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三十年

点赞:27115 浏览:128634 近期更新时间:2024-02-18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贾梦玮(主持人,《钟山》执行主编)

今年是《钟山》杂志创刊30周年,我们计划组织一系列活动,希望能有一点成果.本次活动是“全国青年教授江南笔会”,来的各位,从《钟山》和我本人来说,无论“公交”、“私交”都是非常好的.今天的议程是关于文学期刊的,以《钟山》为例,谈谈今后文学期刊的发展问题.下面请赵本夫主编为我们致欢迎辞.

赵本夫(江苏省作协正厅级干事,《钟山》主编)

我好像是挂名主编,不管事,很惭愧.从1992年开始挂名,有十五六年了,从来没有编过稿子,也没有审过稿子,也没有签发过稿子,也不管钱,工作都是历任执行主编在那里主持,《钟山》历任的执行主编都是很能干的,从徐兆淮、范小天、傅晓红、贾梦玮一路走来,大家都是很敬业,我所以不管呢,一个是因为前些年确实作协工作占了很大一部分,另外我本身写作,没有那么多时间.另外,从编辑经验上讲也未必比他们好.所以我的原则是一般不大插手.说得好听一点是放权,不好听是懒惰.但是我知道诸位对《钟山》一直非常关心,甚至说在座的有些评论家,包括我们现在文坛上的很活跃一些作家,既关心支持《钟山》,也和《钟山》一起在成长.《钟山》的成长也见证了中国三十年当代文学的发展.

大家随便聊聊.结合《钟山》,结合当代文学,随便聊聊.非常高兴再次见到大家.

黄发有(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钟山》杂志是国内文学期刊界的一方重镇,以其不卑不亢的姿态深度介入了近三十年中国文学的发展进程.与《十月》、《收获》、《当代》等京沪两地的大型文学双月刊相比,《钟山》没有地缘优势,但它在办刊实践中善于寻找自己的独特空间,不求包打天下,摸索并巩固人无我有的特色.

《钟山》一开始就摆脱了狭隘的自留地意识,避免在自我封闭中自生自灭.不少省市的文学刊物固步自封,当地的青年作者在这里起步也不幸在这里止步,与当代文学的发展进程严重脱节.尤其值得肯定的是,《钟山》没有生硬地模仿《十月》、《当代》、《收获》的办刊路线,避免了重复办刊造成的雷同化与模式化,也避免使自己成为别人的翻版,而翻版就意味着永远被模仿对象的阴影所笼罩.京沪等地的招牌刊物大都偏爱名家作品,偏爱厚重的、宏大的、具有史诗性的审美风格,把目标定位在引领文学风尚,制造文学主潮,冷落甚至排斥那些容易引起争议的、有审美冲击力但不完全成熟的、与刊物所标榜的特色相悖的创作追求.正是在喧嚣的文坛声浪的,《钟山》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尊重文学的丰富性、复杂性的前提下,在边缘地带寻找突破,与文坛炙手可热的潮涌保持一定的距离,在相对独立与自由的空隙中致力于推动文学的探索与创新,逐渐确立了自己较为稳定的品格:

其一,是江苏文学与全国文学进行平等对话的重要窗口.近三十年尤其是八十年代中期以来,在各地作家群此起彼伏的声浪中,江苏当代文学焕发出生生不息的活力,保持着持续发展的后劲,《钟山》作为集结江苏文学力量的一个重要平台,发挥了无可替代的积极作用.从陆文夫、高晓声等“探求者”以降,赵本夫、范小青、黄蓓佳、周梅森、朱苏进、苏童、叶兆言、毕飞宇、储福金、韩东、朱文、朱文颖、叶弥等本土作家成为《钟山》的坚强后盾.这份具有全国视野的家乡刊物,为刚刚出道的本土作家提供了较高的起跳踏板,进入《钟山》视野的江苏作家同时进入了全国视野;而当他们引领时又反过来提升了《钟山》的品位与影响力.

