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文学的变化

点赞:3701 浏览:13406 近期更新时间:2024-03-28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摘 要】“五四”以来,国人的思想得到了解放,女性的主体意识也开始觉醒,由女性书写自己的历史,已经成为一种不可泯灭的文学现象.本文以“五四”时期第二代女作家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二十世纪女性个人化写作的领军女作家陈染的《私人生活》为例,对两个不同时代背景条件下的作品进行比较分析,展开对女性的体验和思考,看看女性文学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发展变化.

【关 键 词】女性文学;女性意识;自我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309(2012)08-0019-2.5

“五四”解放了国人的思想,也带来了女性思想的大解放,对“人”的注目将女性从黑暗的地狱里拯救出来,从而结束了女性沉默无言的历史状态,女性开始意识到自己也可以作为一个“人”的主体而存在.由女性来书写自己的历史,已成为一种不可泯灭的文学现象.到了20世纪90年代,一些女作家试图伸张和重构女性,往往自觉地使用女性书写策略,凭借躯体感觉和私人经验,通过自我张扬、内心世界的呈现,来昭示女性的反叛性和独立性,笔触伸及男性话语无法企及的区域.这些作品因其使用女性话语书写女性化自觉自恋的独特和心灵而受到文坛的瞩目,从而使女性文学在文学史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与变化.本文以“五四”时期第二代女作家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二十世纪女性个人化写作的领军女作家陈染的《私人生活》为例,对两个不同时代背景条件下的作品进行比较分析,展开对女性的体验和思考,看看女性文学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发展变化.

丁玲和陈染作为文坛上的女作家,都善于观察女性、思考女性与描写女性,她们的小说是从女性生活的海洋里汲取的浪花,是当时时代背景在女性身上的折射,在她们的作品中,均体现出浓烈的女性意识和强烈的孤独意识.

一、女性意识

我国现代女作家丁玲既是女性意识的先知先觉者,同时又是女性意识的大胆表现者.她从女性的视角,以敏锐的洞察力和反抗旧礼教、旧传统的巨大勇气,叙写了一系列女性争取经济独立和婚姻自主的故事,用作品诠释了所处的那个时代女性自主意识逐渐觉醒的趋势,成为女性主义文学的开创者,在本国以至世界的女性文学中占有独特而重要的地位.当她携《莎菲女士的日记》初涉文坛,立即引起文坛的重视和强烈广泛的社会反响.作品中的莎菲是有着强烈生理的生命个体,她以自我为中心,渴望享受生活,渴望男性的拥抱和爱抚,虽然偶尔也会懊恼自己不像个“正经女人”,但她依然无所顾忌.女性的性觉醒、性敏感、性体验,第一次在文学中得到集中表现.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莎菲性意识的、或者说性别意识的觉醒,是封建专制之下的女性觉醒的重要内容,莎菲的行动具有反抗专制和传统文化、争取人尤其是女性的正当权利的意义.莎菲作为女性,以一种反叛的姿态走在文学的前沿,令所有的男性刮目相看,她以她自己的经历,坦陈女性内心隐秘的,使得几千年来被传统写作所忽略的女性情感和得到合法的书写,谱写了一曲女性意识由禁锢到觉醒的壮歌.作品以日记的形式直露地剖析了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坦率地描写了女性的身体与渴求,敢于直面女性自身冲突、挑战危险的处境,写出了女性意识最初然也最根本的觉醒.丁玲因此被视为女性主义者,而莎菲这一形象也带上了鲜明的女性主义色彩,在女性主体意识的“空白之页”上写下了至关重要的一笔.

