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咏襄阳诗话

摘 要：描述了唐人咏襄阳诗歌的概况,介绍了诗中出现的襄阳的主要风物和咏襄阳的诗歌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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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是中国诗歌创作最繁盛的时代,像浙东的唐诗之路一样,唐人咏襄阳的诗歌也非常之多,从各个侧面尽情地展示了古代襄阳的无穷魅力,能带给当代人以诸多的享受和启示.

一、唐人咏襄阳诗歌概况

现存唐人咏襄阳的诗歌约有五百首左右,相当于现存唐诗的百分之一.对于一座古代的府城而言,这样的纪录可很不简单.

唐人咏襄阳的诗歌,大体可分两大类,一类是身临其境,在襄阳有感而发的诗歌.另一类是从未到过襄阳,仅因仰慕襄阳或友人涉及襄阳而吟咏襄阳的诗歌.咏襄阳的诗歌,虽然有侧重于咏人,有侧重于咏物的,但咏物咏人常常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这和襄阳山水与著名人物紧密结合交相辉映的特点相一致.

明朝罗贯中撰写《三国演义》时曾专门来襄阳进行过实地考察,他说：“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这准确抓住了襄阳山水的基本特点.襄阳的山水虽然不太奇异,但它的秀美恰好与发生在这里的人文故事联系在一起,成了彼此紧密结合虚实相得益彰的载体,这就使得二者的美名同样响彻天下,成了当时诗人们梦寐以求一游和永远感怀的地方.他们来到了襄阳,所写的诗歌能声情并茂,活灵活现,甚至是千古流传的精品.没来过襄阳,诗歌中寄寓了对襄阳十分热爱的感情,其对襄阳先贤的仰慕,那高山仰止的人生态度,也能使我们肃然起敬.

二、唐人咏襄阳的主要风物

唐人咏襄阳的主要风物依次为：襄阳城、岘山与汉水、孟浩然及庞德公隐居的鹿门山、南来北往必至繁华又底蕴深厚的襄阳大堤、在襄阳建功立业恩泽一方百姓怀念的羊祜；令山简沉醉的私家园林鼻祖习家池；然后才是卧龙诸葛亮等.

襄阳在历史上曾长期是南北东西交通的主要枢纽、重要的军事名城、文化名城、商贸名城、旅游名城,城市地位在汉末和唐宋以前常常仅次于长安、洛阳、开封等京城.襄阳的群山、汉水、最宽的护城河、城内外的传统民居、古城墙和城外的田园风光古战场,构成了一个大的旅游公园,我们可称它为“襄阳山水城古风公园”.这也就是古襄阳为什么那样迷人的奥妙所在.

岘山,大而言之指环绕着襄阳城西南的群山.东临汉江的小山丘为岘首；其西侧的岘山主峰亦称为岘山；西南的琵琶山为中岘；西临汉江边的山丘为万山,因位于诸岘临汉江的上游,亦称上岘.岘首、中岘,上岘又称为“三岘”,它们分别扼守着由襄阳进入宜城、汉江平原的凤林关；由襄阳进入南漳的襄漳驿道；由襄阳通往隆中、谷城的襄西走廊.这些地方都是襄阳历代人文荟萃、战事频繁、史迹集中之地.岘首山之南,有广昌里是诸葛亮的老师和诸葛亮大姐的公爹庞德公的祖居之地,孟浩然的祖居地涧南园也在这一带.再向南去一点儿,路西有习家池,是东汉襄阳侯习郁和东晋史学家习凿齿私家园林的所在.东晋高僧释道安也曾居住在这里.路东有洄湖,是刘备、诸葛亮的幕僚杨、杨仪兄弟们的居住地.由岘首山向南的凤林关是历代兵家的必争之地.东吴孙坚就被刘表部将黄祖乱箭射杀在关下.岘首山上,有羊祜的“堕泪碑”,因碑上记载着羊祜的功业,人们读之潸然泪下而得名.杜预的纪功碑也在这一带.站在岘首山顶,襄阳城和汉江、渔梁洲,及汉江对岸的鹿门山,尽收眼底.

岘首山西北不远处即岘山主峰的支脉癞毒山,山麓有恢复大唐社稷的功臣,宰相张柬之的故居和后人建造的祠堂“张公祠”.

环绕岘首山北和东南进入汉江的是“南涧”,又称“襄水”,是孟浩然自“涧南园”进入襄阳游览的一条主要通道.明清时代整修成了渠道,现在称为“南渠”“襄渠”.当年这条河流水源充沛,其另一支系经上游分流入襄阳城西的鸭湖,进入汉江.由鸭湖进入汉江的这条水道,称“檀溪”.檀溪通过鸭湖与“襄水”相连,因此亦有人把这整条水道统称为“檀溪”的.襄阳城外西南一里处的襄水北岸真武山麓有一个喀斯特小漏斗,后人附会为刘备马跃檀溪“的卢马”的蹄印坑,成为了唐人常去游玩凭吊之地.