其二,与作家共同成长.《钟山》特别重视发掘新生力量,从1981年第1期发表当时还在上大学的颜海平的《秦王李世民》开始,在《钟山》发表处女作而一鸣惊人的还有赵本夫(《卖驴》,1981年第2期)、王兆军(中篇处女作《拂晓前的葬礼》)、朱晓平(《桑树坪纪事》,1985年第3期)、叶弥(《成长如蜕》,1997年第4期)等.“屡投不中”的《桑树坪纪事》幸运地登上了头条,并配了6幅插图.在1993年6期和1995年2期中分别推出的毕飞宇和朱文的小辑,同样值得称道.《钟山》“不薄名人爱新人”,拒绝刻意追逐当红的名家,《钟山》的优势是善于发现“潜力股”,注重推举那些处于半坡上的探求者,提早介入,发表他们的成名作和代表作,为此和作家结下深厚情谊,建立相对稳定的作者队伍.

其三,不赶潮不观望,见证文学的多元推进.《钟山》能够敏锐地感受文学深层的脉动,以兼收并蓄的情怀包容文学的新探索.在寻根文学未成气候时,《钟山》就发表了李杭育的《船长》和贾平凹的《商州初录》;在“现代派”讨论初露端倪时,《钟山》就发表了高行健的《谈小说观与小说技巧》;在“85新潮”前后,《钟山》发表了莫言的《金发婴儿》和刘索拉的《寻找歌王》.为先锋小说铺路架桥和为新写实小说摇旗呐喊,《钟山》更是当仁不让.在与《作家》、《山花》、《大家》联袂推出“联网四重奏”之前,不少新生代小说家已经在《钟山》发表了成名作,譬如陈染的《与往事干杯》、张曼的《情幻》、林白的《回廊之椅》、朱文的《三生修得同船渡》、韩东的《三人行》、海男的《私奔者》、鲁羊的《佳人相见一千年》、述平的《此人与彼人》等.当文学期刊在“狼来了”的喊声中纷纷举起改版的旗帜时,当影视同期作品、网络文学被《当代》、《收获》、《十月》视为新的生长点时,《钟山》依然保持其中而不庸、宽而有节的风格,坚持其在稳定持重中追求文化创新的编辑风格,拒绝一味地标新立异,而是扎扎实实地为文学的基础建设奉献自己的力量.

其四,创作与评论双翼齐飞.在国内以发表文学创作为主的刊物中,《钟山》为文学评论提供的版面最多,作者阵容最为齐整,影响也最大.从早期的“作家之窗”专栏开始,《钟山》刊发的文学批评贴近文学现场,重视深入细致的文本细读,一方面对《钟山》刊发的作品进行及时、生动的阐释,另一方面通过作家论与思潮论形式,对作家的创作轨迹与文学发展进程进行描述和诊察,在有力的反思中发掘新因素,激活文学的新的可能性.从“思潮反思录”到“河汉观星”,再到“将心比心”,《钟山》突出批评的问题意识,倡导有好说好有坏说坏的批评风气,推动创作与批评的平等对话,在批评文体上追求才情并茂、挥洒性灵的美文风格,这种趣味在90年代以来学院批评一元独大的趋势中,有利于纠正批评的八股化和伪学术化倾向,唤醒文学批评被学院体制所压抑的活力.

早在1981年,《钟山》杂志就在“新春寄语”中阐明刊物的追求目标:“不办风派刊物,不办说检测话的刊物,力求真实地反映时代,反映社会、反映人生”,“努力提倡发展各种文学流派,风格和表现手法,鼓励作者大胆探索,不断创新”.1986年,面对通俗读物的冲击,《钟山》在“编后琐记”中强调要坚持“不趋时不媚俗”的宗旨.在时势的流转中,《钟山》以 不变应万变,以艺术性作为自己的办刊底线,保持了自己独立的品格.

吴义勤(山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

90年代初,《钟山》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长篇小说“三连发”栏目,朱苏进、苏童、叶兆言三个人的长篇同时在杂志上连载,那种感觉真是气势磅薄大有享受文学盛宴的快感.作为中国文学刊物中的四大名旦,《钟山》的大气和魄力一直令人感慨,与其他文学刊物比,它不仅一直是中国先锋文学的重要阵地,而且是中国文学理论界、思想界和知识分子界的一个重要阵地.但《钟山》又是内敛、清秀毫不张扬的一个文学刊物,它有着南方文化活泼、灵动、自由、松驰的一面,没有那种沉重、严肃、政治化和意识形态性的面孔,因此,在我的印象中,它大概也是唯一没有出过“政治”问题的重要刊物,在中国式的语境里我觉得这一点尤为不易.《钟山》杂志之所以办得好,之所以有今天这样伟大的成就,我觉得编辑的智慧、编辑的理念是很值得称道的.

