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2016年第12期

秦丽是市里一家资源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二十出头的模样,白晰圆润的脸庞,一头长发,身材苗条.她穿着时尚,只要是时行的衣着,总是最先着装.因此,走在大街上,艳丽动人,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路人的回头率很高.

在单位,她追求上进,得到了同事与领导的肯定.只是学历略低些,大学专科,单位的职称评定、岗位竞聘和干部提拨都要求本科以上的文凭学历,因此,她失去了很多进步的机会.每当她长久埋头桌案工作,得闲小憩的时侯,一想起此事,心里就阵阵懊悔和焦虑.要好的同事知道她的心事后,说她脑子聪明,劝她参加全国统一自学考试,学个本科文凭.她一番思量后,认为自考的优势在于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不耽误工作,正适合自已.

经过几年的学习和忐忑不安的考试,还算顺利,十三个学科里仅剩下两科.其中一科数学考了两次没过去,她仍坚定信心,除了好好复习外,又在网上报名了十月未的自学考试.

这时,单位内部传来消息,明年系统内有几个职位竞聘召人,秦丽更是对十月的自考用心了.如果考试过关,获得本科文凭学历,她就有资格参加竞聘了.这几年,她已经锻炼成单位的业务骨干,工作经验是没说的,只差文凭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时光在她的精心准备中度过,终于迎来了统考的这一天.

清晨,她醒得特别早,吃过饭后离考试还有两个多小时,便迫不急待地又看起了书,等再抬头看表时,还有不到一小时了.估计坐车时间还够.她带上准考证等物品,急匆匆出了家门.

来到考场,离允许进场时间只差几分钟了,心说好悬,开始从包里掏.心里忽悠一下,怔住了.原来,答题用的2B铅笔忘带了.要是没有铅笔,答题卡那40分就白丢了.这可是她等了半年多的机会呀.她的身上一阵发木,手心冒汗.慌乱中四下望去,猛地发现临桌有一双男生的眼睛正盯着自已,隐约感觉看她好久了,但此时顾不得想那些,脱口而出：

“你有没有2B铅笔?我忘带了等”

那个男生想都没想,把手里的新2B铅笔折为两段,又向四周其他考生求救,借来削笔刀,最后,把半根削好的铅笔送到了她的手里.在那男生忙碌的时侯,她打量着他,穿一身灰颜色的衣服,看上去有点土气.一张微胖的脸透露着些憨厚.但在这关键时刻能热心助人,她很感动.在情绪有些激动之下,随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哪个单位的?”

那男生略低了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呵,我是龙江银行滨江市支行尚和分理处的,叫陈小年等你别客气等”

“哦,是县里一家银行的员工,没准还在哪个镇上工作呢.”秦丽心里想,脸上却不减热情地与他交谈起来.通过交谈得知,他自考只剩下这一课没过了,也是复习了很久.之后,两人还互留了手机号.

考场的铃声响了,开始答卷了.答过一遍后,秦丽有点发懵.今年的考题难度很高,有一道20分的题她放弃了,但剩下的,往上写也都是心里没底.难道上天就这样不眷顾她,单位竞聘的机会又要因为文凭耽误了?她瞥了眼陈小年,见他的卷子答得满满的,还在不停地写.但她考试只是凭自已的能力,从不打小抄,考场也有纪律,抄袭别人的被发现要取消考试资格.因此,她只是徒劳地把那张卷子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时间也飞快地流逝.渐渐地,考场里嘈杂起来,秦丽知道,这是考试结束的时间快到了,正陆续有人交卷离场,也有考生急得不自觉地哼出了声.这时,一根手指伸到了她的卷子上,在她空着的没答的选择题答案处点了几下.她抬头一看,是陈小年拿着卷子准备交卷,趁乱在告诉她.她的脸儿腾地一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说,“这要是被监考看着了,作废了卷子,不是把我害了吗!谁让你这样瞎告诉了!”陈小年虽然知趣地走开了,但他点的那几个答案秦丽却记在了心里.心说,按这个填吧,反正也没时间了.在她忙碌地用铅笔涂答题的过程中,考试结束的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等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丽焦急地盼着自考成绩的公布,没事就到自考网上去查.期间.那个叫陈小年的男生打过几次,问看到成绩没有.她接了几次就明白了,他是在找理由接近她.但她不太爱理彩这个土气的男生,几次后一见到他的,心情好时就接起来说两句,心情不好时就不接,任它响着.

这天,她趁空闲登录自考网,一眼瞥见公布成绩的消息标题.心里咚咚地跳了起来,真不知考过去没有?这可关系到她以后的命运呀!等打开了网页,看到成绩,她高兴地跳了起来,两科都过了.那科心里没底的,正好是60分.真幸运.身边的同事们都来庆贺,说她这么年轻,将来出息了别忘了大家.