20世纪90年代,陈染以其独立的姿态引人侧目,她边缘化的女性经验文本,感受世界的独特方式以及对女性生存状态的执拗探寻都给人一种惊世骇俗之感,她的创作体现了鲜明的女性意识,她的小说也一直是中国文坛主流文学之外一道不容忽视的风景.《私人生活》是陈染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陈染“超性别意识”最为酣畅淋漓的实践,标志着陈染小说的思想艺术达到成熟.陈染不但通过女性写作塑造女性群体,而且以女性话语重新面对历史与现实.作品《私人生活》中的倪拗拗,这个有着阴柔而又叛逆的名字的女主人公,具有较强的叛逆性和女性意识.她对世俗进行挑战、对传统男性权威进行消解,努力在作品中贯穿超性别意识,尽管她表面无奈地接受现实中诸多合理与不合理的现象,然而并没有在内心真正屈服过.尽管她一如既往地沉浸在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然而却始终试图挣脱世俗的牢笼,独步于自己的精神荒原,坚定一方属于自己的心灵净土,在孤独的内心世界中确立女性独立身份,以求得心灵的放逐.陈染在继承前辈女性叙事风格的基础上,剥离了一切社会、历史、文化、政治的内容,从“另一扇开启的门”走出,从最具个人隐私性的女性躯体出发,建构让男人走开的精神憩园,以此来与男权中心文化分庭抗礼,从容展开与男人的对视,从而建立独立自足的女性话语空间.从文本中透露出的陈染更像一个斗士,始终把文学创作视角对准父权制社会及其文化传统,有意识地对其菲勒斯中心主义的思想观念进行颠覆和否定.


二、孤独意识

丁玲现代创作的女性文本基本上是女性孤独的文本,作家笔下,追求女性自我意识的主人公都无一例外地陷入了生存与精神灵魂的孤独.这既是女主人公的悲剧宿命,也源自作家创作时的孤独心境.通过《莎菲女士的日记》中莎菲这个孤独感伤的心灵世界,可以从中映现出作家灵魂的痛苦搏斗及其在人生道路上踟蹰徘徊、苦苦探求的身影,因此丁玲现代创作的女性文本在彰显女性意识的同时也熔铸了作者深刻的孤独意识.五四后的思想解放并没有给个性觉醒后的莎菲提供更为合理的生存空间,反而是新的无路可走的孤独,她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法不染上浓重的悲观厌世、感伤颓废的情调.但是,这种颓废的内容里潜藏着坚韧的自尊,的背后暗示着解放了的爱的方式,批判梦中的自己,是在唤醒屹立于孤独中的意识.正如龙泉明所指出的:“五四以后,中国现代作家深切地感受到了时代的孤独和痛苦,以特有的敏感和强烈的现代意识,通过较为典型的形象真挚地表达了这种孤独和痛苦”.在《莎菲女士的日记》这部作品中,丁玲以真实的生活画面,客观显示出个性解放的幻灭,用写作记录了女性孤独生存的痕迹,奏响了一曲女性意识的孤独之歌.丁玲通过笔下的莎菲,以人性觉醒、个性张扬为写作主脉,以一种自我主体介入的方式实现了女性意识与孤独意识的自由书写,实现了女性主体在个体解放意识觉醒基础上的孤独突围.与城市的景观不同,陈染的小说呈现的是一幕幕人类悲剧性的生存图景.她笔下的女主人公们象陷落在蜘蛛网上的苍蝇,无路可走,在整个人生道路上,孤寂、恐惧和荒谬构成了她们生存的基本经验.《私人生活》中禾寡妇与倪拗拗都喜欢孤独,她们都喜欢远离人群,选择独居.她们是心灵的密友,都喜欢伊蕾的诗,每次见面都用很长的时间谈论小说,更喜欢谈论一批优秀的女性作家.倪拗拗成长的每一阶段,禾寡妇都是她最亲密的人,忠心地为她分担女性生存的困扰.然而,禾寡妇最后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倪拗拗身边的其他亲密女人一个个相继从她身边消失,去往另一个世界.一种深深的孤独愈来愈浓厚地笼罩在倪拗拗的生活里.正如汪政、晓华在《陈染小说的主题读解》中提到的“孤独存在于关系之中,只有在个体与社会与他人的交往之中才体现出来,当个体无法或不愿进入社会和他者,而社会和他人也无法进入个体生活和内心世界时,孤独便产生了.陈染的小说正是通过个体与社会、他人的多种关系的描绘来揭示个体的孤独的”.陈染的这种孤独意识来源于个人经验中对周围化的世界的失望与警惕,有作为女性对男权社会的失望和挣扎反抗、对女性自身躯体与内在灵魂的探索、对物质化世界的拒绝.在她的作品中有一种自觉的孤独意识,并借助文学的形式来呈现孤独,更显露出对于孤独这种个人存在境遇的哲学形而上的思考.在陈染的作品中,她将孤独意识同时与女性的性别意识紧密结合,揭示出现代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精神处境,展现了女性对生命的自我探求的精神和背离传统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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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和陈染由于她们各自所处的社会环境、时代背景的差异,促使她们的艺术风格既有相同之处,又有显著差异.