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说《钟山》就一直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刊物.事实上,《钟山》的办刊思路一直随着时代和文学的变化而变化,而且一直变得很好、变得超前、变得具有创造性.比如在今天这个时代,《钟山》杂志能专门拿出很多的篇幅辟出黄发有谈到的“河汉观星”这个栏目进行作家研究,这确实是很有眼光和勇气的.而他的文化研究栏目,比如王彬彬的专栏,就很有很有影响、很有冲击力,王彬彬可能自己从《钟山》赚了好多稿费,但读者对这个栏目的喜欢也是有目共睹的.在我眼中,《钟山》虽然三十岁了,但一直是充满朝气和青春活办的,而对于纯文学的坚守也赋予了它一种非常令人敬佩的品格.在文学日益边缘化、文学刊物生存日益艰难的今天,《钟山》似乎从未想过去牺牲文学而获得什么,它的改变、它的探索从来就没有偏离文学的轨道,因此,好的作家,好的作品,好的理论,好的文章,好的思想、很尖锐的东西在它上面我们一直都能看到,我们一直能够获得满足.现在,说实话,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看杂志也不是每期都能看完,但《钟山》多年来我都一直是每期都第一时间读完的.

今天,三十岁的《钟山》确实值得祝贺,它三十年的辉煌历史是中国新时期文学三十年很重要的收获与见证.一方面,它跟整个三十年文学思潮同步,见证了三十年中国当代文学思潮的发生与发展,另一方面它也确实对这些文学思潮起到了很重要的推动作用,很重要的文章、很重要的小说,很重要的一些讨论,都是在这上面发动的.我以为,有《钟山》这样的杂志在,中国文学的高度就不会降低,而我们对文学的美好憧憬与希望也会一直延续下去.

张清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

两位讲的很好.我首先也表示我个人的祝贺,作为一个《钟山》的读者和作者,祝贺它创办三十周年.

我记得在1980年我大学之前,我们家里有几本文学杂志,是我父亲带回来的.其中一本是《十月》,另一本就是《钟山》,我在检测期里一直翻看它们,几乎将它们都翻烂了.后来它们有被邻居借走,传来传去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候在一般读者心目当中,能够看到这样一些杂志是非常有品位的,是一种“身份”.另外那个时候文学杂志起的作用非常的大,既是文学教育的载体,又是思想传播的媒介,还是娱乐的主要形式.现在当然风光不再,因为信息渠道太多,娱乐方式太丰富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钟山》这么多年来还一直是作者心目当中、读者心目当中、专业读者――就是所谓的“批评家”们心目当中的一块圣地.至少对我个人来说,仍然是如此.很多年前一直梦想在《钟山》上发表作品,但是这个梦想实现得非常晚.

刚才黄发有和吴义勤都讲到了,《钟山》这些年的特点、特色是非常鲜明的.首先是我觉它是植根于江南这块土地的,它基于江苏雄厚的文学传统、众多优秀的作家这样一个实力,从一定意义上可以说,《钟山》的成长和江苏的青年一代作家的成长是同步的,是互相促进的和依存的.因为有《钟山》,江苏出现了更多层出不穷的优秀青年作家,那么也因为江苏有这么好的创作的实力,《钟山》才有了雄厚和不竭的资源.

再一点,《钟山》的重要性还在于它这么多年一直与整个中国当代文学思潮、与它的演变以及一些重要的写作现象都联系在一起.特别是从80年代后期开始,在推动“先锋小说”的发展过程当中,它起了非常大的作用;然后对“新写实”小说的发展也起了至为关键的作用;随后还提出了另外一些概念说法,像“新状态”等,另外在“70年代作家”在这些现象的发展过程中,也起了很大的推助作用.也就是说,一部《钟山》的历史,可能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的一个缩影,或者说一个写照;《钟山》的轨迹也是中国当代文学最近三十年发展轨迹的一个体现.所以我觉得《钟山》真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刊物,和整个当代文学的脉络连在一起,它的“介入性”――介入了中国当代文学史,推动了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非常鲜明突出.从它的理论栏目来说,我觉得也是非常重要的.原来有个叫“思潮反思录”栏目,后来就是“河汉观星”这个栏目,近期还有许多精彩创意,我觉得都在读者当中、批评家当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张新颖(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

