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姐龚爱爱神秘发家史

“这个春节救了龚爱爱.”陕西省神木县一位政府人士对记者说.

在这位人士看来,身为神木县农商行副行长的龚爱爱,并没有以自己的名义在农商行贷款,“她涉及的顶多是地下金融的灰色地带,是否有职务犯罪、是否收受贿赂,难以取证.舆论会迅速关注新的热点”.

这是2013年的春节.和大部分中国小县城一样,陕西省北部神木县路边小摊上,摆满廉价的、花花绿绿的年货.恰如往年,这里的富人们此时已离开神木,去西安、去北京、去海南过节.若在往年,在当地人看来居神木县“四大富婆”之首的龚爱爱,也会加入到去外地过年的队伍中.如今,她却在当地的看守所中煎熬度日.

一个月前,48岁的龚爱爱,骤然以“房姐”之名闻名中国.一个不起眼小论坛上的帖子,揭露她拥有4个户口,在北京三里屯SOHO拥有几十套房产,价值10亿元.舆论的热度促使北京警方、纪委迅速采取行动,龚爱爱在10天后归案.

1月27日,陕西省神木县警方对龚爱爱以涉嫌伪造国家机关公文、印章罪立案.此外,龚爱爱还涉嫌虚检测注册公司罪.

凭借较好的人脉,龚爱爱在神木地下融资界有“保险箱”的美誉,口碑甚好.不少当地人对记者称,自己是龚爱爱的受益者.

除了这两项罪名,警方并未对其他罪名展开调查.

龚爱爱是神木县当地人,出生于神木县解家堡乡双卜树村,在七兄妹中行五,从小天资聪颖,能说会道.16岁时,她寄居于在县城任局长的舅舅家读高中.高中毕业后,在当地的农村信用社谋职.此后她的经历堪称“励志”.她勤学好问,努力工作,一路升迁,升至神木县农村信用联社稽核科长.

2004年,神木县信用联社改为神木县农村商业银行,并开设分行,龚爱爱被任命为兴城支行行长.随后,她抓住神木县资源型城市对资金需求的特殊机遇,利用职权广结人脉,财源滚滚,迅速跻身神木“四大富婆”之列.在财富之外,她亦享有政府荣誉：榆林市人大代表,全国三八红旗手.

回过头看,龚爱爱获得财富和声名,有运气,有其自身努力,也离不开煤炭和农商行这两个关 键 词.

神木县得天独厚,拥有优质煤炭资源.即便一半以上煤炭资源归于国有,另外属于民营企业的煤矿,也足以给神木造就多位亿万富翁.2000年左右,国际能源需求直线上升,神木煤炭一夜爆红.

那些前期投资仅1万余元的原经营户,瞬间暴发为千万富翁、亿万富翁.那时,管理相对松弛的农村信用联社（农商行前身）,成为人们争相巴结的对象.掌握信贷权的人成了除煤老板外最先富起来的人.

和其余以煤炭起家的富豪不同的是,龚爱爱的头衔是大名鼎鼎的“农商行副行长”.农商行不同于其他四大银行,相较于四大银行,农商行的机制更为灵活,在农商行贷款较为容易.龚爱爱手中的贷款和存款量,远超其他包括四大行在内的任何一个行长.

这些因素,加之龚爱爱性格中有豪爽大气的一面,只要有熟人介绍,她就能放贷.她手下的贷款和存款额迅速增加,也逐渐成为当地人口中“最有含金量”的行长.

作为回报,煤老板会赠予“干股”；加之2006年始,其家族也参与煤矿开发,龚爱爱积累下巨额财产自有其灰色路径.

在神木县地下金融界,龚爱爱也颇负盛名.神木县在煤炭开发的早期需要大量金融资本,因银行资源有限,其余几百亿资金缺口由民间融资完成.

民间借贷在神木县司空见惯.民间融资的具体操作程序非常简略,并无任何风险防控,依靠的是原始的熟人社会的信任关系.首先,从众人手上吸收到资金.散户的资金集中到有“信用”的融资者手中,再投入实体行业,然后坐等年度或季度分红.

一位神木县民营企业老板回忆,那时人与人之间充满了信任.常常是亲戚朋友谁有什么好的项目,信息共享,都可入股分羹.在这样的民间金融背景下,龚爱爱“当仁不让”参与了地下融资.凭借较好的人脉,她在地下融资界有“保险箱”的美誉,口碑甚好.不少当地人对记者称,自己是龚爱爱的受益者.

“如果把钱放到其他融资者手中,会习惯性问这钱是用来投资地产还是煤矿?但一听说是龚爱爱,就不再追问.”民众眼中“保险箱”的神秘光环,在业内人士看来并不神秘.一位神木县当地了解金融市场的人士对记者解释说：“像龚爱爱农商行副行长这种身份,可承担一个中间人的作用：联系手头有钱的人以及想贷款的人.”

龚爱爱也投资实业.2008年开始,SOHO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潘石屹前往榆林、神木等地推销房产项目.

在神木人的记忆中,潘石屹几年间来往数次.正是在这个时期,龚爱爱及神木的一些有钱人写了SOHO北京的项目.神木县当地的房地产,一度蓬勃发展.著名的神木创业大厦,其背后大股东即为龚爱爱.

2010年开始,西安进行城中村改造,神木县的许多有钱人前往西安投资地产项目,龚爱爱也在此列,以公司形式入股位于西安灞新区320亩“辰宫领汇河湾”地产.

在煤老板和集资民众口中有着较好人缘的龚爱爱,却屡屡和项目合伙人不和.一位当地人士告诉记者,龚爱爱几次半途将合作者踢出来,本来谈好要给100%的回报,有时仅给20%―30%.这种做法得罪了不少人.

据神木县商业圈内人士猜测,置龚爱爱于舆论漩涡的发帖人,就是龚爱爱的项目合作伙伴之一.也许他只想给龚爱爱“一点颜色看看”,不料引起轩然大波.

即使是“豪爽大气”的龚爱爱,命运也不可能永远眷顾于她.去年10月,当地一度有龚爱爱的传闻.

“房姐”事件之后,有人将传闻归结于她的地下融资资金链出了问题.亲近她的人则否认此事,解释为情感问题导致她情绪低落.

关于资金链断裂的猜测并非没有依据.2012年,一场从鄂尔多斯开始蔓延的地下融资危机蔓延到神木.近两年,神木煤矿业进入整改期,投入大,短期没有回报,加之经济大环境低迷,导致煤炭用量减少.

房地产投资也不乐观.龚爱爱和多位神木老板投资上亿资金,用于西安的城中村改造.因拆迁困难,许多项目一再延后开盘,加长了资金周转周期.

龚爱爱曾借给当地一位老板上亿元,该老板后来资金链断裂,压垮了散户、典当行、投资人之间的信任关系.

尽管如此,事发之后,对于龚爱爱的资金链问题,当地借贷给她的生意人依旧有较为乐观的估计,“她的资产肯定大于负债,只不过卖资产回收资金需要时间”.

他们的信心,源于龚爱爱并未出逃.帖子刚出时,龚爱爱甚至公开回应质疑,解释自己之所以,是因为一个道士建议她改名为“龚仙霞”.

无论真检测,这个解释给她的下线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当然,这也许只是龚爱爱的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