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要流量

写还是不写?

从2月16日第一次传出奇虎360（以下简称“360”）有意收购搜狐旗下搜索业务搜狗开始,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这个问题在各种传言中被回答,但尚无准确答案.

360的回答是写.“现在的时机特别好,”360的一名副总裁对《第一财经周刊》称,由于360竞购搜狗的方式是“+股票”,而360的股价正在高位—现在360的股价已经接近70美元,而去年此时,其股价还不到20美元—只不过“交易结果不是360一家控制的,连老周也说不准能不能写成”.

即使搜狗CEO王小川再三否认了此次收购,但360却明确表示确有其事.“老周的手被水母蛰那事儿你知道吧?”360创始人周鸿祎的宣传助理尹小川对《第一财经周刊》说,那会儿其实周鸿祎就是乘张朝阳的游艇出海,跟张讨论收购搜狗一事.今年3月,从海南归来的周鸿祎曾经举着红肿的手臂见过媒体.

360的创始人周鸿祎爱用军事词汇,爱研究战争史.在这家公司以往的历史中,它常用的策略,就是联合“敌人的敌人”来打击对手.8月3日,网易宣布,网易有道搜索将采用360搜索的结果.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网易有道把自己的搜索框位置及其流量卖给了360.即使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根据CNZZ的数据,网易有道搜索今年6月的市场份额不过0.25%,名列第8—这也显然是百度的又一次进攻.

而如果收购搜狗成功,那么360在搜索市场的份额将超过1/4,将成为巨头百度更致命的威胁.

但在收购的同时,360也在不断成长.360在2012年8月上线搜索业务时一举拿到了7.5%的市场份额,而根据CNZZ的数据,其2013年6月的份额已经上涨到17%.而百度的份额则从81%下降到了今年6月的66%.

至少在谷歌退出中国之后,搜索是一个相当成熟、用户惯性已经很强大的市场.百度稳居第一,市场份额在80%左右.无论是腾讯的搜搜、微软的必应,还是雅虎搜索,挣扎多年,其市场份额高的也不过3%.

而360和百度的体量也有着巨大差别.2012年,百度营收为223亿人民币,净利润为110亿元；360在2012年的营收约为20亿人民币,净利润约为2.9亿元.360也不是一家好名声的公司.业界往往给360和周鸿祎贴上“流氓”、“不遵守规则”和“好勇斗狠”的标签.

但这家与腾讯和百度这种巨头斗争的公司,却是2011年年底到2012年年初那波赴美上市的中国概念股中,唯一一家强力上涨的公司.而以8月5日的股价计算,360的市盈率高达177倍,而百度为29倍.高估值,通常意味着投资人对一家公司未来前景的信心.

2011年3月,360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之时,就已经危机四伏.这家公司努力向投资人讲述了自己的用户高达4亿,是互联网第三大公司的故事,但其商业模式却存在缺陷—把用户量变成收入的途径太少.

360的商业模式,主要就是网络广告和互联网增值怎么写作.互联网增值怎么写作主要是联合运营的游戏,占其总收入的1/4；网络广告占了2/3,主要是导航站的广告费,以及360的搜索框为搜索引擎导流量的收入.

360搜索框的分成来源,原本有百度和Google两家,但当Google于2010年1月宣布退出中国后,百度决定不再为360导去的流量付费.2010年一季度,百度的流量获取成本占营收的比重从2009年四季度的16%,迅速回落至9%以内.之后在2010年8月,360还曾起诉百度拖欠其合同期内两个季度的费用.

在百度决定停止付费后,360搜索框的流量就全部导向了Google.但因为Google退出中国后,怎么写作器在香港,常常不稳定,而360的收入是根据搜索结果点击分成而来,打不开网页也意味着360在收入上的损失.

360一度跟Google提要求,采购Google的搜索产品并付费,由360来根据政府要求做信息过滤,但被Google回绝.它也曾试图跟微软的Bing合作,不过由于周鸿祎对大公司作派有忌惮,听说可能要“谈个一两年”,还没有转入实质性商务谈判就被“吓跑了”.

搜索不是一个容易做的产品,首先需要科学家去研究算法、把产品做出来,之后则是对搜索结果耗时耗精力的校验修正过程,需要“堆人、堆时间”.

