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员的生意

一、

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极有涵养,发根修饰得整齐讲究,我怀疑他每天都会理一次发.他对我的态度也很客气,我双手递过名片：“顾仁先生,我叫周鱼,这是我的名片,谢谢你的接待.”

他接过并没有看,随便放到办公台一边,这是我意料中的事情,我起身告辞.

“还没到一分钟,你还有三十秒.”他微笑着说.

我恍然大悟,报以微笑对他说：“我是一名寿险业务员,我相信每个人都需要认识一位寿险业务员,请相信我,顾仁先生,祝你好运,希望有机会再见面,谢谢.”

我说到做到,只需要一分钟,这是我从事保险业务员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拜访客户,从同事们沮丧的诉说里,我知道陌生拜访最难的就是被允许见面,所以我一直不屑于成为一只到处乱撞的无头苍蝇,当我锁定目标后,我只提出一分钟的要求,这种要求很难被人拒绝,毕竟一分钟耽误不了多少事,况且我相信,每个人都需要认识一位寿险业务员.

走出这幢高级写字楼,我不紧不慢地转了两次公交车,去海滨别墅区做另一个陌生拜访.我知道她一定在家,并且只有一个人,那辆MINI宝马就停在门外.我按响对讲门铃,潘女士的声音传来：“你找谁?”

“你好,潘淑兰女士,我是人人保险公司业务员周鱼,能打扰你一分钟么?”

由于我直接能呼出对方名字,并且一分钟的要求太低,她犹豫了一下便按开了铁栅门.

进到客厅,里面的富丽堂皇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潘女士看起来比她的年龄要大一些,由于在家没上妆,有些岁月的憔悴痕迹,但仍不掩其良好家境养成的富雅气质.

“潘女士,你好,我叫周鱼,这是我的名片,”我没有找位置坐下来,因为我马上就要告辞了.

“你只是来递一张名片?”她有些惊讶地问我.

“是的,”我微笑着回答,“我相信每个人都需要认识一位寿险业务员,所以很高兴我能被你认识,谢谢你的接待,希望有机会再见面,不打扰你了,告辞.”

在潘女士吃惊和好奇的目光中,我离开了别墅.两个月来,今天才能算是我真正工作的开始,如果这周还不能成交一单保险业务,我就会失去这份工作,如果能在这周成交一笔业务,未来半年就足够我吃香喝辣,因此,本周我必须努力工作了.

离开别墅区,我找了一条繁华闹市区的人行天桥,这里的栏杆上贴有各行各业五花八门的信息,我要找的信息在这里有无数个,选择与否只在我的一念之间,所以我并不着急,悠闲地抽着烟,慢慢从这头扫到另一头.

我曾经梦想当一名充满智慧的,像福尔摩斯一样,抽烟斗戴礼帽穿披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天桥上,车站边,到处贴着巴掌大的纸片广告,上面两行字：

：***********

看着这些猥琐、闪缩的广告纸片,这个职业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便一落千丈,既不智慧,也不磊落,仿佛下水道的老鼠.

我的眼睛落到一张纸片上,上面写着“光头神探,********”,我喜欢这个名字,闪缩中带着一丝狡黠的幽默感,于是,我拨通了光头神探的.

“我是光头神探,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跟踪一个人,拍到他与情妇的照片,20张,什么价钱?”我直截了当.

“两千,先收一半.”

“好,但是我在外地,不能先付定金,但我保证看到照片后,会按这个数向你写底片.”

“不行,这是规矩,如果到时你拿了照片,不写底片呢?”

“这个容易,你只需要将照片发三张到我电子证明即可,你知道,电子格式的照片用处不大,但是你拥有底片,随时卖回给被跟踪人,也不止这个,况且两千不多,你会相信我的.”

我说得非常自信,对方犹豫了一会,竟然应答了：“行,你把对方资料给我,还有你的电子.”

我笑了,看来这位光头神探的生意并不是太好,有两千块上门,值得冒一点点的风险：“给我你的,一个小时后我将资料传给你.”

二、

光头神探效率很高,三天后,他便将顾仁与情妇见面吃饭开房的跟踪照片各发了一张到我里.

我写了一张新卡,并且复印了一张公司的保险单,模仿顾仁签名让我费了些周折,我要先搜索到顾仁公司的网站,在“总经理致辞”的网页里找到顾仁的签名,反复练习了一个小时.

签好名后,我将保险单扫描进电脑.

我还干了一件事,将手机拆开,用针在受话器上戳了几个小洞,这样我的声音在对方听来会显得沙哑而富有磁性.当然,我还需要配合上比较低沉的嗓子和语气,最好再带点广东式的大舌头口音.

