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的形象设计与文化内涵

[摘 要] 日本电影导演宫崎骏的著名动画影片《千与千寻》以新奇的形象设计和深刻的文化内涵成为一个时代经典,其对职场的批判,对人性的剖析,对社会的引导,对自然的忧患,形成了影片独特的价值体系.影片依然带有“拯救”的宏大主题,正义战胜邪恶,在残酷的游戏规则中善良纯真依然有自己的存在价值.

[关 键 词 ] 形象；设计；文化；内涵

经典的作品从来都是形神具备,除了技法技巧层面的创意外,思想哲理层面的内涵才是关键所在.《千与千寻》的绘画设计可谓创意百出,经典的写意式手法,不失真,不拘谨,正如齐白石先生所谓“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则媚俗,不似则欺世”.人物设计符合身份,极为逼真,又绝非写实.而神怪精灵则各有特色,主要的天神妖怪都经过细心思考,惊奇而不突兀.而在这一系列绘画形象之后,却有着深层的寓意,这是一部关于自然、关于人性、关于社会、关于价值等诸多命题的不朽作品.

《千与千寻》单从影片的情节方面来说,是一个关于孩子成长的故事.小千寻从胆小柔弱到坚强自信,主题依旧是歌咏正义、善良、拯救的意义,但故事中的符号化的形象设计和寓意极深的文化内涵却告诉我们这不是一部单纯给孩子看的电影,成人也会从中受益.

一、

影片中的绘画简明但不草率,不管是背景还是人物其实都精细到每个细节,人物精细到衣着的样式、头发的发式,景物也精细到一个广告、一个齿轮,而一切的现代化气息又让我们感到生活的熟悉和真实.影片的铺垫也很到位,在人类世界可有可无的神明的家——石祠在成人的爸爸妈妈面前一扫而过,未曾留意,而进入精灵世界后再次出来时,那个神秘世界在成人的意识中依旧未曾存在过.人类的主人公爸爸宽阔的下巴、两撇稀松的胡子、绷紧的腰带、健壮的体魄、鼓鼓的肚子都暗示符合一个贪吃、健忘、刚愎的人.妈妈漂亮而显得顺和,细致入微的发型告诉我们她也无法走进童心世界.

相比之下,小主人公则显得画工粗放了些,小千寻头发不太整齐,但也不算凌乱,瘦弱的外表,胆子很小,既不时尚漂亮,又非聪明能干,在爸妈面前始终处于被动的局面.但千寻给我们一种很真实的感觉,诸多的细节让这个小女孩离我们很近.初到神明世界时的她的择路而逃,向锅炉爷爷致谢时意外撞到头的龇牙咧嘴,害怕时的瑟瑟发抖,疼痛时的苦苦支撑,惊奇中的圆圆双眼,等待中的眼泪汪汪,虽然弱小却给我们希望.在故事的最后,她成为幽冥世界的“王”者,以自己的善良、仗义、胆识、信念征服了幽冥界的所有人,见证了“真诚”的力量,“坚持”的奇迹.

在人类之外,影片中天神妖怪的设计更显创意.小白一身劲装倒是干练,而素净的面容也并非千寻那样复杂,与小白那如刀锋般的面容相比千寻的面容则过于圆糊.在小白现出原形之后,龙的形象也依然是凌厉的,仿佛是龙和狼的结合体,这也是日本的一种审美倾向.女巫设计成了一个老太婆,大头大鼻子,夸张成分极大,而正是这样的形象才能造成那种超能力的效果,不管是好是坏,他都具有恐怖的法术.锅炉爷爷的形象很有创意,因为从事于特殊劳动,他一个人就干了别人很多人也干不了的活,这决定于他除了有丰富的药理知识外,还要有便利的抓取各种药材的手段,于是锅炉爷爷便生出了六只手,而且每只手都能无限伸长,且各不干扰.

