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式雷①

点赞:26467 浏览:126977 近期更新时间:2024-04-04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绝世名钻掀起血雨腥风,神秘诅咒始终挥之不去.“样式雷”,乾隆御用建筑大师,竟然在太和殿里设下惊天.年轻男子单匹马,与贪婪群贼共赴死亡之约.

中、俄、日,谍中谍,战中战,谁才是最终赢家

引子

2008年1月7日,深夜.雪天的贵阳街头特别的冷清,贵阳大学历史系教授夏青急匆匆赶路.一辆出租车从夏青教授身后驶来,在他身边停下,车门突然打开,两个凶猛的汉子将他扑倒.

一个人拼命地掰扯夏青的左手,企图抢过他手上的翡翠指环.夏青死死握紧拳头.那人见掰不开夏青的手,便从腰间抽出一把斧头.寒光一闪,夏青的左手就离开了胳膊等

此时乌当区一个不起眼的屋子里,俄罗斯大亨伊万诺夫正与日本盗宝组织“沙漠玫瑰”的楚小离交谈着.早前,楚小离了夏青的女儿夏晓蔷,成功易容成夏晓蔷的模样.楚小离双手十指相交,右手拇指轻轻抚弄左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我是奉社主之命来和先生做一笔交易.”

伊万诺夫说:“给我一个理由!”

“先生知道我们沙漠玫瑰为什么总是能成功吗因为我们懂得审时度势.你们,还有我们,之所以现在还能在中国的地盘上做点儿事情,并不是因为咱们有三头六臂,而是因为我们料定夏青不会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先生想一想,一旦中国得知梵天之眼的实情,启动国家机器参与进来,你我能有多少胜算没有!结果只有一个――你我被清除出局!”

伊万诺夫很不耐烦地说:“别绕来绕去的了,直奔主题吧!”

楚小离说:“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请先生收手.钢丝只有一根,没办法同时让两个人表演,除非双方想同归于尽.当然,沙漠玫瑰会对先生作出合理的补偿.”

“补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梵天之眼!梵天之眼是先生一生的梦想.我答应您,梵天之眼最终一定会落到先生手中,卖方一定是沙漠玫瑰.先生只要耐心等一段时间,然后付出一笔合理的价钱,梵天之眼就是您的.”楚小离的眼睛瞟向伊万诺夫.

“何以见证你们的诚意”伊万诺夫问道.

“我这里准备了一张五千万美金的期票,瑞士银行的户头,一个月后您就可以拿它兑现.不过,这笔钱不是给您的,而是一种信用抵押.相信用不了一个月,我们就会把梵天之眼交到您的手上,到时候,应该是您伊万诺夫先生给我们钱.”楚小离从坤包里取出一张银行期票轻轻放在茶几上面,“先生,这样您可就是万无一失了.不管我们能不能找到梵天之眼,您都是稳赚不赔.这样的条件,您没有理由不答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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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成交!”伊万诺夫看了一眼那张银行期票.

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巷子口.楚小离径直走过去.

楚小离上车就问:“东西拿到没有”楚小离的男助手沙鸥说:“东西就在你身边呢!”

楚小离打开了放在身边的黑色皮包,一股的味道.皮包里是一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夏青的那只手.楚小离皱了皱眉头.

“那两个家伙活儿太糙.”沙鸥说.

楚小离从那只手上取下翡翠指环,打开一只微型强光手电放进嘴里叼住,拿放大镜凑过去看.突然,楚小离把翡翠指环和放大镜一摔,开口骂道:“该死的老狐狸!指环是检测的!”

清晨.贵阳市人民医院某病房.昏迷的夏青躺在病床上.护士挂上吊瓶,将输液针头插进夏青右手背的血管,然后离开.

夏青的学生沈默和楚小离夏晓薇“姐妹俩”围在夏青身边.夏青突然睁开眼睛,抬起右手凑到嘴边,一口咬住针头,猛力拔出.针头中的液体喷射到楚小离的脸上.

“爸爸!”“爸爸!”夏晓薇和楚小离惊叫道.

“晓蔷、晓薇,你们去桐花镇等找一个叫曲清江的,他等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他是你们的亲叔叔!我们是桂家人!”

“老师!您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沈默连声问道.

夏青的呼吸越来越紧促:“他们等不仅剁掉我的手,还想等要等我的命!这药等药里有鬼!”

楚小离脸色蓦然一变.夏青紧紧抓住沈默的手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等都不要报警!”

夏晓薇泪流满面地问:“为什么爸爸!为什么”

“人心就像一潭水,只有静下来,智慧的月光才能形成完整的倒影.”夏青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依然对着沈默说,“帮我脱掉袜子等”说完这句话,夏青停止了呼吸.

“爸爸!”“爸爸等”夏晓薇和楚小离哭得一塌糊涂.沈默忍住悲伤走到床尾,帮老师先脱掉右脚上的袜子,再脱掉左脚上的袜子.当夏青左脚上的袜子脱掉的那一瞬间,沈默一下呆住了――夏青左脚的第二个脚趾上居然套着一枚翡翠指环!

1.样式雷的指环

三天后的下午,夏青的葬礼刚刚完毕,沈默来到“致雅轩”文物商店.这枚指环让老师死于非命,必定不是寻常之物.

店内一个男子接待了他.沈默递过指环,男子拿起放大镜对着那枚指环左看右看.

“先生,您是从哪儿得到这指环的”男子问.

“家传的.”沈默回答.

男子抬头,说:“先生一定姓雷.”

“姓雷您怎么知道我一定姓雷”沈默不解.

