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造化,信尤物

两个世纪前,有一个叫歌德的人快死翘翘了,临终前他抓住儿媳的手,颤颤巍巍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小女人,再让我摸一摸你这温柔的小手吧.一个“再”字,折射出扒灰至死的专业精神.与歌德一丘之貉的是英国剧作家亨利,他死前被问到是愿让保姆还是侄女来陪伴他,他说：要漂亮的.我估摸这哥们的心电图已经峰壑渐失、直奔坦途,元神涣散成了烂泥,以为自己还在里点小姐.贪恋美色总该讲点场合,咽气之前有许多事情比这重要等譬如美国诗人、《草叶集》作者惠特曼的最后遗言就相当磅礴：“扶我起身,我要拉屎.”

不同的男人,亲近的事物不同.歌德爱丰乳肥臀,惠特曼爱肥臀下的马桶.这说明前者是用前列腺思考的,后者是用直肠思考的―惠特曼有诗云：“决心今天什么也不唱／只唱男人彼此依恋的歌.”哦,我仿佛看见暮光影射着回春的杉林,两只公鸭在断背山山麓的溪涧里一边嬉水,一边大声吟唱.

当人内心有信仰,有热爱,他的毛孔随时随地都会孔雀开屏.浙江30名女代表委员去北京开“”,参政未敢忘走秀,带上了花一年制作的旗袍,因为同样去开会的张艺谋拍了《金陵十三钗》,搞得南京旗袍艳绝天下似的,钱塘三十钗气不过,准备去亮瞎老谋子的眼,捍卫一下临安盛名.张艺谋闻讯躲了起来,反正大会堂够大.三十钗在北京只看到一个戴军棉帽、端玩具冲锋的发福版雷锋,那活雷锋一看就不是运输班的,是炊事班的,原来正是金陵的陈光标.这回又被南京大萝卜抢了风头,六朝古都再次完胜两朝古都.

陈光标说他是雷锋的忠实粉丝.其实何止是他,好几亿中国人都是雷锋的粉丝,我们的趣味比歌德之流高级多了.我小时候学雷锋,那是相当的积极,捡钱包、扶老奶奶、帮孤寡老人打扫卫生等这些事我也不记得做没做过,但我在作文里多次写自己做过,那看来是确凿的.

但不知为何,我后来就不太相信这世界还有活雷锋了,这说明我的内心正在变得猥琐阴暗.春节时我在南海之滨的某座城市购完物,倒车准备离开,嘈杂声中有人喊“继续倒,继续倒”,我跟副驾驶座的唠叨说：千万别相信停车场的保安,他们都是瞎指挥,甚至会故意让你撞上电线杆,你以为这年头还有指挥乔安山倒车的雷锋啊等探头一看,森然道：“你这头猪,是我爸在喊.他刚才没上车.”

现如今,让我们热爱和信奉的事物越来越少,大家遂各自去找精神寄托.有人忙着养生,譬如张朝阳；有人忙着养猪,譬如丁磊；有人忙着养神,在家里供奉个佛龛.像吾等凡夫俗男,只热衷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孔夫子云“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但家家户户都在养.

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几乎没见过阳光,所以我对世界上究竟有无太阳这个问题已经心藏疑窦.我在过去的10余年间昼伏夜出,潜逃于狗窝与报馆之间,身边尽是些面容惨绿、蓬头散发之夜班女,所以虽然身处号称盛产的长沙,但我已不相信世界还有这种动物.

每当虑及人生,总是难免晦暗,所以要向郭路生学习,要相信未来.我们最大的信仰,是那只偏不倚的命运之手.正如段子所云,纵然你是个秃瓢,也别对前程心灰意冷,不信你看俄罗斯历届领导的交替规律―列宁没头发,斯大林有头发,赫鲁晓夫没头发,勃列日涅夫有头发,戈尔巴乔夫没头发,叶利钦有头发,普京没头发,梅德韦杰夫有头发,普京没头发,梅德韦杰夫有头发,普京没头发,梅德韦杰夫有头发,普京没头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