做搜索引擎,涉及机器学习、怎么写作器、用户体验、搜索质量运营、反等多个领域.一名前Google员工举例说,Google的机器自动识别已经做得很好,因此Google的员工只要看机器挑选出来的问题网站就行,即便这样,Google在中国做这项工作的工程师仍有30多人,此外美国还有几十人配合.而百度的技术和效率不如Google,如今百度已经是一家有一两万人的公司；搜狗上千名工程师中,有八成都是在做搜索业务.而360在2011年3月上市时员工数是800人.

“我有两个观念：如果一个事儿别人已经做了很久,很成熟,你没啥机会.所以在很长时间里,我对搜索都没有看到颠覆式创新的机会.”周鸿祎曾说.

周鸿祎甚至一度找腾讯想跟搜搜合作,他当时在马化腾的办公室里分析说,“百度已经有气候,有品牌了,搜索的质量要做得接近或等于百度,即使这样也不可能打胜.”周鸿祎认为就像颠覆Google的是Facebook一样,能“颠覆”当下巨头的一定不是同类产品,而是不一样的东西.周在上市后也多次跟媒体确认,说自己认为360的未来、自己的工作重心在手机端上.

不过,2011年8月发生的一件事却改变了搜索业务的看法.2011年8月时,央视多个节目频道开始抨击百度的虚检测广告,尤其是虚检测医疗广告.周鸿祎这时候觉得机会来了.“到了2011年下半年,我们基本上决定要把搜索恢复起来了”,他说.

2012年8月16日,360的搜索业务上线.但这家公司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几乎所有媒体采访.

它默默地先增加了百度、Google、有道等几个搜索选项,然后又把这几个显眼的横列选项改成了操作更麻烦的下拉框选项,并最终把默认项换成了“综合搜索”—不少用户以为这是对几个搜索引擎结果的优化组合,但其实这就是360自己的搜索.这让它迅速获得了那些在360浏览器的搜索框,以及360导航页的搜索框中进行搜索的用户.百度立刻做出反应.在360搜索推出的第二天,百度就宣布成立“搜索安全联盟”,宣布要与安全厂商一起打击钓鱼、违法、诈骗网站.不过,周鸿祎这次打击对手的并不是这些.他理解的颠覆式创新,是“让巨头非常痛苦,它不跟进呢,会丢掉用户；如果它跟进呢,它就要引刀自宫,要先损失掉自己的收入.而它又很难做到.”

2012年10月,周鸿祎在微博上发表名为《为什么建立打击搜索引擎检测医疗基金》的长微博,称“百度是检测医检测药的最大聚集地”,并宣布“360会把正规的医疗机构排在搜索结果前列”.

到了2012年11月,百度宣布重新开放与站搜索框的合作,重启流量分成模式.同时,百度的股价则迅速下跌.到2012年12月时,百度股价已从3个月前的130多美元跌至90多,市值一度跌掉100多亿美元.

2013年2月,在百度宣布与药监局达成合作之前,360和即刻搜索赶在此前一周宣布了引入国家药监局的数据的消息.期间周鸿祎和360频繁指责百度的检测医药广告问题.4月,360正式上线了“良医搜索”频道.

即使360因此也没法获得医疗行业的广告,但这依然让它受益良多.“一提到赚钱,说靠导航站赚钱,不仅Citron说有问题,我相信很多人都认为有问题,”360总裁齐向东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说,“但是搜索一出,几乎全世界的人都认为,360的商业模式没啥大问题,Citron也及时撤退,不干了.”Citron这家美国机构以做空中国概念股而闻名华尔街.

不过,在推出了杀毒、浏览器、导航等成功产品之后,360在搜索和其它新业务上更在意的不是收入,而是用户数量.360早在2009年就做了360手机卫士,试图让这个产品担任类似360安全卫士在电脑上的角色.到2012年11月时,周鸿祎宣布这款应用的用户数突破2亿.除了360在安全上的既有优势以外,360公司在产品上做微小创新、吸引用户的本领也依然相当不错.例如,在2012年8月伦敦奥运会期间,360手机卫士做了“摇一摇为奥运加油”的活动,发布了“摇一摇清理系统”的功能,几天内参与的用户就达1.5亿人次.

不过,360手机卫士的变现能力、提升360其他应用的能力有限.当时,360还做了几十个手机应用.周认同式的开发方式—让小团队做开发,看谁的产品能做出头—在内部,周鸿祎常常以腾讯的微信为例,说即使是腾讯也不过是几十个产品里做成这么一个.周也不爱谈战略,他在微信公众号上发的第一篇文章,主题就是,战略最后的落脚点必须是做出有大量用户认同和使用的产品.