男子笑了笑:“雷先生,看来您对这个指环并不了解啊!”

“所以,我才找您来看呀!”沈默也笑了笑.

“这是老坑玻璃种翡翠,从做工上来看,这枚指环品质上乘,雕工精美,是件真品.应该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东西等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枚难得一见的微雕指环,上面刻有一首诗等”男子侃侃而谈.“一首诗”沈默讶异道.

男子举着放大镜,把指环凑向沈默眼前:“你看这里等”

沈默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放大镜下的指环上刻有两行字,繁体行书,字迹飘逸.沈默随口念道:“宝马鸣珂踏晓尘,藏娇紫曲暗黄昏.雀桁一树鹧鸪鸟,啼断愁肠不关春.金陵雷氏家传.”

男子小心地把指环还给沈默,然后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说道:“雷先生居然是样式雷的后人,景仰景仰.”

“样式雷”沈默如坠雾中.

男子看了看沈默,说:“雷家世代为清朝样式房的掌案头目,为皇家建筑工程,故称样式雷.雷先生,如果方便,请随我到里面聊聊吧!”

沈默跟随男子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哦,我想问问雷先生,是否愿意转让这枚指环”男子说,“随您开口,我决不还价.”

“哦,不!这是祖上留下的东西,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对不起等”

“是我冒昧了.雷先生,还请您见谅.”

“没什么等”沈默说,“您有所不知,老人离开早,我对于家庭的历史并不是十分了解,您能不能对我说说”

“好吧!”男子说,“容我先唆几句.话题还是从这个指环说起.中国的玉器行业,在乾隆时达到了一个顶峰.乾隆帝嗜玉成癖,他在位60年,古玩玉器充斥宫廷,其陈设、衣着、用具、供器及玩物无不用玉、宝石和金银来制作或装饰.您这件指环就是地地道道的‘乾隆工’,难得一见.”

“还是麻烦您谈一下样式雷家族吧.”沈默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雷先生别着急,容我慢慢说,马上就要说到雷家了等”男子似乎决心要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这样一件出自宫廷作坊的物件,拥有者必定不是寻常百姓.诗的落款处说是‘金陵雷氏家传’,那么这个雷氏一定是样式雷家族了等”

“何以见得”沈默问.

“因为再也没有哪个雷姓家族能像样式雷家族那样和大清宫廷有着那么深的渊源等”男子说道,“样式雷家族原籍江西南康府建昌县,也就是现在的永修县,世代以木工建筑为业.明朝末年,雷家的木工活手艺传承到雷发达,一个传奇建筑世家的辉煌就此拉开序幕.康熙元年,雷发达为躲避兵火差徭之累迁居南京.康熙二十二年冬,他与堂弟雷发宣‘以艺应募’来到当时的北京,带着随行的多名子女在北京海淀槐树街安顿下来,并从此投入皇家宫苑的营造.自雷发达任工部营造所掌班开始,雷金玉、雷声、雷家玮、雷家玺、雷家瑞、雷景修、雷思起、雷廷昌、雷献彩,先后八代共有十人主管皇家宫苑的营造.这样一个家族拥有一枚‘乾隆工’的翡翠指环并不稀奇,而且,也只有在这样一个家族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东西.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沈默似懂非懂,他虽然是研究历史的,但对这样相对偏僻的建筑史知识却是闻所未闻.

“嗯等”沈默恍惚,“雷家的后人在哪儿呢”

“这等这是雷先生您自己的家事啊,您不就是雷氏后人吗”男子说.

“哦等是啊是啊,我告辞了.哦,您看这鉴定费我还没交呢!查重”沈默起身说道.

“能看到这样的东西也是我的眼福,什么钱不钱的,雷先生您走好.”男子站起来相送.

“多谢,留步.”沈默拎着自己的包走向门外.

“雷先生!”男子叫道.

沈默回头.

“据我所知,样式雷家族最后一代掌门人雷献彩先生没有后人,现在的雷氏后人都是旁枝等恕我多言.”男子说道.

“谢谢.”

既然指环有了出处,沈默便将目光集中在了样式雷家族上.网上关于样式雷家族的各种传说浩如烟海.沈默在脑海中迅速过滤着繁芜的史料,很快,他便注意到样式雷第三代传人雷声.

雷声执掌样式房时正值乾隆中叶大兴土木之际,但各类记载对这位御用建筑师的生平述及甚少,显得颇有几分神秘.

沈默拿起了一张纸,盯着上面抄录的指环内的诗.突然,灵光一闪,他用笔圈出两个字――金陵.雷氏家族原籍江西永修,自雷发达迁居南京到雷氏家族北上,其间不过仅仅二十八年.倘若翡翠指环果真是“雷氏家传”,为什么不写原籍或者居住时间更为长久的北京,却偏偏注明“金陵”二字沈默沿着这个思路走,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拿笔再次圈起两个字――雀桁.

雀桁,即朱雀桁.说白了就是名扬千古的朱雀桥,古南京二十四桥之一.南京,朱雀桥,连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明确的指向.只是,因年湮代远,朱雀桥早已无存,遗址也缥缈难寻.

沈默启动“GoogleEarth”,查看南京的卫星地图.卫星俯瞰的南京城异常清晰,每一条街道,每一幢建筑,都细腻地呈现在沈默眼前――两水夹峙的中华门,U字型的秦淮河,一座接一座的桥梁等还有网民自行上传的一幅幅照片及说明.当沈默无意中点开一幅古街巷的照片时,一下就震撼了!照片本身没有特别稀奇的地方,只是那行文字让沈默两眼一亮――朱雀桥边的鹧鸪巷老街.