第二天上午,我用新卡给潘女士打,由于这个通话时间会比较长,我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给杯子倒满水,摆好烟灰缸.电脑预先开启了邮件页面.

“你叫潘淑兰吗?”我的语气很不客气,这是我现在的角色需要.

“你是谁?”她一定有些愠色.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你需要知道,这个能救你一命.”这种开场白太震撼,按理说会让很多人觉得你是个疯子而挂掉,但我相信她不会,因为之前我能直接叫出她的全名,这点很重要,显然我知道许多关于她,而她又不知道的事情.

可怜的潘淑兰女士肯定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不敢挂.

我平静而诚恳地说：“潘女士,既然我打了这个,你就生命无忧了,因为,准备杀你的人是我,当然,我只是个杀手,受人指使而已,并且,我也不会用刀用,你的死会是一个意外,比如车祸,高空掷物,溺水等等.”

她回过神,突然哈哈笑起来：“你到底是谁,老张还是李二,跟我开这种玩笑,是不是又要借钱了?”

我能想象到她的轻松,但我不希望她一直轻松下去,我说：“潘女士,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也没有见过我,你现在去打开电脑,我将给你看到你没有见过的东西.”

过了一会.

“可以了,电脑开了.”

“你打开这个号***@vip.****,是1234,进入发件箱,里面只有一个文件,点开附件,你先看看这几张照片吧.”

又过了一会.

“这等这是真的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整天呆在家里,怎么会想到自己的丈夫还有个秘密的情妇呢?也许她有些感觉,但却肯定没想到有一天突然被证实,这与突然被刮一耳光差不多.

“潘女士,顾仁与情妇的关系已经保持了三年,在这三年里,他在情妇身上花费了大量钱财,并且我们了解到,他已经向情妇提出了结婚要求.”

“不可能,”潘淑兰吼了一声,“我坚决不会同意离婚的.”

“潘女士,你当然不会同意离婚,你先生顾仁也相信这一点,所以才迟迟没有向你提出离婚这事情,但我相信他与情妇都有些心急了,因为顾仁的公司出了大问题.”

“什么问题?”

“由于他的精力向情妇转移,公司的生意盯得不紧,在一个项目上栽了跟头,公司目前欠下巨款,已经资不抵债,离清盘大概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活该,”我能感觉到潘淑兰在那头的咬牙切齿.

“不不不,你错了,潘女士,你先生顾仁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让自己失败,如果事业垮掉,情妇会离他而去,他会一无所有,这比要了他的命还惨,所以,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事实上,他已经想出了好办法.”

“什么办法?”潘淑兰的声音有些哆嗦,她可能预感到了些什么.

“你现在打开另一个文件夹,草稿箱,里面有一个文件,请你过目.”我猜想她过目的时间会长一些,就点了根烟,耐心等待.

一根烟抽完,潘女士开口了：“他给我保了三百万的险?你们怎么弄到这个的.”

“潘女士,相信我们的职业水准,我们必须确保接下的生意能收到钱,所以对委托人也会作出调查.”

“难道,顾仁他等他要杀我骗保,来救他自己么?”潘淑兰开始抽泣起来.

“很遗憾,事情就是这样,请你冷静,潘女士,我刚才说了,我拨这个给你,就已经表示你不会死了.”

“那等那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个矛盾的事情,令我们很头疼,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是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你先生的情妇其实也有丈夫,并且已经知道他妻子与你先生的事情,原因是他妻子向他提出了离婚,而这位丈夫不愿意妻子离去.这事情有些复杂,你愿意听我细说吗?”我尽可能给潘淑兰造成绅士的形象,我要树立起她对我的好感.“

“你说吧.”她显得有气无力.

“是这样的.这位丈夫几年前由于工伤,半身瘫痪,当然也就性无能了,后来,他妻子成了顾仁的情妇.虽然丈夫隐隐约约知道点什么,但想到自己不能满足妻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妻子也报答了他舒适的生活.但突然一天,妻子说要离他而去,这是他受不了的.据说,他妻子向你先生顾仁要了二十万补偿他.这位丈夫一怒之下,将二十万给了我们,要求我们杀死顾仁.事情的矛盾正是在这里,顾仁只给我们五万元杀你,如果我们杀了顾仁,就没办法再向他要杀你的钱；如果先杀你再杀顾仁,这又违反了我们的职业准则――我们不能杀雇主的,否则没法在这个行业立足.还有一条,在同一单生意里,连环杀人,容易暴露自己.所以,我们只能选择杀一个人,顾仁的五万元有一半需要在事成之后支付,而那位丈夫却很爽快,二十万现在就在我的桌子上.潘女士,你现在明白我的选择了吧?”

