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维权不是法律的胜利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清华大学法学博士生王进文很像堂吉诃德.两年来,因为老家房屋被拆,他以法律为矛大战地方政府的违法拆迁.值得欣慰的是,这种大战风车式维权因为其坚持,现实的荒谬感正在降低,王进文也在收获按法律程序维权的成果.据报道,王进文收到了盖着国务院大印的行政复议裁决书,撤销了山东省认定他家所在区域征地合法的决定.至于这会不会对他更有信心,他在接受《东方早报》的采访时说：“从法律的角度上讲,我已经赢了.从事实角度讲,现在处于不输不赢.单纯从物质的角度讲,我肯定输了.”

王进文用两年的时间,几乎走遍了所有的法律程序.作为一个学习法律的法学博士,他信仰法律,在法律程序内维权,以法律的名义在公共舆论场中声索自己的合法权益,可是,地方政府、司法机关的所作所为,似乎是专门在颠覆一个法律人对法律的信仰,解构人类业已建立的所有关于法律的知识体系.法学博士陷入维权案并非单纯的法律问题,也不仅仅是其个人的问题.这一事件经过媒体报道,早就已经进入了社会公共舆论空间.近两年来,在网络上、微博上,对于这桩维权案的进展,很多人都在持续关注、围观.就其社会影响而言,法学博士如果难以用法律讨回自己的房子,既关系到一个法学博士对法律的信仰,更关系到普通公民对法律的信仰.

显然,王进文维权案客观地呈现了一个公民靠法律程序维权的难度.不能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件专业背景“高配”的房屋拆迁维权案.王进文是清华大学的法学博士研究生,不但懂得法律条文,而且熟悉种种法律程序.帮他维权的北京盛庭律师事务所是北京三大“拆迁律所”之一,有丰富的拆迁维权写作技巧的成功经验.

然而,抛开王进文法学博士的头衔,这也是一个无权无势普通公民的拆迁维权案例.只是,这支“维权小分队”,法律“装备”更加精良,因而,他们也将公民靠法律维权的空间和界限探索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是,王进文所遭遇的一切,也在一定程度上,更加真实地让大家看到了,一个公民如果严格在法律框架内维权究竟有多难.所以,这个案件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社会影响,更值得追问.对于那些不太懂法律条文、没有知名专业律所帮忙的普通公民来说,这个案件究竟会令他们感到振奋,果断地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还是更加沮丧,将法律抛弃在一边,选择或者更加极端的维权方式呢?

或许,王进文收到了盖着国务院大印的行政复议裁决书,这会让人非常振奋.正如王进文对媒体所讲,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他赢了.可是,如果实质正义迟迟不能抵达,法律的胜利恐怕也只能是一种精神的胜利.但这种精神胜利,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房子住,那些违法者到现在也没有受到任何惩处.或许,很多人都不能承受现实利益的计算,也不能承受在法律程序内维权所要付出的高昂生活成本、时间成本,乃至心理成本.因而,法学博士的维权困境,或许会令很多人对法律更加绝望,并进而采取更加高效的维权方式.所以,王进文维权案拖得越久,一种可能的不利影响就是,社会对法律的信心就越少.更何况,法律本该是维护任何一个公民权益的,可是,在现实中,很多时候,法律似乎又是一把纸糊的青龙偃月刀.法律本该在公民的合法权益遭到侵害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发挥作用,而不是拖延两年,还没有让公民看到解决的希望.法律本该在最基层的司法机构和政府部门就得到遵守,而不应让公民从区里找到市里,从市里找到省里,从省里找到国务院,从法律程序内闹到公共舆论空间.在法律程序内维权,本该很容易,而不是像打游戏,要让公民不断地修炼、打怪、通关.公民依的困境根本在于,诸多地方政府、官员不信仰法律,不依法行政.如果,政府不讲法,让公民对法律有信心,是苛求,也是奢谈.而公民依两年才收获一纸正义的裁决,本身就证明了法律在某些地方的失败.

但愿,王进文能够尽快实现他的实质正义,获得利益补偿.但是,不管怎样,不论一个人是法学博士还是普通公民,其依都不应如此困难.而从山东方面的消极态度来看,王进文的个案对于公民维权现状究竟能做多大改善,并不令人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