沿真武山南麓向上攀登,是襄阳城内外目力可见的最高峰“望楚山”.站在山顶,有“一览众山小”之感,孟浩然等历代文豪武将经常登此山观察襄樊和荆楚一带的地理形势.

紧傍襄阳城东北的是汉水,汉水的特点是清澈剔透,像一块碧绿的翠玉,李白把它比作是“鸭头绿”和“春酒”.在襄阳城西北阻挡汉水冲毁城池的是由襄阳城延伸到万山的老龙堤,又称为大堤,这是唐人南来北往泊舟游玩的地方,著名的“襄阳乐”和“大堤曲”就产生在这里.

老龙堤像一根扁担,东端是东晋韩夫人率领婢女和全城妇女筑起的内城,挡住了符丕大军的进攻,后人称之为“夫人城”,以纪念这位保家卫国的女英雄.其子朱序在襄阳失陷后能仍怀着报效祖国的决心而寻找机会帮助东晋取得了淝水之战的胜利,回到了祖国怀抱,一定有韩夫人的精神鼓舞.

老龙堤的西端是万山,万山是郑交甫遇汉水女神神话传说发生地,独有特色的“穿天节”也发生在这里.孟浩然常常登临万山望远、怀人和垂钓,盼望着神女青睐的奇遇.杜预的另一纪功碑也沉在万山下的汉江里.

沿万山向西十里,则是诸葛亮隐居的地方.不至隆中,可在万山感怀一番卧龙孔明先生,这也是文人墨客常常登临万山的另一原因.

三、唐人咏襄阳精品示例

１、吟咏襄阳城

对襄阳城全景式描画的诗歌,有崔的《襄阳作》、孟浩然的《登安养城楼》、李颀的《送皇甫曾游襄阳山水兼谒韦太守》、李白的《襄阳歌》《忆襄阳旧游赠马少府巨》、岑参的《饯王岑判官赴襄阳道》、刘长卿的《送周谏议知襄阳》、徐安贞的《题襄阳图》、张潮的《襄阳行》、元稹的《襄阳道》、李涉的《过襄阳上于司空》、陆龟蒙的《读〈襄阳耆旧传〉因作诗五百言寄皮袭美》、皮日休的《鲁望读〈襄阳耆旧传〉见赠五百言次韵》.其中陆龟蒙并未来过襄阳,是读了习凿齿的《襄阳耆旧传》仰慕襄阳先贤而作了五百字的长诗.

这些诗歌中最壮阔大气的当属杜审言的《登襄阳城》.“旅客三秋至,层城四望开.楚山横地出,汉水接天回.冠盖非新里,章华即旧台.习池风景异,归路满尘埃.”诗中的楚山,即岘山.冠盖里则在凤林关南至宜城的路上.东汉末年,这近百里的大路两旁,仅二千石俸禄的刺史所盖宅第,就有好几十家,十分繁华,是襄阳历史上最繁荣的时代.当年荆州刺史巡视到这里,称之为“冠盖里”.章华台为楚灵王所筑的楚国宫殿,本在荆州监利和潜江一带,因相传楚昭王埋在襄阳,襄阳城中的钟鼓楼,唐代以前曾纪念昭明太子命名为“文选楼”,后人也附会其原是“章华台”.

这首诗先写登楼四望,点明题意.接着描写登楼所见襄阳山水的雄丽,进而想到整个楚地的历史遗迹,最后又具体写眼前襄阳习池风景之异和游人之盛.全诗不仅层次井然,气魄雄浑,笔力横壮,而且对偶工整,韵律严谨,标志着初唐五言律诗的成熟.

２、吟咏岘山

岘山是唐诗中描写较多的对象之一,其中在诗题中出现岘山字样的诗歌就有陈子昂的《岘山怀古》、张九龄的《登襄阳岘山》、释皎然的《岘山送裴秀才赴举》、司空曙的《登岘亭》、孟郊的《独宿岘首忆长安故人》、释齐己《读岘山碑》《寄岘山道人》.其中最著名流传最广的当属孟浩然的《与诸子登岘山》.诗人登上岘山,见到羊公碑,缅怀先贤,抚今追昔,不禁潸然泪下.开篇“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看似不着题,实为作者登高怀古的感慨,为第二联写吊古览胜定下基调.第三联写登山所见,借景抒情.最后抒吊古伤今之情,自然真诚.正如刘辰翁所言：“起得高古,略无粉色,而情景俱称,悲慨胜于形容,真岘山诗也.”