《钟山》杂志三十年,见证和参与了“”后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不仅是与这么长时期的发展息息相关,而且是做出了重要贡献.今天《钟山》在文学杂志里的重要地位毋庸置疑,这是《钟山》的几代编辑以三十年的艰苦努力和对文学事业的热爱、坚持和非凡的眼光换来的.

我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读文学杂志,做学生时还写过《钟山》.从个人的阅读上,觉得文学杂志在以前和这些年有个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以前文学杂志和文坛的关系比较密切.以前如果你看当代文学,肯定是看杂志的,特别是对于一个研究者来说更是如此.现在好像出版特别发达了,有一些杂志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有些作品就可能先出了然后再在杂志上发,但以前不是这样.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以前我们对于当代文学的关心是和一期一期的杂志相关的,时间的同步性保持得特别的紧密.在那个时候,杂志的地位特别重要.但现在是有点下来了,整个文学杂志它就变成这样一个状态.但是这些年来还是会读杂志,但同过去关心的东西会有点不一样.比如说刚才吴义勤提到的对先锋小说的激动,其实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都会有这样的记忆吧,像那个时候余华的《河边的错误》,就是《钟山》发表的,当时有很大的反响.现在可能就是因为年龄稍微大了一点,对虚构的作品的热情会有点下降,会关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我看《钟山》,我很喜欢看《钟山》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王彬彬的专栏我就很喜欢.我是说心里话,过去看杂志一定先看的是小说,但现在拿到杂志的话,一般来说不是先看小说了.王彬彬好像有点骄傲,今年写的有些少.我觉得文学杂志当然是以小说为主的,这个毫无疑问,但 是如果这个杂志还是一个“杂”的志的话,不妨多乱七八糟一点.王彬彬的专栏是很好,但是专栏的风格都是王彬彬一个样子的话,它会显得比较单调.就是能不能有和王彬彬性格或笔法、和他关心的问题不太一样的专栏.我觉得专栏如果有差异性、丰富性,可能会更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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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重要的还是要把小说抓好.我们现在阅读虚构作品的热情降低了,那就更需要把这个东西搞好,把热情重新调起来.

施战军(山东大学中文系教授)

可以说在座的很多人和《钟山》杂志有一种非常亲近的关系,对于我个人来说,对《钟山》是有一种感恩的.好像是1998年秋天吧,新生代研讨会的时候,我开始参加《钟山》的活动,以后慢慢的与《钟山》越来越密切了.我自己最满意的两篇作家论都是在《钟山》发的,也差不多是被人引述最高的.可以这样说,《钟山》有它非常严格的标准,尤其贾梦玮非常“恶劣”的态度(约稿和对稿件的要求,都严格得很“蛮横”),让我们不得不对这个刊物也产生一种敬畏感.刚才很多人都说到它的理论、思潮和作家论栏目,无疑的在这一点上与它的小说、随笔栏目一样,它已经在悄悄地文学史化了,我们现在看到很多的文学史教材里边,对一个作家进行论述的时候,很多主要的观点都是从它“河汉观星”栏目的文章里边摘出来,然后编撰而成的.能有这样的影响我觉得很不容易,在刊物越来越泡沫化了的情况下,《钟山》能够做的这样扎实,能够留下历史的痕迹,这功劳是非常大的.而且这个批评栏目每个作家论都做得非常结实,还体现了一个中立的学术立场,它不是那样一味的捧或骂,有着严肃地对文学史负责的态度.《钟山》杂志因为这样做而引起了人们的一种普遍的认可.比如洪治纲的文章还获得了鲁迅文学奖,吴义勤的《迟子建论》也是近来同行们经常谈起来的,你看现在提起来吴老师的表情还是甜滋滋的样子.

