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戏艺术的美学

摘 要:本文通过对傩戏艺术的面具形式问题的抽象分析,对傩戏艺术产生及发展过程中的心理趋向和所表现的精神状态的探讨,并进行深入的美学阐释.从而理解与把握傩戏艺术中的独特的艺术意志、民族精神的内在性原则以及所蕴涵的历史文化意义.对傩戏艺术的传承和发展,从民族根性的知性品质中,找到生的根源.

关 键 词:傩戏艺术艺术意志人神交感心理需求美学

傩,源于原始先民的图腾崇拜,发展至殷商已具雏形,至周形成一种固定的驱鬼逐疫、祈福禳灾、消难纳吉的祭祀仪式,始称为傩.从此傩戏艺术,历经傩祭、傩仪、傩歌、傩舞到傩戏,从娱神到娱人的沿袭、流变、替代、交融、生发等衍变过程,并在甘肃、陕西、安徽等地区的土家、苗、彝、侗、仡佬以及汉族中形成了历史积淀丰厚、原始形态古朴、文化遗存众多、艺术体系完整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质.

一、形式演变与艺术意志

在傩戏中,面具的造型是傩戏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傩戏最为重要、最为典型的表现特征,也是傩戏区别于其它戏剧的重要标志.傩面具的各种艺术造型、质材选择、雕刻风格等等,都因地域、民族、文化、审美等方面的不同而异彩纷呈.傩面具无论是傩祭活动还是傩戏演出,都被赋予了神秘的宗教与民俗含义,有其特殊的艺术意志.

艺术的进化是自身的辩证过程,但同时又是与哲学、科学、宗教、道德、习俗等相偕而发展的过程,正如黑格尔所说的,“在艺术史的风格进程中蕴涵着时代精神的趋向.”传统是所有民间艺术的必然土壤,傩戏艺术经历数千年的人世沧桑,其特性依然,显示出它的无时间性的艺术生命力.也就是说,傩戏艺术是埋藏于宗教和民族性中的超稳定秩序的一个部分,也是道德基础、艺术意志和民族精神的一部分.

形式是艺术家内在需求的外在表现,属于精神范畴的物质外壳,而艺术的创作不是形式的游戏,精神性始终是第一位的,“精神的呼唤是形式的灵魂.呼唤使形式获得了生命,且由内向外地发生作用.”傩面具的形式在传承与发展中,不是机械地照搬和模仿,而是在民族化的艺术意志作用与影响下,不断地生发和转变风格的过程.换句话说,那应该是一个在内在精神需要指导下的接受、修正和排拒的同步过程.傩面具造型至今仍夹杂着原始图腾崇拜因素的质朴与纯洁,粗犷与神秘交织而成,线条硬直甚至带有倔强不屈的意志以及百折不挠的生命张力,一种疏放的狂狷的美充盈其间,加上曲折夸张所造就的各种切面相互穿插、交叠、冲撞、挤压的形势就变得非常突出,从而使面具更加诡异而离奇的特征凸显了出来.

面具作为一种民族宗教化的凝聚物,是傩戏的一种载体,但它本身是艺术意志和民族精神相结合的一种造型艺术,遵循着它自身的艺术规律与原则.随着傩文化的不断发展,其傩面具从原有的抽象形式向具象与世俗化的发展转变,许多民族文化母题的内涵逐步融入,人物形象出现了世俗化的意味,形成了包括神诋类、英雄类、世俗类等最主要三大类,各类名目繁多,数量极大,覆盖面很广.使各种千姿百态的面具造型,具有强烈的鲜明的个性色彩和艺术感受性,增加了傩戏艺术的独特魅力.

傩戏面具以神秘的、捉摸不透的、蕴涵深邃的形式出现后,从内容上“便获得独立的生命,成为一种个性,独立的、用精神喘息的客体,甚至有其物质的、现实的生命.”傩面具的形式意味着一场世俗人性跟外在的自然力量之间的精神抗争,力图使它表现出一种更高的精神的动力性存在,并以民族的心理与精神构成中的超验倾向的内在联系,来凸现傩面具艺术形式问题的艺术意志过程.在人们的意识中,面具是神灵的象征和载体,戴上面具即表示神灵已经附体,能把芸芸众生忧郁和压抑的灵魂从神灵与自然的控制中解放出来.这样一来,一种有意的与所有世俗性经验的矛盾冲突因面具蕴涵神秘的力量而化解,一种对非凡效果的追求目标从此达成.