沈默再一次圈起两个字――鹧鸪.心中默念:南京,朱雀桥,鹧鸪巷.他一边想,一边随手在键盘上敲出这几个字.几经搜索,终于查到这样一句话――雷发达于康熙三十二年卒于金陵鹧鸪巷旧宅.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金陵,雀桁,鹧鸪.南京,朱雀桥,鹧鸪巷,雷家老宅.难道这些真的就是这首诗里暗藏的

沈默的笔头轻轻敲打着那张纸,心里琢磨:如果金陵、雀桁、鹧鸪几个词的指向就是雷家老宅,那么其他几句还会有什么深意沈默伸手去端咖啡杯,没有端稳,几滴咖啡溅落到纸上.其中一滴打湿了一个字――宝.沈默一惊,急速圈出四个字,四句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宝藏雀啼.然后,沈默在“啼”字旁边又写了一个“替”字.沈默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脑门儿,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幸运地接近了答案――宝藏雀替.雀替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建筑构件,又称为“插角”、“托木”或“牛腿”,安置在梁与柱交点的角落,具有稳定和装饰的功能.所有的暗示连接起来就有了明确的含义――宝物藏在南京朱雀桥边鹧鸪巷雷家老宅的雀替里!

沈默起身,火烧屁股一般地冲出咖啡馆,打车直奔贵阳火车站.

2.样式雷传人

薄雾中的南京火车站,沈默混在人流中走出.接下来的大半天,沈默以脚为尺,逐一丈量着秦淮河两岸的大街小巷.走到双腿麻木,问到口干舌燥,却一直没有找到鹧鸪巷.无奈之下,便在夫子庙对岸的“秦淮人家”住下.

第二天.从日出到日没,沈默几乎跑遍了镇淮桥到夫子庙之间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儿,依旧没有半点儿收获.

第三天,眼看着太阳又要西斜,沈默来到秦淮河上的一艘演艺船上喝茶解乏.他顺口问旁边的一个茶客,台子上将演的评弹讲的一出什么戏.

那人说:“两个月前,新来了两个演员,一男一女,是师兄妹.不仅弹词唱得好,评话说得也特别棒.他们还有一手绝活儿,自编自演了一出新戏,名字就叫《小张夫人哭殿》,这可是每晚的压轴戏.就是这出戏啊,把个秦淮河两岸的老南京们的胃口吊得那个足啊.”

“戏文里唱的什么呀”沈默问.

“唱的就是雷金玉的小夫人张氏哭殿的故事嘛.”

雷金玉!沈默心头一惊――雷金玉不就是雷声的父亲吗不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吧

这时,丝弦声起,新戏开场.男子念白――

“话说康熙年间,咱们南京府出了一个人物.什么人物哩上雨下田,此人姓雷,名叫发达.这个雷发达呀,祖籍江西南康府建昌县,祖祖辈辈以木工为业,手艺好得不得了.康熙元年,雷发达举家迁来南京,就住在咱们这秦淮河边.到了康熙二十二年冬天,康熙皇帝从民间征集能工巧匠,要重修金銮殿.妈呀不得了哇!康熙皇帝要重修金銮殿,那是天大个事情哦.这雷发达和他的弟弟雷发宣就被人带到北京城里去了.这皇帝修房子可不比寻常百姓,规矩多得很哩.打个地基么叫奠基,上个屋梁么也要典礼.且说金銮殿上梁这日,康熙皇帝亲临主持典礼,文武百官也都出席.单单就在上梁的节骨眼儿上发生了意外!各位问了,什么意外没有别的,只是这脊檩怎么也合不上榫.这下麻烦可大咧!杀头之罪啊!文武百官惊慌失措,就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直转.这时,一个官员急中生智找到雷发达,让他穿上官服来到金銮殿内.只见雷发达袖揣斧子,噌噌噌,几下子就攀上梁架,嘭嘭嘭,手起斧落,梁就落下去了.文武百官悬到喉咙眼儿的那颗心,扑通一声,算是落到肚子里了.康熙皇帝更是高兴,当场封雷发达为工部营造所掌班.这就是‘上有鲁班,下有掌班,紫薇照命,金殿封官’.从此以后,雷家八代十人世世代代为清朝皇帝修房造园,人称样式雷.今天,雷家八代十人谁都不表,单单说一段小张夫人的传奇.

小张夫人又是哪个小张夫人正是雷发达的儿子雷金玉的第六房小妾.这雷金玉是样式雷的第二代掌门人,伺候过康熙和雍正两位皇帝,七十岁大寿的时候,得了雍正皇帝亲笔书写的‘古稀’二字,然后告老归家.雍正七年冬天,雷金玉一命归西,呜呼哀哉!当时,雷金玉共有五个儿子,但并无一个恪守祖业.营造所掌班的职位便落入了他人之手.雷氏家族举家扶柩南迁,返回南京.眼看着两代人创建的基业就要断送,小夫人张氏心痛不已.她决意不随众人南下,独自一人带着刚刚三个月大的幼子雷声留在了北京等”

时分,游人渐稀.游船也已靠岸,两个艺人卸妆下船.

沈默拨开人群冲上去,拦在两位艺人面前,急切地说:“二位请留步,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男一女面面相觑.男子说道:“先生,天色已晚,我们要赶着回家.有什么事儿请您直言.”