俞陛云《诗境浅说甲编》云：“前四句仰古今,寄慨苍凉.凡登临怀古之作,无能出其范围.句法一气挥洒,若鹰隼摩空而下,盘折中有劲疾之势,洵推杰作.刘长卿之‘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近人沈归愚之‘微茫欲没三山影,浩荡还流六代声’；高念东之‘依然极浦生秋水,终古寒潮带夕阳’.同一临江书感,孟诗尤百读不厌也.五六句言天寒水落,写岘山所见之景,洞庭浩瀚无涯,至冬泛溢之水,悉归于槽,益见其深.余曾涉洞庭,知其深字之确.收笔追怀羊祜,及本题应有之义也.”

３、吟咏鹿门山

鹿门山,因东汉襄阳名士庞德公携妻子在此采药不归,以避开刘表请其做官的诚邀而闻名天下.孟浩然、皮日休、唐彦谦、庞蕴等一批诗人先后隐居在此.山中有庞德公制药洞等名胜古迹.孟浩然初隐鹿门山,是借隐扬名,想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并不是后来的真隐.

鱼梁洲汉唐时在岘首山下的汉江中,是孟浩然由涧南园往鹿门山的必经之地.汉末庞德公在鱼梁洲上盖有住房,置有地产,常来此耕读.司马德操则住在渔梁洲附近的汉江西岸边；庞统住处,也距此不远；徐庶则住在汉江东岸.这里成了当时襄阳名士、胸怀天下的知识分子聚会的地点.诸葛亮、庞统就在这种聚会交游的氛围中成长起来,成了经天纬地之才.

吟咏鹿门山的有孟浩然的《登鹿门山》《夜归鹿门歌》、阎防的《夕次鹿门山》、皮日休的《鹿门夏日》、释贯休的《经孟浩然鹿门旧居二首》、裴说的《鹿门寺》、释齐己的《过鹿门作》.其中后人评价最高的是《夜归鹿门歌》.诗歌前四句写乍见渔梁渡的景象,写得有声有色.后四句写自己昔日在庞公隐居之处往来的幽趣,写得舒缓自然.明代唐汝询称：“此篇不加斧凿,字字超凡”,清代张谦宜也说此篇“句句下韵紧调也,脉却舒徐”.

４、吟咏孟浩然

唐人咏襄阳诗中对孟浩然的赞颂感怀占有相当大的比例,诗题中与“孟浩然”有关的是：王维的《哭孟浩然》、李白的《赠孟浩然》、刘虚的《寄江滔求孟六遗文》、陈羽的《襄阳过孟浩然旧居》、白居易的《游襄阳怀孟浩然》、张祜的《题孟处士宅》、朱庆余的《过孟浩然旧居》、卢延让的《吊孟浩然》、罗隐的《孟浩然墓》.

这些诗歌中,对孟浩然最为钦敬爱慕的是李白,他在《赠孟浩然》诗歌中把孟浩然描绘成了十分高洁、风流儒雅、超凡脱俗,有傲视帝王的神仙气质般的人物,对后世有很大的影响.人们误以为孟浩然隐居鹿门山,一直像庞德公一样,毫无终南捷径的功利思想,就源于此诗.

这些诗歌中对孟浩然最为深情的是王维,他的《哭孟浩然》虽只四句,却能让我们体味到王维不忍再见故友遗迹,以免撕心裂肺的伤感之情.杜甫的《遣兴》《解闷》、白居易的《游襄阳怀孟浩然》,对孟浩然的诗品、人格,成才环境的评价,都十分中肯,充满了热爱钦敬之情.

５、吟咏汉水

唐诗的诗题中,涉及到襄阳那段汉江的也为数不少.如李百药的《王师渡汉江经襄阳》、岑参的《与鲜于庶子泛汉江》、丘为的《渡汉江》、梁洽的《观汉水》,钱起的《江行》、元稹的《渡汉江》、贾岛的《行次汉上》、杜牧的《汉江》、李善夷的《责汉水辞并序》、鱼玄机的《隔汉江寄子安》、李涉的《汉上偶题》,卢肇的《汉题诗并序》、崔涂的《初过汉江》、吴融的《渡汉江初尝鳊鱼有作》、罗隐的《汉江上作》.这些诗歌中,最为精彩的,当属宋之问的《汉水宴别》和王维的《汉江临眺》.

宋之问的《汉水宴别》有“汉广不分天,舟行杳若仙等戏游不可极,留恨此山川”的名句,王维的《汉江临眺》有“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等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的名句.这两首诗歌,可谓咏襄阳汉水的“双璧”和极品,它们引发了人们对古襄阳的无限向往,也带给襄阳人以无尽的自豪.

作者简介：杜汉华,男（１９５５－）,河南内乡人.襄樊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襄樊市江汉旅游文化所所长,从事荆楚文化、传统音乐和旅游开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