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左芷津

一个善于推理的人所提出的结果,往往使他左右的人觉得惊奇.这是因为那些人忽略了作为推理基础的一些细微地方.

――左芷津

左芷津是北京学院院长,他的传奇故事被很多人津津乐道.

左芷津平时就有观察和推理的习惯.一次,当护士的妻子身体不适在家休息,他下班回来后将妻子一天的活动描述得一清二楚.妻子奇怪了,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看到沙发巾略显零乱、外衣有褶皱,推断她是和衣躺在沙发上看了很久的电视,看见碗里的新鲜蔬菜,推断她带病去了一趟菜市场等

一次,北京城区一个大户人家老宅发生了一起盗窃案.警方侦查发现盗贼是从空调机管道里爬进去的,管道缠的塑料都老化了,作案现场没发现指纹,没找到脚印,从客厅里遗落的半块面包以及半盒牛奶里,也没有检测到对破案有用的东西.

左芷津听说后,便亲自赶到现场勘察:从室内到室外,从卧室到客厅,从墙角到门缝,来了个“痕迹大搜索”,仍是一无所获.就在准备离开现场的当儿,他瞥见卫生间浴缸里的洗澡水,便又踅了回来.他从上面的漂浮物断定,这是有人用过了的洗澡水；从澡水“脏”的程度,又推测这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人,而且是今不如昔、即过去能常洗澡而现在缺乏洗澡条件的人,他从作案者从容不迫的状态上分析,判断此人对主人家比较熟悉等左芷津认定这个行窃者是个曾在主人家待过后又离开了的人. 他将求证希望寄托在洗澡水的沉淀物里,但在以往见过的中外案例中,多是用唾液、血液做DNA,没有提到过从洗澡水中检测DNA等

“搓澡泥里可能会有人体的上皮细胞,可试着做一下DNA！”左芷津不放弃任何细微证据.

检验结果让人意想不到:洗澡水沉淀物里竟含有质量和数量俱佳的DNA.他们顺藤摸瓜,很快就确定了嫌疑人,经检测,其血样的DNA与案发现场洗澡水中的完全一致.案犯无话可说,只好低头认罪.

没有不留痕迹的现场

这是一起凶杀案,案犯在杀人后焚尸灭迹,连骨灰都抛洒干净了,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当时,侦查人员在这个涂料场勘察了好几天,真是挖地三尺、连地砖都撬开了,仍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左芷津心有不甘.凭着多年刑侦技术工作的经验,他推断案犯妄图隐藏的第一作案现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被粉饰装修一新的房间.真可谓惊鸿一瞥,就在抬眼看窗户的一霎间,他发现一点淡淡的泛黄的油渍,就附着在那扇碎了玻璃的纱窗上等这会不会是人的脂肪?左芷津脑子里立刻跳出一幅幅案犯作案的画面:案犯行凶后将被害人塞进自制的焚尸炉内,焚尸灭迹,人体脂肪燃烧时伴着烟雾水汽遇冷凝固,附着在纱窗上,形成淡黄的油渍等

化验结果证实了他的判断.凭借这有力证据,警方将案犯送上了审判台.

北京北苑家园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左芷津在勘察现场的卫生间时,发现一把浸泡在水池里的西餐刀,同时在一个开关盒下方发现一串滴落的血迹.他当即判断:“犯罪嫌疑人的右手可能受伤,此血迹即为嫌疑人所留！”

判断来自严密的推理:因为开关下方血迹滴落的轨迹是垂直的,而灯的开关盒位于墙角,那么,在狭窄的空间里,嫌犯只能用右手摁开关,左手开灯无法形成这样的血迹等但大家对这血迹遗留物仍心存疑窦:它究竟是嫌犯沾了被害者的血,还是嫌犯自己受伤出血造成的呢

左芷津推断:如果案犯手上沾了被害者的血,在开灯时,血迹滴落的形态就该是由浓到淡,而现场血迹上下浓度一致,只能是案犯受伤出血滴落而成.接下来,他又对案犯受伤原因进行推测:案犯用西餐刀行刺时,因刀柄很短而刀身很长,反作用力会使刀向反方向顶回来,嫌犯右手掌很可能会被顶回的刀刃割破.因地上未发现血迹,可能是嫌犯对伤口做过处理或对现场做过清洗后才逃离的等警方因此对周边医院和卫生怎么写作站布控,看有无右手受伤前来医治的可疑者.

不出所料,嫌犯在12小时内即被抓获,中交代的作案过程,与左芷津在现场推断的完全一样.不过,案犯不是如他推断的清洗后才离开现场,而是换了件被害人的衣服逃离的等对此,左芷津狠狠地扣了自己20分.