二、神秘的本质与精神的涵摄

在傩戏艺术中,傩面具在造型上的象征性,如鸡嘴、牛头等各种形象,它可能与远古的图腾崇拜相伴而生,无论是傩祭活动还是傩戏演出,傩面具都被赋予了原始的、神秘的、宗教的含义,傩师在脸或额头上画符、刻龙、凤等标志性符号,而在傩戏中,还穿插着如捞油锅、捧炽石、过火炕等不少巫术表演,加上千奇百怪的咒符、咒语和巫术占卜,带有许多原始巫术的痕迹,在傩祭活动中,那原始性各种声音,包括牛角声、令版声、师刀声、锣鼓声以及傩仪、傩舞、仪式表演中的咒语声与歌声,既无固定音高,亦无旋律性统一,或由高到低,或由慢到快,特别是祭歌,那古朴、粗放和寓于神秘色彩的、不知所宗的旋律,是乎是把人与神、神与鬼、鬼与人撺掇与沟通,给人闪烁不定神秘感.现今在我国还流传着二十多种属于不同民族、不同形态与层次的傩戏,其巫傩歌舞逐步溶入了杂技、巫术等内容,其扮演、表演因素也得到了不断丰富,并与其他地方戏剧相互交流,甚至出现了傩、戏互生与转化,实现了多种艺术形式的交融.

傩戏中的神秘性沉潜于原始性之中,当时人们对于神性的神秘感、敬畏感,可以说,“已经几乎成为每一个人态度的一部分,犹如举目就是广阔的天空一样,这是人们必须经历的一个普遍背景”.傩戏中的神秘性是一种超越性的体验,它的最高目标是追求与神的合一或消融于最高的神灵之中,是一种侧重于情感化的渴望.本来这种合一或交融本应是最纯粹、最灵性化的,然而在傩舞形式上却采用了最通俗、最诱人的表达方式来进行,表达的是一种最大理想、最高愿望,渴望的是一种最深刻的体验和最完满的状态.人与神的沟通也正是在世俗之中体现了最亲密的关系,在浪漫之中体现了最热烈的状态.这不仅能够带给观者视觉上极大畅快,更能带给傩巫心理上极度的酣畅与饱满,并获得实现人神交感的迷狂和陶醉,是一种神的意志与人的精神的相互涵摄.而傩戏中的这种神秘性具有:人神合一、不可言说、经验的真实性等方面的显著特征,使其傩戏为什么要采取一种最具世俗色彩的象征来表现最为神圣的关系.而人神这种关系的体验的难以企及和难以言喻,傩巫是否只能选择这种戴傩面具来替代和象征,这依然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它可以帮助我们更深入地了解各民族精神演进历史与发展,更直切地洞察傩戏艺术神秘性的本质.

三、心理趋向与精神诉求

傩艺术的产生是原始先民在外界变动不居影响下,无法独立地确认自然的情况下,他们必须吸收神秘力量等外来影响,在凭借它们的过程中达到一种对自然神性的确认.傩戏艺术的本质,是当原始先民与外在世界关系中的那种不断波折起伏,又不断地从周遭环境中接受涌入的印象,所作出的一种心理上的决定性的调整,通过傩祭形式转化已达控制的目的.

傩戏艺术的形式,是原始特有的一种世界感,即是指在原始时期,人们面对宇宙、面对外在世界时的心理性关系或状态,这种心理状态在心理性需求的特性中展现出来,其风格形式的特质就是这种心理性需求的特质.它是原始先民的一种抽象冲动的产物,与他们面对广阔的、杂乱无章的紊乱世界所产生的对自然神秘力量的心理恐惧相关联.

傩戏艺术所展示出来的艺术意志是在与外界自然的不懈斗争中走向神、人合一的.其民族灵魂深处的那种追求超验神性目标的意志本能使他们始终处在一种必须不断反叛任何理性的基础上,内心世界充满着无法调和的矛盾,他们只能期望在极度的迷狂和沉醉中求得解脱,一种持久的稳定感得以产生,而心理的解脱实际上也就只能是在傩舞的沉醉中实现了.这是一种强烈地渴求直率和粗放的情感表现形式,原始的、抽象的语言和体现民族文化内涵主题造就了表现民族精神的傩戏艺术,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夸张和表达了极度强烈的反叛冲动的热切渴望,渴望从神秘的天经地义的自然力量中独立出来,为人生及精神生活赢得自由.

傩戏艺术本身是一种生命,自身具有一种内在的协和力,并能以自身之美、力量以及永恒的超越性,将生命的内在精神彰显出来,民族精神终于在其中找到了自身完美的形式,并揭示了其提升人性尊严的殷切希望.正如蓝布雷西特所断言,特定时代文化现象以及相关的各种表现形式都是民族精神状态的积淀.傩戏艺术中所蕴涵的对精神渴求,将会为现代生活内容的空泛灵魂,转向为渴求的灵魂所进行的非物质的追求和探索,开启未来的向度,对傩戏艺术的传承与发展,对重振民族的精神状态,从民族文化的根蒂处的知性品质中,找到生的根源,是极具现实意义的.

[2]康定斯基.李政文,魏大海译.艺术中的精神[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3]王志远译,J.N芬德利.升向绝对者,转引自:帕林德尔,世界宗教中的神秘主义[M].北京:今日中国出版社.1992.

(周政文:铜仁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美学、美术史论、艺术教育的研究和国画及书法篆刻的教学、创作与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