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香气

眼看着这天气是日益地热了起来,我的郁闷也是日益地疯长――热是热不死人的,好歹还有冷气可以孵；但是这熏是要熏死的,尤其是八小时之内持续不断地接受被动的“人体熏陶”.

我有个大学同学C,希捷中国区的高层,不嫁不嫁地高歌了很多年,突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给嫁掉了.彼人无才无德,但是C有评语：

“香!”于是一香定乾坤.再细想想,C是目光如炬啊,一个普通的IT小职员,能几年如一日晨起沐浴,把自己包裹在精致的西装或者整洁的白衬衣里,香喷喷地出门,愉悦了自己也愉悦了别人.光是这种不敷衍不将就不落魄的姿态,就很叫人心生敬意了,何怕将来不厚积薄发?!

这些天,早晨在电梯间里我永远是最拖沓的一个,拖沓到死等一部空的没人的电梯,但是我永远没有那么好命.比方今天早晨,一咬牙一跺脚闷头进了一架只有两个乘客的电梯,紧熬慢熬,等我出了电梯,人已经憋地差点窒息,如果窒息倒地,不晓得算不算工伤.

电梯里的两个爷们,一个赛一个地臭!不是那种明目张胆的臭,而是那种裹挟了汗味的,不清洁的,绵密的体臭!光是汗味还好一点,比方健身房里的男人们,至少还健康一点；但是这样的人体臭味却是最叫人抓狂的,混合了汗味、早餐的包子味、甚至隔夜的精子味,于是整个人闻起来,馊里吧唧的.真叫人绝望.

我不是小资到非要每个上班族的男人都抹了香水严阵以待,但是上帝啊,香皂,香皂总有的吧.于是就郁闷地快死掉――这样的臭味被大厦里的冷气一吸收,就变成了人人共享的空气大餐!

这样看来,女人们还好一点,抹了香水的算是比较精致,尤其是淡雅的大卫杜夫之类；不抹香水的,也基本是懂事的,认真洗脸认真刷牙至少确保身体上不会有前一日的残留.经过这样的人群身边的时候,闻到的,一般是淡淡的体味,也有汗,但是汗味是那种温暖的,清洁的样子,于是稍稍能叫人愉悦一点.

我这个人其实是很势利的环境动物,同样的一桩事情如果摊到傍晚,摊到市场的大伯大叔身上,那就叫家常,不光可以忍；但是不幸,不错的写字楼里,不错的人才长相,不错的西装皮包,偏偏就带着这样那样不那么叫人愉快的气味,这就叫人很郁闷,不光郁闷,还很纳闷：臭不是你的错,可臭了还跑出来上班,就太不应该了.

说到底,我还是喜欢,有朝一日,西风东渐地更深入更细致一点,细致到这些男人们的毛孔里,散发着那怕是形式主义的香气.

彭德得摘自《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