沈默说:“我想请问二位――这《小张夫人哭殿》的戏本是谁写的”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沈默不像坏人,便说:“是我家师傅所写,先生有何见教”

“敢问尊师贵姓莫非姓雷”沈默问道.

男子警觉地对沈默说:“先生,我们要走了,对不起.”然后抬腿要走.

沈默连忙拦住二人去路.

“你这是干什么”男子恼怒道.

沈默解释道:“先生不要误会,您这一段《小张夫人哭殿》唱的正是我们家祖上的一个典故.我姓雷,叫雷默.今天听了您二位的这段唱词,心里非常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要一份戏本,再见见写这戏文的人.我等我不是南京人,我从贵州来的,就是来寻根的.请先生帮帮我,拜托了!”

“您真姓雷”男子问.

“我姓雷,这还有检测”沈默说着,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当然是检测的.

男子接过――果真是雷默.他扭头和女子交换一下眼色,然后对沈默说:“先生,请跟我们走吧!”

秦淮河的嘈杂声越来越远.两个艺人在前面走,沈默在后面跟.高高的垣墙,悠长的小巷,清一色的仿古建筑.巷子尽头的一座民居,中规中矩的黑漆院门.

开门的声音很响.小院儿不大,但却是极其清爽.一棵皂角树在月光下婆娑而立.屋里亮着灯,从玻璃窗里透出昏黄的光.

“来了怎么还带个外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师傅,来人姓雷,说是来寻祖的.弟子不敢作主,来请您老定夺.”男子谦恭地说.

“进来吧!”老人说.

室内,一张宽大的老式木床临窗靠墙,床边一张木桌,桌上亮着一盏台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半坐半躺,左手捧着一册线装本的《梅庵琴谱》,右手拿着一个放大镜.老人五官清邈,目光深邃.

“你姓雷有什么凭证”老人问.

沈默再一次掏出那张伪造的,双手递给老人.老人随便扫了一眼,丢在地上:“检测的.”

沈默弯腰捡起那张,心里嘀咕:没什么破绽啊,莫不是唬我吧

沈默满脸委屈地说:“老伯,您这样可就伤人心了.”

“你走吧.”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翻起了书.

沈默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一个红色绒布包,轻轻打开――那枚翡翠指环闪着莹白的光.老人放下手里的东西,一骨碌起身.

老人从沈默手中接过指环,取了放大镜,对着灯光仔细观瞧.而后,又转身看着沈默,上上下下地看,只是不说话.沈默的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你们两个,到外面候着!”老人对两个徒弟说.两个艺人悄悄退下,掩上门.老人将指环和放大镜轻轻放到桌子上,说:“小伙子,这件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想要让我帮你,就要说实话.”

“祖上传下来的.”沈默说.

老人脸色一沉:“我帮不了你,你请回吧!”

“老伯等”沈默一时手足无措.

老人脱鞋上床,又捧起那本《梅庵琴谱》,视沈默如无物.

沈默犹豫了很久,迟迟疑疑地说:“老伯,对不起!我等”

“想好,想好再说.”老人头也不抬地说,“谎话儿也得说圆喽!”

“老伯,请问您是等”沈默还在权衡利弊.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求于我.这求人嘛就应该有个求人的样子.求人就像求菩萨一样,讲究个心诚则灵.你心不诚,我怎么帮你”

听了这番话,沈默将心一横,决定实话实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掐头去尾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雷家老宅里可能藏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现在,那座老宅已经不复存在,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雷家的后人,不能让那件宝贝落到坏人手里.”

“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小伙子,你扶我起来.”老人放下书.沈默连忙扶着老人坐在床沿儿,并弯腰帮老人穿鞋.

老人坦然地接受沈默的殷勤:“那老宅子里没有秘密,拆那宅子时已经挖地三尺,什么样的宝贝也让人弄走了.”

沈默已经帮老人穿好鞋子,起身说道:“那宝贝不是埋在地下,而是藏在上边――藏在老屋的某个雀替里.”

老人下床:“更不可能了.当年,老屋上拆下的每一寸木头我都看过.”

沈默再一次对老人的身份感到好奇:“老伯,您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没有回答沈默的问题,而是对着窗外喊了一嗓子:“你们两个回去吧!我和这位先生好好聊聊.”

“师傅,您老晚安.”屋外的一男一女同声说道,然后就是一阵有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直到听到一声关门的声音,老人才再次开口说话:“小伙子,你等我收拾一下.咱们得连夜去北京.等到了北京,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3.奇怪的三叔

凌晨3时许,沈默和老人到达禄口机场.航班是早上8点的,老人只得将就着候机室的椅子打盹儿.

沈默心里有事,没有一丝睡意,索性点了一杯咖啡,翻阅起那册《小张夫人哭殿》的手稿.沈默从字里行间剥茧抽丝般地提取这段戏文里面的故事等

雍正七年(1729)岁末,雷金玉寿终,雷氏家族失去了样式房掌案职位并举家南迁.眼看着雷家两代人苦苦开创的事业即将断送,雷氏家族史上一位至关重要的女性开始了对抗命运的历程.她便是雷金玉的小夫人张氏.几经思考之后,张氏没有随家族南迁,而是带着三个月大的幼子雷声独自留在了京城.她怀抱幼子在工部泣诉,为雷声争得成年后重掌样式房的资格.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乾隆十二年(1747),雷声已经年满十八岁.在小张夫人的精心培养下,雷声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建筑师.小张夫人再次找到工部,要求兑现十八年前的承诺.然而,事易时移――先帝已逝,新皇已立,工部的大臣们也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哪还有人记得十八年前的约定万般无奈,小张夫人只得再闯工部大殿,据理力争.后来,在文华殿大学士傅恒的帮助下,终于如愿以偿.

