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的妈

童年时,小伙伴嬉戏,爱传吟――准确说是嘶吼一首儿歌:“猪八戒的妈,真傻瓜.洗屁股水,摊粑粑.坐床上吃,坐床上拉.”词颇俚俗,但当年那手舞足蹈、声嘶力竭的吟唱,确使稚童意兴得到淋漓舒展,获得一重因恶作剧生发的精神层面愉悦.

这场面已过去三十余年了,今番勾起潜藏在我记忆深处积淀的缘由,是刚刚阅读了《杂文月刊》2006年第11期(选刊版)内收录的漫画家方成一篇短文,其中,也引用了一则有关猪八戒妈的童谣:“猪八戒的妈,猴儿拉差.洗脚水,熬倭瓜.干窝头,一嘴儿仨.干咸菜,大把儿抓.”

显而易见,两首歌谣的语词虽略有差异,但在表现“猪八戒的妈”思维愚笨、生活邋遢与品位低俗方面却如出一辙,都用了“拟猪化”的修辞手段.至于人们为何能编出这般戏说、恶搞的童谣来,无疑与猪八戒在世人印象中预留的丑陋面目和愚蠢、懒惰、贪婪等禀性有关.于是,观念中素来不乏“上梁不正下梁歪”、“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之类意识的国人,循着“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论断,略作逻辑逆推,就极自然地打造出了这十分不堪的“猪八戒的妈”之形象来.

但童谣作者可能忽略了一点,猪八戒的前身,原是掌管天河、总督水兵的“天蓬元帅”.而其在高老庄出场时的那副尊容与那种种德行,则是在瑶池蟠桃会上酒醉后,于广寒宫戏弄嫦娥,触犯天律,被打下天庭,错投母猪之胎后衍生出的.吴承恩在《西游记》中虽没有明确交代“天蓬元帅”祖上情况,但我揣想其母即或不貌似阆苑奇葩,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仅作为一位普通的母亲,形象也不至于如此腌吧

中国没有贵族门阀概念,人们谙服的是“成则为王败则寇”的理论,“是非成败转头空”的思想被社会普遍承袭.纵使沐猴而冠,亦可享受万民三叩九拜,山呼万岁,一朝英雄失势,瞬间便会遭遇天地同唾,人神共愤――这于“天蓬元帅”之母降为“猪八戒的妈”后,被童谣“恶搞”,便可窥见一斑.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世态如此,夫复何言！

【明明荐自《城市晚报》2010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