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慧:我不会为世俗生活而悲伤

王小慧:旅德艺术家.1983年在同济大学获建筑学硕士学位,1991年,作为“杰出艺术家”获得德国永久居留权,成为德国国家职业艺术家协会会员,并任同济大学、南开大学教授等职.因为将个人的生死经历写成《我的视觉日记》而成为中德媒体关注人物.

经常有人问我检测如可以重新选择,我会要什么样的人生我说肯定宁愿大起大落,不要平庸.我这样说也许有点居高临下――但我见过很多庸常的人生,我觉得检测如我那样过日子就对不起这一生,通俗点说是白活了.

大起大落的人生肯定会有很多潜意识的恐慌,或者说不平凡的人生肯定会有很多辛苦,我同意.它就像是一把梯子,你得自己爬上去,爬梯子不会像走平路那样好走.但是,我从不为此后悔.

检测如有人问我,10年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讲不出来.我都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在哪里.但是我觉得我肯定在做艺术,在做自己很喜欢的事情,而且也会比现在做得更好一些,具体怎样,我不知道.我不喜欢看到老看到死的生活.喜欢永远的新,永远的变化.

从我离开天津去上海读大学开始,直到今天,我妈妈每个星期都给我写很厚的信,同学都笑称这是“长篇小说连载”.小的时候我爸爸管得很具体,会给我熨衣服、烧饭,甚至梳小辫,而我妈妈则爱给我讲古人勤学苦读之类的故事.记得小学时妈妈在我桌前的墙上贴了个字条:“你今天做了些什么”督促我不要虚度光阴,要闻鸡起舞.

我在德国写过一本关于我母亲的书,她是一个内心很强的人,在任何逆境下都要往前走.她说:“自行车停下来才会倒下.”

母亲给我的另一重影响,是重精神不重物质,或者说与现实生活有距离.

就算我贫困的时候,我也不愿意为柴米油盐去伤脑筋.我可以过清贫的日子,只要精神充实.我欣赏徐志摩的话,精神一定要做贵族.那时我说过如果用艺术养活不了自己的时候,我可以去端盘子,而且我觉得小费不会低,因为我也会工作出色.丈夫去世后那段时间,我不回大学教书而选择做朝不保夕的自由艺术家,而我从来不会为生计发愁.

我不会为世俗生活而悲伤,我的悲伤都是为了值得悲伤的事情,而让我值得悲伤的都是和情感有关的事情,比如爱情或者亲情.

随意行走,这样生活当中会有很多惊喜.一般成年人生活有很多的束缚,很多约定俗成,很多清规戒律.而我还是用一种小孩子心态去生活,想做就做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我在临死之前会觉得,我真正生活过了,没有虚度年华.我骄傲经历过很多的事情,真的没有几个人能经历那么多的.

他们给我画的漫画像是脑袋上顶了一个大闹钟,因为我的时间都是按分钟计算的,我觉得生命太好了,太短暂了,所以只能争朝夕.许多事情你根本预想不到的,比如我丈夫10分钟前还跟我一块唱歌,10分钟以后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亲历这种事情让人感到生命实在太脆弱,太不堪一击,太转瞬即逝了.

也有人问过我有没有因为痛苦而想到死,我说绝对不会.我有一个德国好友得了一种病,寿命只剩9个月,于是他放掉所有生意,到处旅行,去看各种各样的艺术博览会,专程来看我的大展,那时他已经活到第11个月了.他知道生命是有限的,所以每一分钟只做让他开心的事,我赞同他的生命态度.

我也不会有孤独感,我好像没有时间去孤独.情绪不好时,我会很封闭,只对自己说话.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有我的视觉日记,我用文字、用影像来和自己对话.最封闭的7年时间,也就是丈夫去世到1996年夏天那段时间,我一直没停止创作,但是我的作品没展览,没发表,没给别人看.艺术对我来讲是自我医治、自我疏导的方式.有的人需要看心理医生,而我则通过“艺术”来疗伤.

20年前有个艺术教授对我说过――艺术是你释放能量的方向.每个人每一分钟都在消耗生命能量.每个人消耗自己的方式不一样,我不会按照通常大家认可的享受生活的方式来消耗我的生命,中国式的活着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对我太浪费时间了.我并不适合做一般的家庭主妇.在德国很多家庭主妇喜欢做饭,很享受这个过程.而我宁愿几年不做饭,但是我做一次饭大宴宾客,所有的客人全部称赞我做的菜好吃好看.

事业和爱情这两样东西,女人必须都要有.好比一个圆规,一定要两个支脚,只有一条腿是站不稳的.我一个德国朋友送了我一对很有造型美感的装盐和胡椒的瓶子,他说我就是你生活当中的调味品,不是必需品.在德国,我们通常说面包和水是必需品,没有水和面包活不了,而盐和胡椒是调味品,没有调味品,人也可以活,但就觉得没有味道.艺术是我的水和面包,为了艺术我可以放弃一切.

我为艺术付出很多,助手们开玩笑说我每做一个项目,就会增加几条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