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碧草作品

天涯碧草,原名马桂兰,女.保定青年诗人学会理事,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现就职于河北保定高碑店市农业局农产品质量安全监管中心.

鸟鸣洗亮的清晨

那鸟儿,必然是站在高处

必然是含了露珠

一声鸣叫,黑暗降下一寸

一声鸣叫,宁静的湖面开出花朵

这可爱的精灵

它见证了神性的光辉——

隐去的万物正悄悄显现

这弱小的生命

因肩负了使命而雀跃,而欢欣,而鸣啭——

让尘世,一个失声很久的人

竟然暗暗叫出了声

收割后的麦田

就这样交出了碧绿、橙黄

也交出了粒粒金子般的时光

阳光下,那垄麦田

宁静、慈祥

一切都有了归宿

山在远处,云在山上

大地正被众神摩顶

它没有注意

远处,捡拾麦穗的那个人

弯腰致谢的样子

多么虔诚

声音,也是种出来的

其时,整个车厢里

并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依然闭了眼

甘愿淹没在一片嘈杂里

简短、粗重、掷地有声

这带着土腥味儿的乡音

像一把陌生的种子

粗剌剌

撒种进我塌陷的后背

这么多年了

在远离泥土的地方

我丧失了大声说话的功能

在被呵斥、被呼来唤去之后

习惯了堵住耳朵

我怕那些半空里斜刺而来的声音

我一直认为

声音也是土里种出来的

就如今夜

睡在土炕上

远逝的母亲会重新归来

她喊我,我就大声答应

大雨过后

大雨淹没了道路

淹没了远处的灯火

淹没了整个夜

树木的叶子

一整夜唰唰地响着

一粒鸟鸣,闪电般掠过

这让我忽然相信

在风雨的间隙

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定然有神明来过

来安抚那些细小的灵魂

安抚,被风雨追赶了一夜的那个人

睁开疲惫的眼睛,他分明看到

鸟儿在梳理滴水的羽毛

蝴蝶抖动起潮湿的翅膀

树木的叶子

正闪闪发亮

今夜,母亲会来

没入红尘的日子——

这个冬月的夜晚

是被忽略的

风冷,月亮躲入云层

阴影里的我也是被忽略的

众神消隐

我独自坐在黑暗里等待母亲

就算整个世界都把我忘记了

这一夜,母亲也是会来的

无需点灯

在她眼里,我也是发光的那一个

不再掩饰慌张和凌乱

任轻轻的手摘去我发间的草屑

哦,妈妈,请原谅

我还没有把今天的日子过好

就在刚才

我还哭过

没入旷野的树

这些树,在落尽叶子之后

安静地退下

没入远山,没入平原

没入灰色的冬日

河流消失

旷野上雾霭不散

阴暗的天空下

那个丢失画笔的孩子,反复出现

白毛风吹过来

席卷了我的北方

恍惚中

只剩下涂黑的影子

一样在行走

在冬日,一棵树隐入苍茫

而我,远离你

没入尘世

遇 见

是什么,让我烦恼和厌倦

整个下午,坐在公园的小湖边

我只想,和一只鸟儿遇见

哦,是它,一只小麻雀

轻盈地跳跃着

小小的眼神,纯净又慌乱

屏息,垂下眼帘,装作视而不见

我的内心多么渴望它靠近

或者绕到我身后,啄我的花裙子

这一刻,我多想自己小下去

小到能和它彼此拥抱

含着泪水说：多年不见

返 回

只爱雪花是不对的

只爱月光是不对的

抹去那些虚无的足迹

我要沿着炊烟飘过的方向返回

轻推柴门

那么多干净的日子扑面而来

我要在院子里种下玉米,青菜

任大黄狗在我满是泥巴的裤脚间跑来跑去

听种子悄悄发芽

看豆蔓专心致志地攀援

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从这个春天开始

隐姓埋名

没入完整的尘世

五月的麦田

写下五月

便有大片的麦田铺展开来

便有跳跃的光芒对抗阳光的箭矢

便有三千里酒香弥漫

浸透死死相守的半壁江山

这静默的土地

巧妙地安放了动荡

安放了波澜

让一个爱着海的人

按下一颗向远的心

你看

青山拥抱了夕阳

它宽恕了那个望着炊烟

默默流泪的人

云朵,从山的后面跑出来

我喜欢在秋日的蓝天下

安放一座山

用以抵挡北风、抵挡落叶

也用来装点空空的目光

与山对望

总会有云朵从山的后面跑出来

这不安分的事物

为什么反复出现——

乘着月光的白马

海波上的浪花

流放在瀑布里的时间

从春天到秋天我遗失的三千里江山

还有你

再一次抽走翅膀和梯子

把我留在云端

并在我白色的梦境里

散落下迷迭香的气息

我什么也没说

绵绵的雪花落下来

一座山,如何说出爱

点点的绿意漫上来

一座山,如何说出爱

一座和另一座

为什么——

那么久、那么久地凝视着

雪停了

我是第一个上山的

我什么也没说

可那一串脚印还是告诉你

我来过

在雾中

夜半——

是什么悄悄抬高着我的平原

黎明——

村庄、河流、树木已升入云朵里了

多么好

在寒冷的冬日

万物都有了一个潮湿、温暖的怀抱

这圣洁的浸润

让干枯的日子有了水样的眸子

一个没入尘世的人

因此有了透明的灵魂

仿佛不可触摸的思念和遥想

都有了具体的形状

仿佛曾经遗失过的爱又无所不在

这短短的一瞬

幸福并不遥远

你看

它正轻轻走过小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