在天神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河神的形象设计,那圆滚滚的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臃肿的身躯,周身上淌着肮脏的黏稠液体,根本就看不出身体的部位,除了外形灰的一个大泥堆外,他所经过的路上都留下从其身体里淌出的紫色液体,所到之处一片狼藉,难闻的气味让所有的天神都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小玲为小千（千寻）端着的两碗米饭,被河神的浊气一熏,色香味俱全的米饭也瞬间烂掉.但当河神洗澡,被小千等人从身体里拉出所有的垃圾后,一个布满皱纹、牙齿都掉了多半的老爷爷头像出现在清水里.河神飞走时,也不再像来时那样步履蹒跚,臃肿难行,而是化作一条长龙,怀着巨大的能量,呼啸着飞向长空.其前后变化之大让人瞠目,凸显出了河水污染程度.

无面怪的形象可算最精心的设计,他形象模糊,仅像一道可有可无的影子,伫立在桥头.在这个八百万天神沐浴的地方,没有无面怪的任何立足之地,他无法进入汤浴场地.是千寻打开窗子倒水时,看见他淋在雨中,才说让他进来.他有着一些特殊的法术,可以随时隐身,因此也帮了千寻几次.他不会说话,但他却可以在吃完别人后,模仿出别人的声音发话.他始终躲在阴影里,不像别的天神那样真切,他身上惟一一个稍稍能看得清楚的是他的脸,但这张脸又是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嘴并不长在脸上,脸仅是呈现给别人的一个道具.他确实神通很广大,连汤婆婆都不是他的对手,它可以随意变化出金子来,力大无穷,神出鬼没.但他却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小千的一句无意识的关心下,成了小千的一位真诚朋友.

汤婆婆的宝宝着实可爱,胖墩墩的脸庞,其实很质朴,在故事中他起到了拉近情感、填补童真的作用.汤婆婆的溺爱,让他躲藏在很多枕头玩具中间,怕外面的细菌感染得病.他哭起来也是声音洪亮,高大的身体,一脚可以把家具踹碎.他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有玩伴朋友,直到小千的无意中闯入,才让他有了接触外界的机会.直到他被钱婆婆变成老鼠后,他才懂得了劳动,体会到了友谊,开眼看到了外面有异于汤婆婆为自己准备的枕头堆里的世界.他与蚊子（汤婆婆的老鹰被钱婆婆变成了蚊子）、无面怪为小千编的头绳就是他们温情友谊的见证,那种真诚的合作,不虚伪不功利,他可能从没有主动去亲吻过自己的母亲汤婆婆,但在钱婆婆处,他却在告别时热吻了这位在短短时间内一起吃饭一起编织毛线的钱婆婆.尤其是当他转化角色,成为一只渺小却也算灵活的大老鼠后,他的童心才成长起来.他亲眼见到小千把小白吐出来的虫子踩死后,让蚊子把自己抓起送到小千踩死虫子的地方,然后模仿小千踩虫子的动作,换来煤屎们一片欢呼.在走出汤浴后,对外面世界处处充满好奇,等火车时,站台侧面的小虫子,也能吸引他去一探究竟,吓得小虫子落荒而逃.

类似很有创意的绘画形象设计还有很多,如汤婆婆那三个人头形状、蹦跳前进、哼哼吼吼的贪吃宠物,钱婆婆那个挂在大门上自己能单足蹦跳前进的吊灯,精灵般善良风趣的煤屎,神奇而厉害无比的纸鸟.在水中行驶古老的火车,一下雨就会变成海洋的旷野,那四通八达的浴室及飘忽不定的幽冥世界等.而这诸多创意形象的组合,就能产生一个神奇的世界,达到了一个童话王国的效果, 二

影片绘画栩栩如生,加之婉曲的叙述,生动处让人会心一笑,痛快淋漓.精彩的叙述完全达到了文本意以上的生动,而更为出色的是,在这些绘画形象的更深处,还有一层更广阔的想象空间,也是作品想要表达的诸多命题.

《千与千寻》这部影片的名字本身就是影片的主题,“千寻”是主人公现实世界中真实的名字,“千”或叫小“千”是新世界中利欲熏心的汤婆婆为千寻起的新名字,两个名字的不同,代表着它们的使命不同.千寻纯洁、善良、诚实,虽然胆小柔弱,但却忠实于本心,有情有义.而小千则是汤婆婆的奴役,是只知道工作卖身给汤婆婆没有主动权的工作狂.一般来说,来到汤婆婆这里,便会被汤婆婆剥夺去名字,而忘记了原来的名字也就失去了原本的自己,迷失了本性.这种迷失恰恰是当代都市社会的一种现实,进入都市职场后能否保存住原来的自我,已不是一个可以由自己掌控的事情了.所以影片的名字就代表着两个不同世界的争斗,而迷失与拯救就成了一个重大的主题.