“混蛋,我就值五万!五万等”潘女士估计在扯头发.

“潘女士,现在请你退出.”我需要趁她不太理智时给自己保证安全.当显示退出后,我立即删除了里的文件,并马上修改了.

“你和我说这些,是不是要我出五万元来写回自己的命?你不怕我报警吗?”

“你当然不会报警,呵呵呵,”我愉快地笑了起来,“第一,潘女士,我们并不需要你付一分钱,因为你值得我们同情,盗亦有道嘛；第二,你事实上一无所有,很快你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为什么?”

“很简单,你并没有与你丈夫离婚,你是他合法妻子,如果你丈夫在下周死亡,你只继承到他的一大笔债务,这将由你们的共同财产来赔偿,而你丈夫生前的,给你的估计也不会很多,大部分在他情妇手里.其中二十万,已经通过他情妇到了情妇丈夫手里,再转到我桌子上了,哈哈,这事情挺有趣,是不是?”

“混账!杀千刀!x他妈等”潘女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令我很意外,我想她已经被彻底激怒了,很难想象她这么高贵淑女的形象能吼出这样一句话.

我必须让她冷静下来,她即将思考的问题对我很重要：“潘女士,你不必动怒,因为你是安全的.刚才我说过,你需要帮助我们,其实也是帮助你自己.”

“怎么帮?”

“为了不让事情复杂化,我们不希望你丈夫的死引来太多的调查,所以,请给你丈夫营造一个简单的死亡环境.那就是,请你在三天之内离开这个城市,比如去外地旅游一周,否则,你丈夫的死,会让在你身上找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是你要做出思想准备,当你回来的时候,你可能一无所有了.”

“我等”潘淑兰欲言又止,我觉得是时候给她独自思考的时间了,便说：“祝你好运,”然后挂了.

我换回了常用的卡,现在我只需要等待,耐心等待.

三、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特别早,很认真地梳理头发,挑选了一件不常穿的白衬衣,一般情况下它是我出席婚礼之类场合才穿的.但是今天很有意义,值得穿上它来见证我的寿险业务生涯第一单生意开张.

如约来到海滨别墅区,我又见到了潘淑兰女士,她比几天前更憔悴了,眼袋虽然补了不少粉,还是能看出浮肿来.

“潘女士,昨晚接到你的,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你的资料准备好了吗?”我一边说,一边掏出各种合同文件摆到桌上.

“是给我先生投保.你知道,他是个生意人,总是天南地北跑来跑去,经常坐飞机什么的,他让我给他写一份保险.”

我如沐春风般地笑着点头表示理解,“是的,事实上我们的保险业务大多数来自于这种情况.先生在外面奔波,总是想为家里人寻求保障,我们公司也正是为了这个宗旨而成立的.”

我的话消除了潘女士脸上的一些尴尬,她小心地问我：“我需要提供些我先生的什么资料吗?”

“并不需要,如果投保费由你支付,提供你的个人资料就行了,请问你是分期支付还是一次性支付,是支票还是银行转账等”

“一次性吧,我怕我记性不好.”

“没关系,潘女士,你并不需要一次性支付.因为即使你没有付清保费,而你先生万一出了意外,我们还是会赔偿保额的,这样你还不会损失利息.”我的善意其实是想传达一个意思,你不必要露出急着写保险的意思,这样容易产生嫌疑,我相信潘女士能从我的话里体会到这点.而对我来说,哪种支付方式都能令我得到业务奖金.

“谢谢你的提醒.”潘女士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不太敢接触她的眼睛,由于我有些内疚,但我相信,我的出发点和以后的结果,会是善意的,肤浅的人是看不出我的深意的.

签完合同,离开别墅后,我回头再望了一眼那扇漆黑铁栅大门,也许以后再见不到这位潘女士了,她婚姻的不幸虽然在被我盯上之前就造成了,但是我让这个不幸推向了极端,这点足于令我死后下地狱,为了能在地狱给自己找一些减轻罪名的借口,我下一步要向她的丈夫――顾仁先生下手了.

四、

“顾仁先生吗?”

“是的,你是哪一位?”他不可能听出我的声音,我相信受话器戳的孔能令我的声音年龄大上十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你需要知道这个能救你一命.”我故伎重施.

“呵呵,说说看,我都有什么危险,”这家伙比他老婆可老练多了,简直是临危不惧.我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即使我已经有了十二分把握.

“顾仁先生,你认为这世界上谁最希望你死掉呢?”我讥笑道.

“呵呵,你很无聊.不过,看起来你认识我,那我就告诉你,我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光明磊落,从不得罪人,所以,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希望我死.”