沈默合上那册手稿,看着打盹儿的老人.

老人突然说道:“小伙子,你总盯着我看什么一张老脸能看出什么”

沈默一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老怪物,闭着眼睛就知道别人在看他.”老人睁开眼睛,“好吧,我睁开眼睛说话.戏本看完了”

“看完了.”沈默说,“您写的”

“我写的.还有点儿意思吧”

“老伯,照您这戏里的说法,雷声能重新执掌样式房,是傅恒帮了大忙”

“不错.”

“这是您自己的杜撰还是有所依据”沈默问.

“傅恒有大恩于雷家,这是雷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老人淡然回答.

沈默心想,眼前这位老人肯定和雷氏家族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说不定就是雷家的传人.

到了北京,沈默跟着老人来到故宫北门,老人给一个他称为“三叔”的人打了个.沈默想,这老人的三叔得多大年纪啊,又在故宫里搞研究,看来是个老专家啊.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夹杂在游客中走出宫门,蓝色帆布工作服和米的安全帽上,满是斑斑点点的涂料和油漆的痕迹.年轻人走到老人面前,埋怨道:“有事儿打个不就得了,干吗要跑到北京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还经得起这样折腾”

老人脸上堆笑说:“三叔,劳您惦记.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行,没啥毛病.这次是大事儿,我不来不行啊.我给您介绍一下等”老人拉过沈默,“这是沈默,研究历史的专家.和我一块来的.”又对沈默说,“这是我三叔.”

沈默的心里一下凉了半截――这老爷子不是拿自己开涮嘛!来北京就找一个建筑工人.出于礼貌,沈默伸出手:“我是沈默.”

小伙子也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我叫雷震,朋友们都管我叫小雷子.”

“三叔,沈先生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是关于咱们雷家的事.你能不能找个地方和他聊聊”老人说.

小雷子为难地搓着手:“这会儿正忙着呢,我是借口上厕所溜出来的,一会儿队长准要骂我.这两天任务紧等要不,等到十二点行不十二点我下班.”

老人看着沈默.

沈默满肚子的失望,本来就不相信小雷子能提供什么可用的线索,便淡然说道:“没关系,你去忙.”

“老九啊,你先和沈先生在故宫里随便走走,我带你们进去.”小雷子说.

“嗯嗯.”老人点头.

小雷子将沈默二人领进故宫,就慌里慌张地走了.

拐进御花园,沈默带着三分恼怒地说:“老伯,这就是您带我要找的人我们从南京到北京,就为找一个建筑工”

老人愠怒道:“小伙子,你太浮躁!你以为我这把老骨头就那么轻贱什么人找上门来,我就颠儿颠儿地从南京跑到北京若不是你说的那件事关乎到雷家的秘密,我才懒得和你纠缠.建筑工,建筑工怎么了他是正经八百的雷氏传人等”

“可是,他也太年轻了啊!”沈默急于辩解.

“小伙子,不要辩解.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从见到小雷子的那一刻起,你就有了轻慢之心.你修炼得还不够,差着火候呢!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好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这些.我雷老九来北京是为了我们雷家,并不是全为你.”老人说道.

“老伯,是我错了.”沈默说道.

老人看了沈默一眼,不再说话.

“老伯,听您刚才那句话,您也姓雷”沈默重新拾起话题.

“本名雷九天,艺名九天雷.家里人都叫我老九.”老人回答.

沈默问:“雷老伯,既然您也是雷家人,我们为什么还要来北京”

雷九天道:“虽说同是雷氏一门,可我这雷字和他那雷字是不一样的.我是旁枝,他是正枝.所以,这雷氏家族中的事情,他知道的,我不一定知道.”

沈默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手机响了.沈默接听――是小雷子,问沈默他们所在的位置.

“御花园千秋亭.”沈默说.

小雷子远远地跑过来:“老九,咱们走吧.我死磨硬缠地才请下半天检测,下午不用来上班了.咱先去吃饭,我请客.”

“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方便说话.我做东,你地头熟,带我们找个地方就行.”沈默说.

“那好,跟我走吧!”小雷子说.

在小雷子的带领下,几个人出神武门,在景山前街找了一家家常菜馆,要了一个小包间,点了几道家常菜,外加一瓶红星二锅头.

酒菜上齐,小雷子问道:“老九啊,你和沈先生大老远地跑到北京,到底什么事啊”

沈默掩上门,说:“来,咱们边吃边聊.”“先说事吧!不然这饭也吃不好.再说,一会儿喝高了就成胡说八道了.”小雷子说.

沈默看向雷九天,他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小雷子讲,甚至不知道对小雷子讲些什么.来北京是雷九天的主意,他企盼老人能说个明白话.

“三叔,沈先生是研究历史的专家,沈先生在研究过程中呢,发现一个情况.有很重要的线索显示,傅恒把一件宝贝藏在咱们雷家了.这件宝贝很重要,现在很多人也在到处找它.所以呢等沈先生,还是你来说吧!”

“是这样的等”沈默接过话茬儿,“我在研究中意外地发现了一枚刻有雷氏家族字样的翡翠指环,指环上刻有一首诗,暗示南京朱雀桥畔鹧鸪巷雷家老宅里藏有宝物,而且指明了宝物的藏匿之处――雀替.”

“老九,当年那老宅可一直是你在照看的!有宝没宝你最清楚,又何必来问我那老房我见都没见过,我哪知道”小雷子说道.