亲历信用卡失窃案

左芷津的博学,来自他的勤奋.他出身平民之家,因“”中断了学业,但他坚信知识改变命运.在下乡当知青的日子里,他白天干活,晚上读书,没有电灯自己做个小油灯照明,自学完了高中课程.以后,他回城当了工人,又自学高等数学,接近而立之年才考上大学,系统学习医学知识.大学毕业当刑警后,他又继续考研读博,成为新中国第一位法医学博士.一口流利的英语,使他在国际刑警组织工作期间,发挥了重要作用.

“911”发生时,左芷津正在法国里昂国际刑警组织总部上班.他第一反应是向美国提供灾难事故个体识别援助,立即用英文起草了一份电报,第一时间发往全体成员国,询问各成员国能否派出识别死亡者身份的专业队伍,并要求他们用国际刑警组织的统一表格登记死难者个体特征信息等事后,纽约市长朱利安尼特意致谢.

“除了管理模式和刑侦技术专业化的提高之外,刑侦人员的素质还体现在如何处理社会矛盾上.”左芷津讲了在里昂亲历过的一件事等

当时,左芷津和外国同事一道去吃麦当劳,一位亚裔侍者接待了他们.因为食品没备好,外国同事付账后随手将信用卡搁在食盘里,以为过会儿侍者送食品来时,会将信用卡一道送回.他们回来时只顾吃饭,忘了信用卡的事.一周后这位同事才发现信用卡不见了,赶紧打出单子一看,已经少了近两千欧元.

他们认定当时在付账输时,那位亚裔侍者偷看并记住了,趁他们大快朵颐之际,拿走了信用卡等他们发现,在信用卡遗失45分钟后,已被人提走了第一笔款.于是,这两位国际刑警跑到了里昂局报案.受理报案的胖认真做了笔录,却丝毫没有出警的意思.

他们急了,正欲发作,胖笑着示意:别急！只见他拿起,证实的确有一个亚裔侍者,便让老板将店里的录像封存,说完就放下了.

左芷津和那位外国同事要求派人去麦当劳抓人,胖仍是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们:别急！然后慢条斯理地在那张报案笔录上签了自己的大名,递给他们说:好了！只需将这笔录交给银行,下个月就会从银行得到全额赔偿.

经过一段观察和了解,左芷津总算是弄明白了胖的用意.首先,对报案者来说,丢了信用卡,被人盗用了一笔款子,最重要的是一分不差地挽回损失.

其次是盗信用卡者,他盗用了两千欧元即罢手,知道花多了就会来找麻烦.显然,他缺钱,但好歹有一份工作,不算赤贫,若因这两千欧元被炒了鱿鱼,甚至蹲大狱,放出来无人雇用,就可能会去偷或抢,犯罪行为就会升级,社会矛盾自然加剧.

对胖来说,知道报案者受了损失,但损失不算太大,不必去抓人.抓人要动用警力,抓回来要组织人力,审完得进入司法程序,要起诉、开庭、雇律师辩护,接着是判刑、,管他吃住穿,一系列司法程序带来不小社会成本等然而,胖采取了另外一种处理方式,四两拨千斤,把问题解决了.

就银行方面而言,因为有保险公司,一旦出事就可索赔；虽说保险公司赔了钱,但他们赢得了信誉,保单会接踵而至等

这种处理方式也许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行窃者,却提出了一个如何处置轻微犯罪的大问题.左芷津也从中得到了一个启示:和谐社会需要宽容,但宽容到何种程度,更是大有学问.

花祭遇难同胞

那次海难,惊动了世界.21个中国偷渡者在英国莫克姆湾海滩捡拾鸟蛤时因突然涨潮而遇难,中国派出以左芷津为团长的警方代表团赶赴英国,协助英国警方认定遇难者身份并处理善后工作.行前,左芷津已将遇难者身份核实的相关资料输入电脑.抵达英国后,他很快就完成了工作,英国警方颇为吃惊.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勘察结束之际,这位左警官悄然跑到花店写了一大捧鲜花,踏着刚刚退潮的海浪,庄重地将鲜花投入大海,向这些一心想摆脱贫困、偷渡海外捞金而不得却意外丧生的同胞,表示哀悼等花祭行动被海外媒体广为传扬,认为是中国政府以人为本、尊重生命的具体表现.

休谟说过,在帮助不幸者时,在安慰忧伤者时,在教育堕落者时,在中止残酷的命运或无情的人们对善行与德行的侮辱行为时,能得到多么大的满足啊！这,也许正适于左芷津此刻的心境等

（石者摘自2009年4月11日

《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