“嗯,你很自信,可惜,你却太不了解身边人的想法了,如果你真的光明磊落,也就没有现在这个了.”

“你说什么,我有什么不光明不磊落的地方?”他有些发怒,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顾先生,你办公桌前的电脑开了么?”

“开了,怎么?”

“那请你登陆这个,里面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非常值得一看哦.”

我让他登陆了潘淑兰曾经登陆过的,让他看到了那三张照片.然后,我迅速在自己这边登陆,并删掉文件.

“顾先生,你已经过目了吧.”

“你很卑鄙,要勒索我吗?开个价吧.”

“好,爽快,不过,我并不想勒索你,因为我不是干这个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觉得自己有些得意,有点狼调戏羊的味道.

“那你想干什么?”他的语气非常阴沉,这更加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你想知道是谁提供了这些图片给我吗?”

“谁?”

“猜猜?”

“混蛋!”他又怒了,和潘淑兰一样,容易动怒,这个角度上,他们真的不是很适合的一对.

“好吧,要有心理准备.这些图片是你妻子提供给我的,目的是让我能辩认出你的样子,不至于杀错目标.”

“你说什么?潘淑兰要你来杀我?”

“是的.”与男人说话,要干脆和恰到好处.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的外遇?”

“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但据我所知,还有另一个原因.”

“是什么?”

“你妻子急需一大笔钱,用途我是无法知道的,但我知道她来钱的方法.可以肯定的是,她知道你并不会给她这笔钱,她认为你的钱和你的人都会在很短时间内离开她,她感觉到自己人老珠黄.我想,这可能是她需要一大笔钱的原因,尤其得到这笔钱还可以出一口怨气.”

“她想怎么得到那笔钱?”

“你再看另一个文件,在草稿箱里.”我把潘淑兰给他写的保险单扫描件预先上传了,估约他看完后,我立即删除了它.

“怎么样,顾先生,这件事情你应该并不知道吧,三百万哦,你妻子是下了血本,这个险种,保费就需要几十万啊.”

“臭,”顾仁低吼了一句,我觉得男人不能骂自己老婆为,这等于骂自己是龟公,这样不好.

我等了一会,顾仁冷静了一些,他问我,“你准备怎么杀我?”

“呵呵,我有说过要杀你吗?我刚才说的是,这个会救你一命.”

“明白了,你想让我出更多的钱,来救自己吧,说说看,我老婆出了多少钱写我的命?”

“错错错,如果我这样做,就是没有职业操守,以后谁还敢信任职业杀手呢?我不能害了同行,坏了口碑.”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情,估计你会笑出来,我们给你的命估价是十万,可是你妻子坚持认为你的命只值三万,并且只肯先付三成,我们的行规是全款付清,事后双方再不联系.”

顾仁沉默了一会,说：“这并不好笑,我还是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报警?”

“你可以报警,但你知道这没用,因为我们什么也没做,而你老婆也不会承认,并且,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是吗?”

“你要知道,到目前为止,我并不相信你们,我不相信我老婆会因为外遇而写凶杀我,她不是一个很贪钱的女人,也不会想出预先写好保险的事,她没这么聪明,我比你们更了解我老婆,我们结婚十几年了,我也不会和她离婚的,即使我有情妇,这是很多男人都会干的事情,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一切都是你编造的谎言,我还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

“哈哈哈,”我虚张声势地大笑起来,但我细心地发现,他并没有立即挂掉,这说明他嘴上说的和他的真实想法不符,他有犹豫.

“顾先生,这样吧,你不必要去揣摩我的目的,我肯定有我的目的,但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想证实我有没有说谎,两件事情就可以让你明白了.”

“哪两件事情?”

“第一,你去人人保险公司查询一下,便知道那张保单的真伪,第二件事呢,目前只有我和你妻子知道的,那就是,我和你妻子约定下周对你动手,那么,你妻子在这种敏感时期需要走开一下,她会告诉你,她想独自去旅游散心,三天后就动身,一周后回来,等你证实了这两件事情后,你可以打这个找我,相信到时候,你不用理会我今天的目的,你也会作出明智决定的,等你的好消息.”

五、

刚换完卡,顾仁的就响了.

“你好,我是人人保险周鱼,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换完卡,我也不再压低嗓子故作深沉了.

“周先生吗?我是顾仁,你曾经对我作过一分钟拜访,呵呵,虽然一分钟,但是我对你印象很深刻啊,你的形式很特别嘛,这样吧,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哦,顾总啊,你好,请问你需要我帮你什么,我一定尽力.”