“三叔,那老宅是我一直看管的,这不检测.可是,拆除老宅的时候,每一片瓦,每一块砖,每一根木头等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地上的不说,就说地下,那真叫挖地三尺啊!除了几锭元宝,哪还有别的东西”雷九天叹息一声,“如果找到稀罕物件,我还能自己昧起来不成”

“老九,你多心了不是你的为人,别人不知道,我爸爸可是最了解的.不然,也不会把老宅交给你了.”小雷子连忙解释.

“你父亲――雷老先生会不会知道更多的情况”沈默插言.

“雷老先生早就驾鹤西游了,谁知道呢”小雷子笑了笑说.

“我爷爷去世时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或者留下什么”雷九天问.

“他老人家临终之前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留下.”小雷子说.

“不对.三叔,我爷爷不是留给你一个指环吗当初你还拿给我看来着.”雷九天说.

“老九,谁说你老了就那个破指环,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小雷子抿了一口酒.

“如果不记得,我就不大老远跑北京来了.”雷九天笑了笑说,然后转向沈默,“沈先生,把你那枚指环拿出来给我三叔看看.”

沈默取出红色绒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小雷子看到那枚翡翠指环,眼睛一亮:“和我那枚太像了!”

“沈先生的指环上有字,不知道三叔那枚有没有”雷九天说.

“有字在哪”小雷子诧异地问.

雷九天取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递给小雷子.

翡翠指环上的字让小雷子惊讶不已:“金陵雷氏家传这是咱们雷家的东西!请问沈先生,它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沈默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能看看你那枚指环吗”

小雷子看着雷九天,似乎在征询老人的意见.雷九天微微点头.

小雷子一层一层解开衣服,从贴身的内衣里侧撕开一个口子――那是专门缝制的一个暗兜,取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绣花香囊,香囊是瘪瘪的,没有填充物,囊口勒着一根红丝线.小雷子撑开香囊,取出一枚翡翠指环交给沈默.


这枚指环无论颜色还是质地,都与沈默得到的那枚不分轩轾.

沈默接过指环,拿起放大镜.

放大镜下的翡翠指环温润光滑――没有字,一个字都没有!

“怎么样”雷九天问.

沈默不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雷九天.

雷九天看了半天,嘀咕道:“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等”

小雷子从雷九天手里抢过翡翠指环:“你以为你以为什么老九啊老九!我等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

“三叔,您别生气.关于这个指环,我爷爷临终前就没有对您有所交代”雷九天问小雷子.

小雷子抢白道:“你是不是特盼着咱们雷家有什么故事啊!你是不是写戏写上瘾了一出《小张夫人哭殿》还不过瘾,憋着劲想再写一出你呀,整天写戏都迷到戏文里了,看什么都是戏!告诉你――没有!他老人家临终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把这件东西塞到我手里就咽气了.”

小雷子和沈默各自收起翡翠指环.三个人开始闷头吃饭.

饭罢,三个人便收拾东西告别.目送出租车带着雷九天和小雷子离去,沈默独自站在马路边,心里空落落的――线索断掉了.

4.柳暗花明

夜晚,沈默从客栈走出来,徜徉在大栅栏古街巷,索性抛开一切,叫了两道菜一瓶啤酒,自斟自饮起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沈先生吗你在哪儿我有急事见你!”

“你是哪位”沈默问.

“我是雷震,小雷子!我们今天见过面的!”小雷子急促地说.

“小雷子”沈默吃了一惊,“我在大栅栏儿,有一家鸿运菜馆等”

“你等我,我马上赶过去.”小雷子说.

“好,我等你!”沈默心中嘀咕:究竟会是什么事儿呢是小雷子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半个小时之后,小雷子来到了小酒馆.

“你吃过了没有,要不要边吃边聊”沈默问.

“我没吃呢!”小雷子看了看小酒馆内满满的食客,“这儿说话不方便,带点儿外卖,去你住的地方吧!”

“好吧!”沈默起身.

小雷子要了一份米饭、一份卤煮猪肝――都是现成的,不用等.

二人匆匆离开.

回到客栈,小雷子急切地说:“沈先生,上午我们分手之后,有一件事让我心里直打鼓.前思后想,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你先吃饭,吃饱之后慢慢讲.”沈默说.

“不,我还是讲完再吃好了.”小雷子说.

沈默招呼道:“别急,坐下慢慢说.”

小雷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沈默床上:“本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来着.可是,我不想让老九知道.老九这人不坏,只是写戏写痴了,什么都想往戏里写.就说我那个翡翠指环吧!我爸爸刚去世那会儿,有一次我喝高了,就在老九面前显摆了一回等谁承想好几年过去了,他居然一直还记着,这个老九啊!我怕他回头又添油加醋地乱写一通等”

沈默搬过椅子,坐在小雷子对面.

“沈先生,你想知道雷家和傅恒的事吗”小雷子问道.

“傅恒”两个字,犹如一声炸雷在沈默耳畔爆裂,他急切点头.

小雷子怯怯地说:“听老辈儿人讲等雷家曾经发生过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和傅恒有关!”

沈默拍拍小雷子的腿说:“慢慢说,说仔细.”