我要说的是,这个杂志有一种独具的特色.发有刚才也谈到特色的关键性.这种特色到底是什么呢无论和北京、上海、广东的刊物比,还是跟一些有很大的读者量的刊物相比,它有一种自己所独有的东西.这种特色我觉得差不多可以概括为一种江南立场.这种立场它不同于那种体现意识形态效果或者商业效应的办刊理念,也不在于那种完全追求审美的纯艺术的理念,它的包容性比较强,而且它的开放度也比较大.不单单是小说、随笔、评论,是整体都体现出这样一个特点.最突出的就是这个随笔栏目,尤其是学者随笔.刚刚说到王彬彬老师的随笔,他开专栏的时候每一期我都推荐给研究生去读.因为它和现代的一些人物有关系,而且他的观点也都是那种刷新式的观点,又有穿透性又有史料性.另外还有一些,比如说,董健老师曾经有一篇文章,起码在文学知识分子中间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当年《钟山》赠阅给我的时候,学校里很多老师向我借阅,看董老师的那篇文章是如何对教育体制进行反思的.还有当年发的许志英老师的“怀人散文”,非常的好,看了真是非常的感动;还有潘旭澜老师的《太平杂说》及许多随笔,都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觉得这样一种学者随笔这样的风格应当保持下去,因为它会给人形成一种带有倾向性的印象,《钟山》可能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也只有《钟山》会发表这样的作品.让读者定位性的期待获得持续的满足.

这一切都在于办刊人有一种自觉不自觉的江南立场,包容度大、审美上的独特意识.关于这一点,我先不多言,在接下来的日程里大家肯定要有所发挥的.多数刊物定位单一,容易让人产生审美疲劳,而《钟山》总会给人以踏实、大气与新奇的感受.这种新奇是因为有别处的老化平庸作对比而显现出来的,这种对新奇的自信会被慢慢证明这是个正途,文学刊物应该这样子.《钟山》的启示不仅仅是给创作界提供的,我觉得它给期刊界提供的启示也足以让我们好好去研究研究.发有说他的刊物要集中发几个相关的文章,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创意.

洪治纲(暨南大学中文系教授)

让我感受很深的是《钟山》的编辑都很敬业.我和梦玮是多年的朋友,我觉得他对《钟山》有一种极为特殊、极为执着的情感.从做一个编辑到主编,他始终不遗余力,敬业精神让人感动.我在浙江工作的时候,他就经常为刊物在上海、杭州这些地方频繁奔波.所以,《钟山》里的几个栏目在质量上都非常均匀.刚才很多人都讲到了随笔栏目,王彬彬的文章我也是每期都看,特别喜欢.像理论栏目里面的每个作家的专论,可能会让一些作家不舒服,但是我觉得梦玮对这个栏目的设想非常好.以客观的、事实求是的方式,在细读作家作品的过程中,让作者畅谈自己个人的看法,撇开情感的偏见,突出学理的在场,这对中国当代文学批评都具有启迪意义.《钟山》上的每一个作家论,都很有份量,像战军的《毕飞宇论》,吴义勤的《迟子建论》,光芒的《莫言论》,都写得很扎实.甚至有些文学评论刊物都很难达到这个栏目的高度.去年开始的诗歌专栏也很好.现在的诗歌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但是我发现《钟山》的诗歌栏目确实很好.对于一个刊物来说,有一两个栏目办得好并不难,但是,要让每个栏目都办得均衡,办出自己的特色,且有一定的高度,这很不容易.梦玮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他为此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很让人感佩.

相对来说,我个人的感觉是,《钟山》的短篇小说稍稍弱了一点.但是,这也和整个大环境有关系,近几年来全国优秀的中短篇特别少.像我在做短篇年选,每年都会选一些短篇小说,但特别优秀的就特别少,所以也没有办法.总之,《钟山》保持这样一个全面均衡的格局,不仅是我们梳理当代文学思潮的一个重要阵地,也是中国文学发展中一个核心刊物.有句古诗说:“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在《钟山》创刊30周年之际,回顾它的发展过程,我觉得用这句诗来概括它,还是挺确切的.

王彬彬(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钟山》创刊迄今已三十年了,这确实是值得庆贺的.

从资历上说,《钟山》历史并不算长.现今的许多刊物,创刊于20世纪50年代,已有五六十年的历史.在文学期刊之林中,《钟山》其实是后起之秀,但这后起之秀,确实是木秀于林了.