三、自我的强调与人性的张扬形式不同

丁玲是一个把自我意识张扬到极致的人,她始终或隐或显地关注着女性的生存状态与命运,对女性主体进行深层观照,在女性与外部世界多重复杂关系的独特发现与描写中,刻划了一批执着大胆、崇尚自由的个性解放女性形象,表达其对女性解放与社会革命的深层思考,赋予文本强烈的探索性和先锋性特征.她以一种令人景仰的反叛姿态写作《莎菲女士的日记》,作品以日记体形式记录了大革命失败后知识女性对人生的追求与精神上的苦闷徬徨,在文本中,叙事者公开讲述女性的身体与性,讲述长久缺失了的女性对异性的和对这种的自我意识,对男性挪用女性身体这一源远流长天经地义的书写策略进行颠覆瓦解,建构完整的女性自我.作品通篇采用莎菲的心灵独白,没有任何掩饰,在炽热的情感宣泄中,莎菲的疯狂、孤傲、不柔顺、不通情理,对爱的炽热追求与渴望,以及无法得到满足的性苦闷全部得到艺术化表达,是真正的女性自我言说.为享受片刻异性的温存而甘愿牺牲一切的莎菲,敢于冲破封建世俗观念的束缚,发出压抑了数千年的女性心灵深处潜藏的呼声.她的这种自我强调与张扬、对自我价值的追求都给后人留下诸多积极意义.张永泉更是有一段精辟的见解:“莎菲的爱情悲剧有着深刻的典型意义,通过莎菲的一番痛苦经历,告诉广大在黑暗中寻求光明的小资产阶级知识青年,在那‘像黑色染缸一样’的社会里,要寻找真正的人生道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不仅要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还要有锲而不舍地追求光明的精神;不仅要敢于和黑暗的社会斗,还要勇于解剖自己,同自己灵魂深处的弱点斗.”的确,莎菲就是这样一个顽强奋斗、孜孜不倦的女斗士形象,在追求幸福的同时进行着自我的强调与人性的张扬.

陈染以她女性特有的视角书写女性对自我的强调和人性的张扬,从而理性审视和反思了女性自我精神人格探索的艰难历程.这种写作因其对富有个性特征的女性内在情感和精神世界的表现,不但拓宽了人性描写的空间,而且揭示了人性的丰富性与复杂性,显示出人性开掘的精神深度.陈染一方面把她笔下的女主人公与生存困境联系在一起,但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她们在这种生存的无奈中被轻易压垮,因而她笔下的女主人公面对世俗世界时,往往在体味着痛苦之际时获得生存的勇气与快乐.当她与世俗社会抗争,积极进行自我强调与人性张扬时,往往以自恋的形式表现出来.自恋在这个四分五裂的环境中是对精神的自我肯定:热爱自己,肯定自我.把自己理想化并追求这种理想化的幻影,或者说把自己精神抽象出来并且重新人格化,以此作为净化自我的内在心理动力.陷入自恋的女性是被男性放逐的女性,但是自恋又是女性对男性对象的放逐,没有男性,女性同样可以建立自己的爱欲对象,这个对象就是自己,而且同样可以从自己身上获得爱欲的快感.她与世界隔绝,把自己束之高阁,封存于绝对个人空间,珍爱自己、习惯孤独,聆听自己的声音,呼吸自己的气息,那种自怜自爱孤芳自赏的情调也就相应而生.《私人生活》中的倪拗拗是作为知识女性来审视这个世界的,这样一种有意或无意的定位决定了她无疑是敏感而诗性的,她会让自身本来茫然又尴尬的生活处境变的更加捉摸不定和深邃迷离,会进入更深一层次乃至对人生终极意义的思考中.她在镜象中迷失,在镜象中穿行,在绝望的碎镜之旅中逃亡.在经历了漫长的历史地表之下的生存,经历了短暂的浮现,以及在平等、取消差异——‘男女都一样’的时代于地平线上迷失之后,完成了又一次痛楚而柔韧的性别复苏,在这个性别复苏中再一次为大家呈现出女性自我的强调与人性的张扬.从这个意义上讲,陈染为女性写作开启了另一扇门.