小雷子看了看沈默,接着说道:“乾隆三十五年春,响第一声春雷的那天――据说那年北京的春雷来得很早,雨也下得特别的大.就是在那个雨夜,傅恒大人突然派人用一顶小轿把我的祖爷爷雷声接进傅宅.这件事情极不寻常!且不说傅恒有大恩于雷家,单单凭傅恒的权势,只派家奴过来招呼一声,我祖爷爷也得麻溜地自己过去.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得去.怎么敢劳傅家派轿子来接傅家把我们家祖爷爷接走之后,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给送回来.据说祖爷爷回来之后,在斋堂里,独自跪在祖宗画像前,一言不发.全家老小都害怕极了,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祖爷爷不吃不喝,一个人在斋堂里呆了整整三天三夜.三天后,祖爷爷走出斋堂.人整整瘦了一圈儿,憔悴得不像样子.祖爷爷雷声原本性格开朗,但是,自从那天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除了祖爷爷雷声本人,谁都不知道傅恒为什么把祖爷爷招去,谁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

沈默接着问:“没了”

“没了.”小雷子回答.

沈默沉思,闭口不言.

“沈先生,我饿了.”小雷子说.

“哦,你吃饭,吃饭!”沈默恍然,“是不是凉了让人热一下”

“不用,整天在工地上干活,习惯了.”说完,小雷子起身走到桌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笃笃!笃!有人敲门.沈默起身开门.门外,雷九天笑吟吟地看着沈默.

“是你”沈默惊叫.

小雷子扭头,一口米饭哽在喉咙里,伸脖子瞪眼睛地咽下去,噎得直打嗝儿:“老九!你个老妖怪!我不是送你上火车了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雷九天笑嘻嘻地说:“先让我进去再说.”

沈默闪身.

雷九天进门,反手掩门,说道:“三叔啊!我就知道你给我留着一手儿呢!兴你送我上火车,就不许我自己下火车啊实话告诉你吧,我转身就从另外一节车厢下来了.”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小雷子问.

雷九天笑了笑说:“这还不简单哎,我说三叔啊,我实话说出来你可不许骂我!”

“少唆!说!”小雷子训斥道.

“好好,我说.三叔,说好了不能生气啊!”雷九天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这玩意儿告诉我的.”

“手机你有手机那你上午干吗要用沈先生的手机给我打你的手机能知道我的行踪”小雷子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之后,突然想到什么,一把夺过雷九天的手机,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款手机,“好啊你个雷老九,你狗日的敢窃听我!什么时候弄的”

“今天刚刚弄的,下火车之后弄的.”雷九天依然是笑嘻嘻的.

“狗日的,还是新款.功能不少吧查重”小雷子问.

“两千六.”雷九天说.

“你挺称钱啊!两千六!”小雷子瞪眼,“没收了!你这老妖怪竟然敢窃听我!”

“给您给您,就当老侄儿孝敬三叔了!”雷九天说,“三叔啊,您和沈先生带上我一块儿玩呗!现在这日子,倒是不缺吃不缺穿,只是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弄出来的,能淡出个鸟来!咱们雷家有这么好玩的事儿,咋不带我呢”

沈默心中暗笑――这个雷九天,在南京时一副神神道道的模样,不承想在小雷子面前却完全变成了一个老顽童.他忍俊不禁,笑着说道:“你们爷俩儿像是在说相声.”

雷九天换了一副脸孔对着沈默说:“我和我三叔一直都是这样没大没小的,让沈先生见笑了.”

“怎么样,三叔带上我一块儿玩儿呗!”雷九天说.

沈默接过话茬儿:“雷老先生,这可不是玩儿,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你们爷儿俩就该干吗干吗,回到你们原来的生活.我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等”

5.大胆的推测

“得了吧!”雷九天打断沈默的话,“你自己能解决什么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一桩事情,你要是自己能解决,我立马走人!那翡翠指环上的诗,你真的解开了宝藏雀替,那个雀替在哪儿”

“这个等就不劳雷老先生费心了.除了幼子雷家瑞之外,雷声还有两个儿子,长子雷家玮和次子雷家玺,只需要你们爷儿俩告诉我雷家玮和雷家玺的后人在哪里,我去找他们问一问,或许就会有新的线索.”沈默说.

“你问我三叔――他是雷家瑞嫡传.”雷九天愤愤不平地说.

沈默看向小雷子.

小雷子摇头说:“二百多年前是一家,这都十几代人了,早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当年,样式雷也算是名门望族,难道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族谱”沈默问.

“听我爸爸说――他也是听我爷爷说的,清末时,曾经有《雷氏大成族谱》传世.民国成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当年我爸爸刚刚退休的时候,还专门寻找过那本族谱,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连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小雷子无奈地说.

“那你就找吧,如果你相信自己能够从大海里捞起一根绣花针.一代又一代的人烟,当初的一根枝条长成了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找吧找吧,不要放过每根枝条上的每一片叶子等像愚公移山一样,你这辈子找不到就让你的儿子接着找,儿子找不到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也许将来有一天会找到.小伙子,你有儿子了吗”雷九天揶揄道,然后起身说,“你们玩儿吧,我回去睡觉.明天我自己回南京,省得碍人眼.唉,老了老了还这么不识趣.”

沈默突然意识到――雷九天老人肯定有了主意,老人这是故意在自抬身价,为的就是想参与之后的行动.想到这儿,沈默连忙说道:“雷老伯请留步!”

雷九天停下脚步,回头说:“怎么”

沈默说:“雷老伯,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老伯有什么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主意倒是有一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等”雷九天说道,眼睛瞟向小雷子,“必须让我雷老九参加行动!”

沈默赶紧圆场道:“雷老伯,您还真生气啊!”

小雷子也说:“死老九!我不让你跟着你也都知道了啊!二分钱写韭菜你也想拿一把有话快说!”

雷九天借坡下驴,转身又坐到床上,说:“沈先生,你已经是在舍本求末了!”

