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精品建筑:深圳文化中心工程设计有感

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窗口,是一个文化包容性很强的城市.位于深圳福田中心区的“深圳文化中心”工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种城市文化的特点：

整组建筑由图书馆和音乐厅两部分组成.设计师将城市看作一个大的剧场,文化中心则是剧场中的舞台．而广大市民便是舞台上的演员；这种理念结合开放型的空间设计．使文化中心成为一个真正面向大众的、怎么写作于社会的公共文化活动场所.音乐厅和图书馆入口处的两个钢结构玻璃体分别被称为“金树”和“银树”,寓意着“文化森林”,给建筑赋予了文化的内涵,东侧如琴弦般的玻璃幕墙具有强烈的韵律感,这两项设计也被建筑师本人视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设计,而蓝、白、红、黑、黄五种颜色的运用则是源于中国传统的阴阳五行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和位于中间的人等独特的理念、独特的手法自然孕育了独特的建筑,而这些正是深圳――这座年轻的城市所乐于接受的.

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是中方的设计单位,笔者作为有幸参与了该项目设计和施工的全过程.曾幻想着它会以一种――被人们称为“精品建筑”的姿态呈现在人们面前,但真正置身其中才深深地体会到要做“精品建筑”所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除了建筑造型复杂以外,项目的功能技术要求也颇有难度,特别是图书馆的报告厅、音乐厅的演奏大厅以及多功能小厅还涉及声学、灯光照明,空调送风方式等一系列专业技术设计,再加上深圳市政府和文化局给这个项目的定位是：建一座国内一流的图书馆和一座世界一流的音乐厅.所有这些都决定了这是一个特殊的项目．把简单的建筑做成精品难,把这样一座特殊的建筑做成精品就更难,真可谓难上加难等

施工图阶段最先遇到的问题是如何将复杂的造型和空间关系在二维图纸中表达出来“金银树”是一个不规则的几何体,演奏大厅、多功能小厅、报告厅则是由很多片斜墙围合而成,斜墙的倾角和方位角各不相同；而玻璃垂幕和演奏大厅的天花则是空间三维曲面,所有这些如果沿用传统的标注尺寸来定位,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能首先在电脑中做出三维模型,利用模型生成平面展开图或剖面图,然后再选择定位点,通过三维模型来确定定位点的空间坐标(X、Y、z),这种方法不仅效率高,而且非常精确.复杂的空间关系对机电设计来说也是个艰巨的考验,各种管道必须围绕着这些不规则空间进行布置,出图以后还需要通过三维模型进行校对,即便如此,在施工中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等

值得一提的是,深圳文化中心的施工图纸中,精装修的图纸占了相当大的比例,虽然精装修设计不在我院的工作范围内,但这样一个项目要求建筑师不能用常规的理解去做设计,特别是涉及到三个观众厅的部分：每个构造、每个细节都有可能对声学效果产生影响,这也决定了不可能将建筑设计与精装修设计完全剥离开来.因此,所有平面图中都增加了装修控制线,并选择了材料的品种和颜色,天花布置图、室内立面分格图以及重要部位的构造做法也都画到精装修设计的深度.尽管工作量很大,但项目组的设计师们并没有图省事而大量套用成图,而是与外方设计师一道,尽可能尝试一些更符合项目要求的新的设计,特别是各种细部节点的构造设计,这也是影响建筑精致程度的一个重要环节.笔者不敢冒然称之为“高完成度”设计,但与以往的项目相比．深圳文化中心的设计离“高完成度”的要求更近了一步等毕竟,精品建筑首先需要有高完成度的设计作为保障.

一个功能技术要求很高的项目如果再伴随着不断的反复和修改,那就更让人难以应付.初步设计就经历了三次重大的修改.第一次是结构形式：外方设计师最初的想法是将主体屋盖设计成悬链结构,利用东侧玻璃垂幕的钢柱作为支撑,这样可以在内部形成无柱大空间.但中方设计师对此提出了质疑,理由是深圳地区台风较多,这种结构形式变形较大．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最终,经过仔细研究,国外同行采纳了中方设计师的意见,将屋盖改为桁架结构,利用下部八根钢管混凝土柱子支撑桁架.第二次是演奏大厅的形状的修改：矶崎新曾试图将演奏大厅设计成椭园形,以使内部空间产生特殊的效果,而声学设计师则认为方案投标时所确定的不规则形状更容易达到最佳的声学效果,因而矶崎新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第三次是演奏大厅空调送风方式的修改：最初采用的是传统的上送风方式,冷空气需要经过较长的距离才能送到观众座席的部位,且受到灯具发热的影响．冷量损失较大.此外,大量的管道容易与上部的舞台、灯光机械产生矛盾,这些问题在设计过程中逐渐暴露出来,因而,决定改为较先进的座椅送风方式(下送风),这种方式给人体的感觉更加舒适,但当时这种送风方式在国内还并不多见.

事实上,整个设计和施工是在不断的修改过程中完成的,而且很多都是发生在主体已经完工的情况下,这其中,使用方对功能的不断调整是主要原因之一.比如：2004年,使用方在考察了新加坡的建筑后正式提出要在地下1层、地下2层增加自动扶梯．这不仅需要凿开750mm厚的楼板,而且需要拆除已经安装好的大量管道.拆起来容易,要将它们恢复可就难了,特别是地下室的风道尺寸都很大,彼此之间都是紧凑排列,根本没有避让的空间．只能牺牲高度,从防火卷帘上部穿过,有些部位完成后净高只剩下2.4m.

除了增加扶梯外,图书馆装订室从首层调整到地下1层、音乐厅自行车棚改为餐厅、演奏员室改为热水锅炉机房等等也都碰到类似的问题.业内人士都清楚,施工图完成后最怕功能性修改．因为建筑平面一改,其它各个专业也要跟着改,特别是机电管道往往排布紧密．改起来相当困难,如果考虑不周还容易产生新的矛盾．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问题就是工地怎么写作,原以为施工图完成后可以松一口气,但实际上,以本人的亲身经历来看,工地怎么写作所花费的精力甚至比施工图阶段还要多.甲方为了赶工期,往往在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的情况下就匆匆上马,连带的问题会不同程度地影响到设计的正常配合工作.一些专业公司迟迟定不下来,甲方只好要求设计院先暂时按常规预留条件,等专业公司最终确定提出深化图纸后,土建工程已经接近尾声,现场的预留条件又不能完全满足要求,只好根据现场情况进行剔凿、开洞,原本新建工程变成了改造工程．这无形中也导致了设计工作量的增加.进入装修阶段后,各种施工分包、供货商、专业公司加起来不下几十家,头绪之繁杂可想而知,由于现场管理跟不上,工作衔接不好,各施工单位之间经常会出现责任不清、互相推委的情况,一些变更通知单发到工地,往往几个月得不到实施.在施工后期,设计师和监理大部分时间都在协助甲方处理类似问题,再加上工期的压力,其结果通常是以牺牲质量作为代价.此外,“低价中标法”也对工程的质量产生了影响,施工单位为了控制成本．不愿意提供质量较好的材料,几经反复,始终达不到设计师的要求,面对工期、造价等问题,甲方也不得不采取妥协的办法.

随着图书馆的投入使用和音乐厅的即将竣工,深圳文化中心已逐渐成为福田中心区内“最吸引眼球”的建筑作品之一.综观设计和施工中所反映出的问题,笔者以为,虽然现阶段中国建筑业正处在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与国外顶级设计师的合作也日渐频繁,但从整体上讲,参与者的观念和意识还没有达到相应的水平,工作体制也相对落后,也许这正是我们难寻精品建筑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蔡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