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教师是文盲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约翰坐在第七排,这是课堂的最后一排,被称为“哑排”.他视力和智力都没问题,就是一个字也不认识,更别说写.

约翰科科伦1937年12月出生于密苏里州路易斯市,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也是六个孩子中唯一的男孩.

到了六年级,艰巨的文字游戏拉开了帷幕.他必须写字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他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残疾”.他和班里最顽皮的学生交朋友,他抄他们的作业,甚至让他们帮自己做作业,在“必要时表现得像一个白痴”来欺骗老师,这种做法一直延续到高中,甚至大学.

为了躲避测试,他跳进课室打架被赶出教室,但他仍然注意听着课室里老师的讲解、同学们的讨论和放映的电影.

在大学里,他申请了体育奖学金,修了超额的体育学分,以抵消部分需要阅读和书写的课程学分.然而在大部分专业考试中他还是不得不做小偷或骗子.

在必修课的作文考试中,他带着两个蓝色小本进入教室,他在其中一本上写下题目并把它扔到窗外等候的“写作教程”手里,另一个小本,他在上面涂鸦.

甚至还有名副其实的行窃.他窃取了学院的档案箱,让一个朋友帮忙找出他需要的考卷,再将档案箱归还到三楼办公室.

“我就像一只行盗的猫,的珠宝就是分数.”他说.

大学毕业后的约翰面临着选择：服兵役、职业运动员、建筑工人等所有让人尊敬的职业都需要一定的阅读技能.

“在我不合逻辑的生活中,我做了一个不合逻辑的选择.”

他成了一名教师.

更加讽刺的是,他被安排教授英语语法和社会科学.而与学生时代“差”的考核相反.在他17年的教学生涯中,所有的考核都良好.他带着书上课,书本却只是他伪装的道具.为了避免读学生的名字,他让学生自己报名,声称为了促进学生相互了解.他创造了一个没有教科书,以学生讨论和放映电影为主的口语学习环境.让学生们互相批改测验卷.

需要读文章时,他会称忘戴眼镜.

一年之后,巨大的压力让他决定放弃教书,佯装手腕扭伤,请朋友静忙填写了转业申请.后来经助教帮忙改教世界历史.

17年的教书生涯随着他另一个才能的发现画上句号.1977年,他请检测离校,开始做房地产开发,获得lO倍于教师工资的收益.这促使他离开教学完全专注于房地产开发,与妹婿一起创办了公司.在高峰期,他们雇请了20名员工,其中许多人从事着约翰所不能做的文字工作.

但随着1980年的经济衰退和美国加州房地产市场的崩溃,公司陷入困境,大量的诉讼扑面而来,内部争吵引发了积怨,约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所有人似乎都是他这个“文盲”的敌人.

1987年,圣迭戈.

面对200个商界和行政人员,49岁的约翰科科伦的声音大声地承认他做文盲近50年.

所有人为他起立鼓掌,这意味着结束多年来羞耻所带来的焦虑.

一年前,约翰踏进了加利福尼亚州卡尔斯巴德图书馆的成人教育中心,他流下了眼泪.在那里,义工导师埃莉诺康迪特把他推上了另一条长长的路,他开始了识字的艰难旅程.

一个月的时间,约翰学习声音如何形成于口,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口形.约翰深信埃莉诺康迪特是自己二年级时就应该有的老师,这个环节就如“海伦凯勒在水泵边的顿悟般重要”.

一年之后,他达到了小学生的读写水平.成为新读者的巨大喜悦让他决定公开他不寻常的故事.

当他达到六年级阅读水平时,他感到“已经死了,去了天堂”.

现在,他成立了以他名字命名的基金会,专门帮美国人扫盲.“每个不能识字的灵魂中都有一个洞.”约翰正鼓励所有人一起找到它,面对它.

“在我的心中,我是一名教师.”现在,他是一名会阅读的老师.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　2008年1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