“小周啊,我曾委托我妻子向你们写了一份保险,支付我记不起来了,你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开的太多,担心你们不能及时扣款,所以想确认一下.”

“行,顾先生,如果你有空,可以亲自到我们公司来看保单,如果抽不出时间,我也可以将保单送过去给你过目,或者传真复印件给你,你觉得哪种方式更好呢?”

“嗯,这样啊,我想,还是我亲自上去吧,反正我要出去办事,会经过你们公司.”

“行,我在公司等你,一会见.”

“一会见.”

我挂掉,立即奔跑下楼,打车就往公司赶.刚到公司,前台就来电说有位顾先生找我,我能理解他此时的焦急心理,于是将保单仔细夹好,再带上一份空白合同,往接待室走去.

顾仁还是那么修饰整齐,衣冠楚楚.

“顾先生,你好,这是你需要的保单.”

顾仁非常认真详尽地看着,我试图去揣测他此刻的心里是否如钱塘潮涌,但是我揣测不出来,毕竟刀子不是在割我的肉.

顾仁差不多反复看了三遍,才重重放下保单,神态明显虚耗,脸色轻微苍白.我装作并没注意他的变化,很不合时宜地奉承道：“顾先生,你真是一位好丈夫,这社会像你这样的丈夫基本绝种了.”

“为什么?”他随口问,明显心不在焉.

我抽出一张宣传单给他看,“顾先生,你看,这是我们两个月前推出的爱情保单宣传品,上面写着：

‘真正的爱情：

给自己一份保单,

受益人写上心爱的她（他）,

毕竟,

意外不能避免,

爱人的伤痛可以减免.’

顾先生,像你这样给自己写保险,让妻子受益的丈夫,自从这个爱情保单宣传推出后,你是第一位啊,虽然是委托你妻子购写,但心意却是一样的.”

顾仁推推眼镜看着我,我当然一脸的纯真和无知,他叹了口气,苦笑着问了我一句：“爱情能保险?”

“生命尚且不保险,爱情其实也不保险,所以,我们只说减免伤痛,这是爱的体现.”我非常诚恳且职业化地回答.

“小周,既然你说不保险,那我就再保险一次吧,其实,我妻子也委托了我,不让我独享爱情保险,要我也帮她写一份保险,并且声明受益人一定是写我的名字,唉,女人啊.”

我笑了,再奉上真挚的赞美：“你们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这就是我们公司爱情保险推出的真谛了,同样的爱情,用同样的方式互相回报,多么完美,多么和谐.”

“是的,很完美.”顾仁若有所思道.

“那么,顾先生,你妻子要保多少额度呢?”

“这个,当然是三百万.”

六、

试用两个月期满,我在最后一刻奇迹般地签了两个三的大单,总额相当于同事们一年或者是二十单的水平,这让我在本市保险业界成了传奇,由于我信奉做人必须低调的道理,在传奇开始的那天,我就决定让自己半年不再开展业务,睡睡懒觉,请个长检测旅游,好好享受这笔奖金,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的传奇只是一个意外.

在我决定外出旅游的前一天,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未了,那个光头神探还眼巴巴等着我的2000块钱呢,我可不能失信于人.

我换上了那张新卡,打开手机,果然收到几条信息,都是顾仁发过来的.前面几条都在问一个笨问题：“你的目的到底何在?你为什么收我老婆的钱而不杀我?”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让它在顾仁心里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最后有一条信息,其实也是我意料中的事情,在顾仁决定给他妻子写保险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发这条信息的,但是我相信他给妻子写保险的时候,是没有最后下定决心,他下决心是在妻子出门旅游那天,因为这条信息就是在潘淑兰旅游出门那天晚上深夜发出来的.

信息很简短：“我妻子值十万么?请速回信,十万等你.”

我当然不会回这条短信,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职业杀手,我只是一个寿险业务员,我的目的就是签到保单,从公司领到提成奖金.

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用这种方式去签保单,如果我找到女朋友又能顺利结婚,我肯定会辞职另找职业,关键是,我一点都不想结婚,原因很简单,爱情并不保险嘛.比如,顾仁和潘淑兰的爱情就不保险,他们写的“爱情保险”其实是“婚姻保险”,因为,有了我经手签下的这两份保单,他们的婚姻一定会很保险地维系下去,在任何一方出“意外”之前,他们都不会离婚,会一直等待,一直到老.

对了,我差点又忘掉了那位生意不佳的光头神探,于是我用新卡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当然是给顾仁的：“请速致电********找光头神探,2000元写回照片底片并且销毁,然后再联络.”

最后,我把这张卡剪成了碎片.

（本文纯属虚构）

编辑 赵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