沈默说:“此话怎讲”

“你的思维已经乱了.”雷九天说,“你听我来分析一下.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翡翠指环是从傅恒手里出去的.那么我们来检测设一下,首先,让我们检测设翡翠指环是从雷家流到傅恒手中的,那么宝藏雀替四个字能有什么意义雷家藏了什么宝贝在某个建筑的雀替里,然后把线索送给傅恒大人雷家如果是为报恩送给傅恒大人一枚翡翠指环,这礼物实在是出不了手,会不会雷家另有什么稀奇的宝贝要送给恩人即便是要送,大概也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吧除非雷家人想和傅恒大人玩!你不觉得可笑吗现在,让我们反过来检测设一下――检测如这枚翡翠指环原本就是傅恒大人的,那会是一种什么情况用沈先生自己的说法就是――傅恒把翡翠指环给了一个叫疆提的女人,指环上面刻着一首诗以及‘金陵雷氏家传’的字样.那首诗里或许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金陵雷氏家传’几个字却明明将线索指向了雷家!傅恒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一个推论――这是傅恒设计好的一个局!”

“不对不对!”沈默说,“翡翠指环出自于宫廷作坊,上面的字肯定是在傅恒之前就有了.”

“这倒未必!”雷九天不以为然,“翡翠指环出自于宫廷作坊,上面字或许是傅恒弄上去的――先设一个局,然后把线索引向雷家.”

“这不可能!”沈默断然否定,“傅恒当时在云南带兵打仗,不可能带着宫廷里的玉匠师傅随行.将翡翠指环送给疆提,事起偶然,也绝对不可能事先预备.”

“检测如等”雷老九带着一丝邪邪的笑意说,“检测如那些字是傅恒自己雕刻的呢”

“自己雕刻”沈默不禁讥讽道,“傅恒!当朝国舅,一品大员!他不是玉匠师傅!要知道,微雕是一门专业性极强的工艺,不是谁都能弄的.再者,指环上面的那些字,线条流畅,技法纯熟,根本不是一个生手能弄出来的!检测如当时傅恒真要自己弄,我相信弄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样子.”

“哈哈等”雷九天一通狂笑,“死脑筋!真是个死脑筋!你就没想到傅恒原本就是一个玉雕高手”

“傅恒玉雕高手”沈默吃惊不浅,“雷老先生,可有实证”

“没有!”雷九天说,“是我瞎猜.”

沈默笑着摇头:“小雷子说得对,您老写戏文是写痴了.”

雷九天正色道:“虽然没有实证,但是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并非难事――找一幅傅恒的字,无论是匾额,还是传世的书法等对了,还有奏折!这个应该能找得到.然后,和指环上面的字迹对照一下.我想,十有会有结果!”

沈默猛拍一下桌子,为雷九天的想法击节赞叹!如果真是像雷九天推论的那样,还真就有那么点儿意思了――当初,中缅战争结束后,疆提没有跟傅恒回北京,而是留在了岜沙.疆提曾经向傅恒索要梵天之眼,傅恒没有把梵天之眼直接交给疆提,而是给疆提留下寻找梵天之眼的线索――翡翠指环.傅恒在指环上面刻了那些字,那是傅恒设计好的一个局.疆提又将翡翠指环锁进太极,并将其中一半钥匙留在岜沙.傅恒将梵天之眼带回北京又把它藏在某个建筑物的雀替里傅恒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把线索引向雷家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把雷家牵涉进来

雷九天看着若有所思的沈默:“年轻人,你肯定在想――为什么把线索引向雷家为什么要把雷家牵涉进来”

沈默一惊,没想到雷九天的眼睛如此敏锐,这点儿心思都让他猜中,怔怔地问:“为什么”

“如果我上面的推论是事实,那么我再接着说――傅恒对雷家有过再造之恩,这仅是其一.”雷九天说,“其二,雷家的职业.”

“雷家的职业”沈默依然有些懵懂.

“雷家几代人都是执掌皇家样式房的御用建筑师.再回头看那首藏头诗,再看那‘宝藏雀啼’四个字.雀啼者,谐音雀替.雀替本身就是一种建筑构件.检测如你是傅恒,你在设计这个局时会想到南京雷家老宅里的雀替吗检测如我是傅恒,我首先想到的一定不是一所民宅,而是更具有象征意义的地方等”

“哪里”沈默问.

“皇宫.金銮殿!”雷九天说.

“金銮殿”沈默惊呼道,“您是说――傅恒把什么东西藏到太和殿的雀替里”

“傅恒藏不了,是傅恒让我们祖爷爷雷声藏!不然,傅恒完全没有必要把线索放到雷家.而且,要想在皇帝老儿的金銮殿里藏东西,除了样式雷还能有谁具备这样的便利条件”雷九天对自己的推论十分自信.

沈默也为雷九天暗暗叫好――这样的风格像是傅恒的样子.傅恒是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做局时想到太和殿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再者,在皇权至上的时代,还能有哪座建筑能和太和殿比肩呢

“沈先生不以为然”雷九天对沈默的称呼似乎总是在变化之中,刚才还是“年轻人”,这会儿又升级成“沈先生”了.

沈默沉吟道:“推测不是结论.我们需要的是证据!”

下期预告:

翡翠戒指上的诗如果真是傅恒雕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和殿里是否真的藏有宝贝沈默和雷九天如何确定宝藏具体方位请关注12月下《样式雷》②――本故事12上、12下、2010年1上、1下四期连载,更多线索请访问《样式雷》互动群:63749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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