大气、厚重,是《钟山》基本的文化品格.不刻意标新立异却又不一味拒新排异,不存心蹈常袭故却又并一味恐常惧故,是《钟山》基本的办刊理念.所以,《钟山》是望之若新、忽焉若旧;望之若刚,忽焉若柔;望之若春,忽焉若秋;望之若华丽,忽焉若朴素;望之若高深,忽焉若平易;望之若驳杂,忽焉若纯粹;望之若远难追,忽焉若近能触;望之若不可测,忽焉若探可及;望之若蜀道险,忽焉若越山秀等“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钟山》不求高不可攀,但求有仙常在;不求深不见底,但求有龙常吟.所以《钟山》既名且灵.

弘一法师手书联句中,有一联曰:“大着肚 皮容物,立定脚跟做人”.做人能到此境界,当然不易.如果用于办刊物,那就是:“大着肚皮容文,立定脚跟办刊”.《钟山》是颇有此种风范的.“立定脚跟”是“大着肚皮”的前提.“立定脚跟”,意味着是有自己一贯的准则、追求的,是有自己一贯的趣味、取舍的.脚跟摇而肚皮大,那肚皮就会成为藏污纳垢之地,就会成为泔水桶、垃圾袋、酒囊饭袋.肚皮小而脚跟定,那就会走向褊狭、湫隘、小气,就会流于纤弱、单调、枯寂.《钟山》鼓腹而立,却又立得沉稳,坚定,所以才成就了如今的地位.

作为《钟山》的读者,多年来,我从《钟山》上读到了许多好作品,因此对《钟山》满怀感谢.作为《钟山》的作者,我更对《钟山》心怀感激.多年来,《钟山》的大肚皮,容下了我许多文字.我的那些往往是既臭且长的文章,总能在《钟山》上占据宝贵的版面,怎能不由衷地感激呢

吴俊(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我跟《钟山》的渊源在今天的来宾中是比较早的,大概是80年代末期,在《钟山》发过作品.那时候是范小天的时代.近期又在《钟山》上发过一篇.在中国办刊物是蛮难的,因为一方面要发表好的作品、好的文章,另外一个也要有一个相对来说过得去的市场.但是好的作品、好的文章和有前景的市场并不一定是相等的.除了这个所谓的市场或者说社会反响以外,对于一个刊物来说,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在决定你的命运.那就是组织管理和意识形态方面的要求.所以说刊物真正要办得好,它必须要符合市场、社会反响,还有领导、国家对文学文艺的要求等等,这里面就必须有相当的智慧才能把一个刊物经营好.只是维持一个刊物其实又很简单,只要不犯错误就可以了,但是要把一个刊物经营好还是蛮难的.

《钟山》和别的刊物比较起来,至少从我的印象里面,80年代到现在,从外界来看,基本上没有看出它有太大的波澜.不管是商业潮流下的波澜,或者是政治运动思潮上的波澜,发生过太大的问题,《钟山》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别的大型刊物或多或少都发生过,包括几个著名的刊物,还有一些月刊里面,都曾发生过比较重大的问题.有时这个重大的问题会危及到对这个刊物的基本评价,甚至严重到这个刊物是不是要停顿一段时间要组织学习了.但是《钟山》在这上面好像没有发生过这样的问题.所以我觉得《钟山》是一个不轻狂,不鲁莽同时也是一个不张扬的刊物.正面来说,它非常脚踏实地,中庸而有自己的原则,能够坚持自己的本色.有时看似无所用心,反而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当然作为一个刊物,你是要经营的,你完全无所作为也不可能.80年代的刊物有的时候可以说无所作为,但是有很多好稿子也会来,进入90年代以后,你不经营刊物就不行了.这时,怎么样去表达出这个刊物的这样一种力量感,一种取法比较高的精神,在文学界里面还是有相当困难的.《钟山》在这一点上,它暗暗的在做一些事情,比较有自信的在做一些事情,但是它又不是很张扬的去做.所以几十年以后回过头来看,它其实脚踏实地做了很多事情.一方面是中规中矩的,另外一方面对这个时代的文学又有比较踏实的贡献,不是那种可以轻描淡写、像一阵烟云一样过去的.在这一点上我觉得《钟山》的精神应该说是国内刊物里面还是比较少见的.我知道有些刊物名声也很大,也是像《钟山》一样的大型刊物,但是在怎么样去确立自己刊物的文学位置的时候,包括那些被公认为是最好的刊物,其实也是很不自信的,会发生很多的问题.有的时候像一样,有的时候就赌赢了.我觉得这些不是一种真的有文学理念的刊物,实际上是为维持某种刊物的地位来做一些比较投机的事情.《钟山》是一个有力量的刊物,能够体现出文学性、文学价值的刊物.从横向的大多数的刊物的比较来看,《钟山》也是属于独树一帜的.我不能用一个概念来概括《钟山》,但是有这样一种感觉,一种总体印象.

