对穿,空空如也,但重要的是它的证实.出土文物证实了它,它证实了至少一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晚期,这里就有人类生息繁衍.要考察贵州安顺一带的历史,这一证实委实太重要了.一万年是什么概念?我们常称中华民族有五千年的文明史,它翻了一番.对我们来说,那真是很渺远的,而且以后很长很长的时间,历史面貌一片模糊.但我相信,穿洞人决不会断了代,除非他们像恐龙那样,遭遇了毁灭性的灾难.所以有理由认为;他们定会由狩猎文明迈向农耕文明,由穴居进步到建造乡村和城镇.在他们的后代中,会有敢与殷商决一雌雄的鬼方人,会有春秋时享国长久并到中原“贡献方物”的人,会有“拥有精兵十万”雄踞此方的夜郎人等现代的安顺人要寻根觅祖,若不是移民,“穿洞人”当是首选对象.

这真可谓浮想连翩了.其实,由于地下考古发现有限,历史年代愈久远,面目愈影影绰绰,连史家也徒唤奈何.即如国家立项的“夏商周断代工程”吧,那是解决西周共和元年之前各朝统治的纪年问题,可见对仅二千八百四十一年前的事,也并不都清楚.现在好了,经过史学界和考古界精英们几年的努力,“工程”有了结果.但还是有人怀疑夏的存在,怀疑司马迁两千年前所著《史记》关于夏的记载,理由是地下发现的证据不足.这怀疑由来已久,早在上世纪初,就有学者认为因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其实是一条虫子.说来说去,这毕竟是学术界的事,并不妨碍我们将中华民族称为“华夏”,将历书称为“夏历”,到了浙江绍兴会满怀敬意地去参观大禹陵.至于《史记》说的三皇五帝,当然更渺茫了,但他们却是中国人心中的祖先,中国人心中的骄傲.这现象,凝结着普通人的民族感情.

曹操诗云:“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杜甫诗云:“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是以小见大的神接千古气涵大块的境界.看穿洞的多不是诗人,但找准了感觉,也会生出这样的境界.

我不能常去穿洞,但我有从穿洞拾来的石片,每当寻求宁静的时刻,我就同它默默相对.

人生谜中

站在关岭县的晒甲山上,面对那巨大石壁上的一些红色符号,恍若置身谜中.

这些红色符号俨然成形.说是字吧,却与中国的字体无一相符,无从辨认;说不是字吧,却又有笔画纵横之致.自从发现它以来的数百年间,对它的考证推测不断,至今仍莫衷一是.前些年安顺地区悬赏百万元求解此谜,那自然是不用耽心兑现的,谁来裁定答案的正谬呢?在地球毁灭之前,这谜可能会永远存在下去,除非正在操作的夜郎考古,或将来会有的考古、鬼方考古等等,能找出它是什么劳什子的确证.我不相信它是天然形成,即使鬼斧神工,也造不出这种有“人气儿”的作品.说天然形成最省事,却是一种逃避.其实这也无妨,因大家都是在猜谜.模糊一点称它“红岩古迹”,我看差不离.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上,类似的谜不少.埃及古金字塔难以理解的建造技术,南美洲不毛高原上提亚瓦拉科古城的先进设施和刻有天文学知识符号的砂岩,秘鲁和大马士革很像巨大机场跑道的古遗址,撒哈拉地区近似宇航员的石雕像和壁画,如此等等,我们在电视中都曾见识.对此,有人认为是星外来客的遗迹.那么,要猜“红岩古迹”是星外来客留下的什么信息,也尽可猜去.说近点,地球大约是40亿年前形成的,而有智慧的人类大约是100多万年前出现,此间可能经历了某些至今不为人知的阶段,你要猜“红岩古迹”是哪个阶段的秘密,也是你的自由.

陡然也会生出一种惶惑:我是谁?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这是个有名的哲学命题.我明明知道自己是谁,也明明知道我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但面对“红岩古迹”的巨大问号,便也思绪飘忽,超越存在,对人的生命作一番本质的叩问.对于不是哲学家的我们,这也是个谜.最简便的回答是学魏晋人的谈玄:我即是我,从来处来,要到去处去.很滑头,但也很有趣不是?

一旦回过身来,举目四望,只见高峰插天,一片苍翠,那就是关索岭了,岭上有关岭县城,旧时还有关索庙.我站立的地方也与关索有关,传说是关索的士兵晒甲之处.这又是个谜了,很多人说关索是关羽之子,而史载关羽之子只有关兴、关平,怎么又钻出个“关索”来呢?诸葛亮率师南征确曾到过今称贵州的地方,可能有个叫关索的将领被附会为关羽之子了;也可能是“关公信仰”的流风遗韵,攀上关羽便有一份光荣.可不敢轻视这“关索现象”,云南民间有“关索戏”,其特征与安顺地戏相似,挺有名的.考证是历史学家的事,我们猜谜属民俗学.

猜谜是人生乐事.谜能激发人的想象和智慧,引导人去艰苦探索.人类的许多文明成果,可说是始于对谜般的问题的.

所以,红岩古迹的魅力之一,是能使人置身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