高兴之余,她瘫坐在椅子上,心说好悬.猛地想起,要是没有陈小年指点的那几个选择题,可能这科不及格.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陈小年的号,便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一通话才知,俩人都过关了.他们高兴地聊了很久,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陈小年的声音比原先好听多了,心底里还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到底那是什么,她也说不清.这时,陈小年的一席话,又让她紧张起来.原来,学科都过了,还不算完事.还要写毕业论文,去答辩.她开始听了,轻描淡写地说,那还不容易.陈小年在那边,笨嘴拙腮地连说不是,听了半天,她才明白.原来,他有个同事对论文答辩不重视,结果没过关,又重复习才过的,本科也晚得了一年.她感到一丝丝凉意爬遍了全身,肩头压上了重担一般.

过了不久,陈小年来,说网上发布毕业论文答辩报名的通知了,要考生本人去省城的主考院校报名,她忙打开电脑看网页上的通知,听那边陈小年嘟囔,说他们现在工作很忙,但挤时间也得去报名.以前,她不太关心他说什么,但现在,好象特别敏感,她问：“你们都忙什么呀?”

那边的陈小年好象受到了刺激似的,说话也来了精神,说他们正忙着给农场的农民发放贷款,量很大,每天都在加班等那语气,把她当做领导一样,做着汇报.因为俩人不在一个地方,坐车路线不同,最后约好,等到省城的主考院校报名那天,俩人在大学的校园里相互等对方,用联系相见.已是隔年的初春,暖风在大学的校院里荡漾,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伫立在校园的一角,她就是秦丽.她才下了火车就赶到了主考大学,不光是着急论文答辩的报名,心里好象还期待着什么?她迫不急待地拨通了陈小年的,听到里那边的声音,既远又近,象是在身边,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侯,陈小年已到了身后.俩人对视的眼神里充满了只有他们才能解读的情意,良久,她找话问道：“怎么报名呀?都做什么呀?”

陈小年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只是看到,他穿着一件新夹克衫,款式虽旧,但感觉很精神.俩人不自觉地靠在了一起,慢慢向报名处走了去.

虽然不知怎样报名、论文答辩有哪些程序,但有陈小年在身边,秦丽感到特别踏实,不象这几年经历的在自学考场里那样紧张.

在报名室里,周围是乱轰轰的考生,一名坐在桌案后面的老师说她交的成绩单不合格,格式不对.秦丽忙与别人的比照.原来,她把新考过的这两科成绩在网上粘贴在了原有的成绩表下面.但网上的考生考籍档案后期又更新了,她却不知道.正不知所措,陈小年拉着她,跑到大学外面,找到一家复印社,又重上网查询了考籍档案,打印了成绩单.

接下来,在主考院校的一间大讲堂里,几百名考生开始选择辅导老师和论文题目.陈小年选完后,秦丽也照葫芦画瓢选了一样的辅导老师和论文题目,旁边一名学生尖声提醒道：

“你填的跟别人一样,论文内容要是出现雷同,要被取消论文答辩资格的等”

她看了看陈小年,见他没出声,便认为没问题.他就象她的靠山一般,与他在一起,她好象没有了思维,飘飘悠悠地不知在想什么.

陈小年问她,打不打算在省城多呆几天,她说来时已经写了回去的卧铺票.在车站,俩人浓情密意,低声款语,恋恋不舍,相约各自回去后,抓紧时间把答辩论文写出来,等再来省城答辩时,好好多呆几天,庆贺一下.

回到家后,秦丽紧锣密鼓地写起了论文.要好的伙伴特意提醒她,光写论文还不够,得与辅导老师多交流,论文答辩前还得找辅导老师拉关系,送点礼,才有把握过关.她问陈小年,他说身边的同事也这样说.在你来我往的商量的过程中,俩人的论文都完成了.但没有与辅导老师拉关系,俩人都感到不踏实.秦丽便把思量好久的想法告诉了陈小年,最好去趟省城,给辅导老师写点什么,把事情搞定了.秦丽提议这个周末就一起去省城,那边,陈小年也同意了.

周末,秦丽登上了去省城的列车,随着车轮的震颤,她的心里阵阵忐忑不安,虽然送礼的事是她提议的,但她从没给人送过礼,怎么送满腹狐疑,一脑子浆糊.好在有陈小年这个依靠在,到时,就让他出头了.

到了省城,找了家旅馆住下后,估计陈小年也该到了,就给他打.谁知,那边一直是忙音,没有人接.她疑惑起来,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趴在窗户前,往外瞅.又给陈小年打了两遍,那边终于接了,陈小年说,他们单位忙,周末加班,不能来了.秦丽听了,气得脑子要炸了,脱口而出：“你不能来,早说呀.当初商量时,答应什么,害得我一个人往省城跑!”