另一宗代表两个世界的是汤婆婆和她的孪生姐妹钱婆婆,汤婆婆的浴场就是一个私欲纵横、吃喝玩乐的地方,这里花天酒地、挥金如土,更是一个黑白颠倒的世界,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在这里金钱是第一位的,没有利用价值或者说没有工作能力就会被无情淘汰掉,而只要能赚到钱,在这里就是英雄,中间的过程与手段都不重要.这个世界有一种规矩叫法术,你可以用你的手腕解除它,但任何人都不能破坏它.而与汤婆婆对应的,是她的对头钱婆婆,钱婆婆的“钱”并不是指代金钱,而是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她住在一个很远的小茅屋里,法术和能力丝毫不比汤婆婆弱,但她追求的是一种爱,一种精诚,一种感化.在这里很少有交易,特别是那种强制性不平等的交易,而更多的是一种真情.所谓恩情与交易的区别在于,你想求别人做一件难办的事,人家做了,然后你给人家一个金元宝,那是恩情；但相反,你让别人做一件难办的事,先付一块金元宝,然后别人给你办了,那就是交易.所以在钱婆婆这里没有交易,她也不欣赏那种用法术得来的利益,而是很倾心于那种靠诚实劳动得到的东西,温馨的小屋,钱婆婆、无面怪、老鼠、蚊子各司其职不遗余力合织毛线成为一个经典祥和家庭的象征.

“吃”在影片中被赋予一种“贪”的内涵,千寻的爸妈就是因为吃,且是不请自到的吃,才被变成了没有思维的猪.同样无面怪也因为吃,而让自己的性情大变,如果不是吃了河神留给千寻那可以呕吐出体内不适杂物的丸子,无面怪也许从此真的变成了魔怪.

无面怪在影片中并不是简单的一个陪衬,而是一个人性象征.它的无面是因他没有地位,没有进入浴池的资格.他的时隐时现,被别人看不到,其实也正是他的处境,自己的存在通常被人们所忽视.只有千寻这个小不点凡人才正视他,关心他.他自己本身不会说话,也就意味着他根本就没有话语权,他只能点头或摇头,以自己轻微的动作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虽有着无限潜能,但却又真的身无分文,所以只能站在桥头、窗外默默望着“浴”场里面的世界.无面怪内心寂寞,渴望有人关心自己,站在雨中凝望的滋味也只有曾经经历的人才会知道,而此时千寻为他打开了一扇窗,一扇可以让他通往光明的窗.进入汤池后,他终于从周边人的一举一动中学得了受人尊敬的本领,用自己的法术把一文不值的粪土变成人们追捧的金块.他成功了,享受到了他从未享受过的待遇.但这一切是从他吃人开始的,他只有吃掉别人才会发出别人的声音,才可以一切收发自如,才可以让别人惧怕,才脱离了寂寞.当然他也染上了他吞掉人的性情,最后在吐出他肚中的所有东西后,又恢复到了本初的自我.

河神在影片中被赋予了最大的象征,他之所以被所有人认为是腐烂神,是因为他实在是被污染得太厉害了,已经面目全非了,几乎达到了腐烂神那种效果.这也是影片所要表达的一个重要主题,被千寻从河神腹中拉出的垃圾也正是河神的病根所在,生养我们千年的母亲河,到现在有多少健在,多少面目全非.尽管如此,当河神洗清污浊之后依然是慈眉善目,留给了千寻一个剔除污秽的丸子,也是留给世人一剂良药.如果我们今天不自知,那么明天也许我们的世界就会像河神那样,而世界末日也就不远了.

[参考文献]

[1] 宫崎骏.感官世界[OL].http：//ic.book.sina../kongbai/206.s.

[2] 电影资料[OL].http：//ent.sina../m/f/f/qyqxun/index..

[3] 电影网[OL].http：//.m1905./mdb/film/2114237/scenario/.

[作者简介] 乔国栋（1968— ）,男,河北沽源人,宣化科技职业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美术及艺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