四、的自由与彰显形式不同

丁玲以前的女作家,如冰心、冯沅君,笔下的爱往往还只是有“情”而无“欲”.无“欲”的男女之情是不纯粹的爱,有了情与欲的爱或许才是完整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丁玲是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大胆、率直地写出女性深层心理的作家,也是女性对男权的“反抗者”.成名作《莎菲女士的日记》中,莎菲是一个追求真正爱情、渴望精神之爱与肉体之爱和谐统一的知识女性.作者用日记体形式,通过大量的心理分析大胆地暴露了主人公的性欲心理和身体.她无视一切封建规范,嘲笑禁欲主义,看不起因怕怀孕而不敢与恋人结婚的朋友,用毫不掩饰的笔触抒写内心的冲动,莎菲大胆地表露自己的需求,对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礼教和传统的父权制道德文化构成了极为震惊的挑战.贯穿整部作品的是莎菲对爱的矛盾痛苦的心理描写.作品中,莎菲在爱情上追求的是“灵与肉”的和谐统一,这使得莎菲从心里看不起不懂得爱的技巧的苇弟,而对于“丰仪”迷人的美男子凌吉士,她一方面鄙视林吉士丰仪外表下卑劣的思想与灵魂,另一方面,她又抑制不住地被他美丽的外表所吸引,渴望着与他肉体的接触,这种痴醉的热望在小说中反复出现.在那个年代的中国社会,与性对于女人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甚至成为一种禁忌.只有男人们才能论性谈色,将女人视为泻欲的工具,他们剥夺了女人作为人与男人一样的最基本的主体意识和,将女人降格为“物”,女人谈论或向往“性”则被视为大胆淫贱.而莎菲则是那个时代的叛逆女性,她将心灵深处的痛快地陈列出来,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和礼赞,读来无不令人感叹唏嘘,为这样一个丰满鲜活的女性形象所折服倾倒.与此相较,《私人生活》以第一人称亲历者的叙述视角记述着倪拗拗的情感生活,心理眼光是属于人物的.心理眼光既属于人物,倪拗拗的爱和恨,欢喜和疼痛,就必然给小说平平铺上一层意识形态眼光.那么,在男女之间,倪拗拗又是如何自处的?倪拗拗虽柔弱敏感,一度在父权与男权中游移、困顿,然而,女性的自我——一种对男性有爱有恨、有缱绻有决绝、完全独立平等的自我最终跃然纸上.她对T先生的接收与拒绝,皆从自己最本真的出发,是对女性自我的彻底肯定和充分彰显.在《私人生活》的意识形态眼光中,女性不仅与男性平等,她们还是高傲的、不屑的,她们甚至干脆去了男性的势,使男性成为一个尴尬的空.于是,倪拗拗的世界中,父爱是缺失的,T先生是猥琐的,尹楠是羸弱的,男性要么是一段遥远的创伤记忆,要么是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只有禾寡妇的同性之爱,那么情投意合、水融的同性之爱,才是她的慰藉和寄托.倪拗拗和禾寡妇难以言传的暧昧情愫和同性情感,亦显得唯美动人、温馨真挚.陈染本人对商业化的拒斥也在排除这个时代愈加中产阶级化的主流话语,而同性之爱的书写则更具有颠覆性,这种生发于个体生命的演说也增加了生命的可能性与丰富性.以倪拗拗为代表的这类女同性恋者大多是受父权伤害或对男性失望后的性心理转向,她们对于父权社会女性受压抑的生存困境有深刻的认识,同性之爱这种“超性别之爱”即不在乎性别的爱情不仅否定了异的霸权地位,而且还是人类的一种情感方式以及女性的自我确认,是对传统体制的结构和对男性的放逐.

丁玲和陈染这两位女作家,在最深的层次里深切关注着女性的命运,思考着女性的前途,探索着女性的出路,以其独到的女性视角、女性心理、女性笔触,在其文学作品中塑造出个性鲜明的女性人物形象,形成自己的风格.她们用一双女性的眼,一颗女性的心,一支女性的笔,撑起现当代文学史上一面不容忽视的文学大旗,在中国女性文学的发展道路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足迹.

【参考文献】

[1]唐濛.从灵魂向肉体倾斜——以王安忆、陈染、卫慧为代表论三代女作家笔下的性[J].当代文坛,2002(2).

[2]汪政,晓华.习惯孤独——陈染小说的主题读解[J].作家,1994(6).

[3]林树明.多维视野中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作者简介】李彩虹(1981-):女,硕士,天津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