气急之下,把手机狠狠扔到床上,呆坐在哪儿,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她忽然想起,当初与陈小年商量时,他的语气就很犹豫,“不是怕她的论文与他的雷同,一起去省城见老师,老师也不会接受,才不愿意一起来吧?这也是有可能的等”越想越对陈小年心生憎恶,但现在自己一个人在省城,下步该如何做呢?一想起给老师送礼,她的心底象矗起一座大山,堵塞得很.她拿起手机,哆嗦着拨通了辅导老师的,听到那边响起辅导老师的声音,她上下牙打着架,语不成句地把约老师出来的话说了一遍.那边,辅导老师很慈祥的语音,婉言谢绝道：“不用了,你是什么意思,我明白.咱们不用这个.你就把论文写好,传到我信箱,我看完后回复你做那哪些修改,你按要求改好就行了等”

秦丽再三请求,辅导老师推说家里有事,最后挂了.秦丽彻底绝望了.省城算是白来了.

回去的路上,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陈小年的身上,期间,陈小年给她打过N次,她理都不理,铃越响,她心里的气就越大.最后索性关了手机,图个耳根清静.

到了家,每天都接到陈小年的,但她已经从心底把他抹除了,心说,“你打也是白打,就是不理你了.”后来,在信箱子里看到陈小年发来的电子邮件,说他们单位突然来了任务,周六日加班,实在走不出来等她心里说,“骗吧,把我一个人骗到省城还不够呀!”

后来,又收到陈小年写的毕业论文,说是让她参考,她的心里略有缓和,“莫非他不是那么小心眼,怕论文有雷同?莫非他真的单位有事,忙得出不来?”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后,思绪象大坝后面的洪水,决口后肆无忌惮地到处流淌,又想起了两人在省城火车站分手时的一幕幕情景,暖意开始回潮.每天上班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在想什么.

随着每天都在手机里看到未接的陈小年的,她原有的愤恨象解冻的冰川,开始融化.最后,她决定不打召呼,亲自去陈小年工作的地方看看,私下里做一下调查,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周六,她乘坐客车,到了陈小年工作的尚和镇.她向路人打听尚和分理处怎么走,路人听说她找龙江银行,都热心指路,纷纷说,这家银行可是为我们农场做了件大好事.秦丽本来就是来摸底的,什么信息也不愿意放过,忙问：“他们做了什么?”

原来,年初,这家农场的几百家种植户与当地的种子公司签订了意向供给良种的协议,但开春后,良种飞涨,种子公司见利忘义,把准备好供给种植户们的良种暗地里倒卖给了当地的种子贩子,种植户们缺少良种春播,找到农场场部也没有说法.如果现购良种,有良种的公司都要现钱,但大多数的农户手里一时凑不上这些钱.龙江银行尚和分理处的工作人员知道此事后,加班加点,连着几个礼拜天不休息,给他们发放了种植贷贷款,使农户们不误农时,及时种上了地.所以,镇上的人都对尚和分理处的工作人员心存感激,提起他们也都赞不绝口等

再说陈小年,自从给农户们紧急放发种植贷,连着几个礼拜也没休息,因为没有去省城与秦丽一同办商量好的事,心里很是愧疚,但又无可奈何.只好每天有空闲时就给秦丽打,但对方从没接过,他的心里越来越沉重.好不易容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孩,并曾倾心交流过,因为自已的失约,就这样失去了,实在是不甘心.每天晚上睡梦前,总有秦丽的影子晃来晃去,梦中醒来,他对着深邃的夜空呆呆发愣

眼看着毕业论文答辩的日期越来越近,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秦丽也会去省城论文答辩,在那里一定能遇到她.想了又想,决定也象当下恋爱男女的时髦作法,写上999朵玫瑰,当着许多人的面,送给她,以求得她的原谅.成功与否,在此一举.

论文答辩的那天,当他手捧着999朵玫瑰花,在省城主考院校的大楼走廓里,看到了那思念已久的秦丽的身影.他快步走上前去,喊着她的名子,单腿跪在她面前,把那一大簇玫瑰花举过了头顶.他看到,秦丽的俏丽面庞慢慢朝他转了过来,在他惊悸的想象里,看到的会是憎恨冷漠,或是漠怒容满面.但那张熟悉的面容上,却是嘴角上弯,眼角眉梢间,流淌着丝丝的笑意,如甘露般沁人心脾,他的身心大震,一时间糊涂地呆傻在那里.

良久,在围观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伸到他眼前.他晕晕忽忽地攥着那双手,站起身,在一片叫好声中,与秦丽久久地拥抱在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