在这期间,360的员工数从上市时的800人一路向三四千的规模增长.除了诸多App,360手机浏览器也曾一度被寄予厚望,希望承担360浏览器在PC上的作用.

360手机浏览器2011年9月上线,但一直没有起色.根据市场调研机构艾瑞的数据,2012年的第三方手机浏览器中,360的份额仅为5.5%,排名第5,离市场头两名距离很远—UC份额达61%,浏览器达33%.

一名熟悉360手机浏览器业务的人士对《第一财经周刊》称,360浏览器的负责人来自微软,做技术出身,对移动产品不是很熟悉,因此360手机浏览器的产品思路摇摆,再加上360公司项目多、资源不集中,而对手又多,因此错过了抢夺市场份额关键的一年.

周鸿祎的宣传助理尹小山说,现在周分析公司内部的难处,首先是“好Leader难找”.

另一个有望成为“入口级产品”的360手机桌面,由于全局切换的使用方式,最终也用户寥寥.

但这些产品中,一个叫“手机助手”的产品还是做了出来.这个产品的方向是周鸿祎定的,2011年9月上线时,百度正在开它一年一度的世界大会.周鸿祎当时在讨论时说,百度不看好手机端的变现赚钱速度,这正是自己的机会.当时,这个领域里没有巨头.最大的两家,一是91手机助手,二是豌豆荚.360的做法是,跟91谈做合资公司,并在2012年年初开始合作.

之后的故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360从91那里学习到了最关键的手机与PC连接的技术,得到了91在手机端的推广帮忙,挖了91的人,然后中断了合作,改为自己来做.此的解释是,在合作过程中,91的响应速度不给力、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合作中谁做主也没谈定,所以干脆自己做.而一名创业公司的创始人,对此的解读是：这是360“吸星大法”的又一次实践,从小公司上获取资源并为我所用.

而这一次,360在PC上的优势得以顺利转移到手机端：当安卓手机用数据线连上电脑后,只要用户的电脑装有360安全卫士,就会提示用户在手机上安装360手机助手.这使得360手机助手的用户数在2012年年底时快速跃居第一,大约是第二名91的两倍.

同时,360的手机助手和手机卫士又相互关联：在手机卫士上点软件安装,就会连接到手机助手上,而当360手机助手成为业内第一时,从2012年11月到2013年4月的几个月内,其用户量就从2亿增长到了3亿.

360总算在手机上站稳脚跟.今年年初,手机助手被周鸿祎定义为360的四个核心产品之一.

6月,360推出了一个叫“360随身Wi-Fi”的U盘状小硬件,18日,10万台产品仅用了5分钟—这个由360手机助手团队想出来的产品,就是因为发现不少用户不喜欢用数据线连接手机和电脑.也在这个月,360推出了手机“雷电搜索”.这个产品类似网页版本的手机助手,为的是解决有的用户要临时下载,但又不想安装手机助手的问题.

不过,周鸿祎还是怀念自己在惠通时代广场的小院子里办公、大家在楼梯上咚咚咚跑上跑下的时光.“空间很小,人很拥挤,环境很嘈杂,但这样一个环境让我们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是近的,团队和团队之间是无缝的,沟通起来很畅通的.”

他们今年1月搬进去的、位于酒仙桥的新大厦感觉则不同.这栋大厦十分宽敞,内有两层打通公共空间和滑梯,有儿童充气城堡,有的楼层还有不少空位.

但周鸿祎却担心360出现大公司心态,担心部门间相互推诿,担心新大楼会加剧这个状况.在一次内部会议中,齐向东说,“百度公司的倒退或衰弱,或者说百度公司逐渐出现腐朽、败落的气息,就是从百度大厦正式投入使用开始的”,而360能出头的原因之一,是“员工比别人更能拼命”.

队伍扩展也带来了文化的问题.比如曾经360的一个产品出了紧急状况,但怎么都联系不上项目Leader,直到齐向东打才打通—这名此前在巨头公司任职的项目负责人在周末屏蔽了除了周鸿祎和齐向东两人之外所有的工作.

“老周现在的状态?他还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天天这也叨叨那也叨叨.”尹小山说.齐向东则把发脾气的行为,解释为“在探索创新的过程中焦虑的心情”.

8月5日,搜狐CEO张朝阳在公司第二季度财报媒体沟通会上再一次明确否认了出售搜狗的消息,同时宣布出任旗下另一业务线搜狐视频的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