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艺术的归艺术

近日,各大网站有一热帖“川美教授油画《黎明》再现救援获温家宝回信”.这份网帖的内容主要来源于《重庆晨报》的一篇文章.“晨报”的版面以及相关文章的原文我都没有看到,我只是在网上看到油画家的作品《黎明》以及油画家本人举着温家宝回信的照片.看到老画家举照片时幸福的表情,我也为他高兴——在生命的晚年,没有什麼比让自己高兴更重要的事.

但是,作为晚辈,一位艺术评论者,我却不免惊诧：一位年近八十岁并且有着几十年专业素养的老先生缘何会因为一位领导人的回信而激动?他的学术判断力以及艺术自信力为何如此赢弱?因为,这里有一个基本的常识：艺术不是领导人的专业,他的回信只是一种感动,一种礼仪而非艺术定位.

那麼,老画家为何激动呢?盲目猜想一下.根据相关报道文章,我得知,这件作品曾被重庆市推选入展全国美展,但是最终落选了.落选的结局会在老先生炽热的创作热情以及创作完成后的巨大喜悦中造成创伤,而温家宝的回信无疑会抚慰这种创伤,进而使老人有一种创作价值被承认的欣慰.于是,向媒体晒照片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感兴趣的还是落选全国美展这一事实.我想即使我是评委,也同样会让这件作品落选.为什麼?因为这件作品的新闻性大于艺术性,在艺术创造力方面,这件作品甚至不能和几十年前周思聪的作品《人民和总理》相比.德国的伯尔说：“如果说文学研究还有什麼定义的话,那麼它一定要填补水银柱上的空白,要使人为的,或者是基于自我蒙骗的,似乎是现实的冷却下来,对其进行重新整理,创造新的比例”.

我们每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里用自己的专业说话本是常识中的常识,但现实生活中,这种常识却一再被遗忘,一再被僭越.所以,早在1957年,叶圣陶就提出：“文学事业到底是个人的劳动等.既然是个人的劳动,不用问有了领导有什麼坏处,只要问有领导有什麼好处”.吴祖光也说：“谁能告诉我,过去是谁领导屈原的?谁领导李白、杜甫、关汉卿、曹雪芹、鲁迅?谁领导莎士比亚、托尔斯泰、贝多芬和莫里哀的”?

余杰裹挟着他的抽屉文学走向文坛,他的,偏执或许亦不是我欣赏的.但是,他所提出的话题：我们离底层到底有多远,却惊出了我一身冷汗.说实话,看到这短短的一句话,我被击倒了.当我们离底层远的时候,我们事实上离艺术也远了,远得我们往往不知道让艺术的归艺术,让每个人都用自己的专业说话.这些事实,只是常识,只是我们得以存在的根基.然而,为什麼在具备这些常识之后,温家宝给一位画家的回信,可以成为一篇报道,成为一个可以让历经沧桑的老画家也瞬间迷茫的事件?

看来,让艺术的归艺术,还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