何言宏(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

我觉得前面几位讲到《钟山》时的感受和想法,各方面都深有同感.《钟山》从风格来说是比较前沿的、引领潮流的,但是它又很深厚和大气,综合了很多元素,但是这种综合不是变成了一种中庸,而是非常有力量的,非常沉雄.《钟山》还是蛮像南京这个城市的,它虽然处于江南,但是我个人感觉它的江南性倒不是特别突出,它非常深厚大气.它吸收了很多元素然后成为这样一种沉稳的、大气的、非常有力量的风格,这种力量给人一种正面强攻的感觉,比如说王彬彬的随笔、它所刊发的作家论和思潮论等等,都给人一种面对文学问题文化问题或历史问题正面强攻的感觉,觉得非常有力量.它的风格不走偏锋.文学刊物剑走偏锋,当然也是一种策略和选择,但很容易缺乏宽阔和大气,而会显得偏狭和小气.《钟山》是有大气象的.有些杂志的定位非常前卫,有的杂志又非常主流、非常主旋律等等,而《钟山》吸纳了很重要和很多方面的元素形成了一种深厚大气的风格.

谈到《钟山》的特点,我以为有一点应该强调,即它在创作界和批评界的双重影响,这一点非常可贵,我也以为,这是一种应该继续保持和发扬光大的特点,其实也形成了《钟山》的一大优势.不少文学刊物也都有栏目会发表一些理论批评性的文章,但《钟山》在这方面好像更加用心,组织性和策划性也更强,我想,这也是它在此方面更加有力的主要原因.刚才大家都谈到了《钟山》在新时期文学思潮中所发挥的作用,谈到了它和中国当代文学史之间的深刻联系,我想这和它对理论批评的一贯重视是难以分开的.

另外,《钟山》也有调适.它有一种沉稳的理念,但同时也有调适.比如说梦玮担任主编以后,增加了诗歌栏目.我觉得这个栏目开办得非常好,就我的阅读和了解来看,它所刊发的诗歌作品质量都非常高,都是诗人的悉心之作,它在诗歌界已经很有影响力了.这不仅显示出《钟山》在文学界的权威性和影响力,也体现出这个栏目的开办非常重要和适时.所以我个人相信,《钟山》在每个领域里面都会越来越有力量,在诗歌界可能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我个人非常乐观.

张光芒(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就刊物的影响和贡献而言,我觉得《钟山》应该说不仅是江苏作协的一个骄傲,也是江苏人的一个骄傲.这些年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很多人在私下里也经常的谈到,就是说除了北京上海之外,全国很多省市的刊物质量与地方经济发达程度并不成正比,有时候在越偏远、越不太发达的地区,它们的刊物影响反而越大.例如学术刊物就很明显,像东北的、陕西的,包括广西,它们虽然不是经济中心,但那里的有些学术刊物影响很大,好的刊物比较多.而经济大省和文化大省有很多刊物反而水平一般.像江苏、浙江、山东这几个省,它们的重要刊物在全国的地位与它们的经济实力、文化实力就不是太相配.特别是江苏,江苏的各种刊物类型,包括学术刊物、文学杂志、大众读物,包括晚报、党报等等,至少 是应该比现在办的好.实际上,《钟山》杂志是非常少的超越了这样一个限制的刊物,在关于文学期刊界的“四大名旦”的各种版本中,它往往没有争议地列入其中,可以说是一个超越了地域性真正属于全国的一流刊物.在江苏,除了《钟山》之外,其他期刊能达到这样一个影响程度的不多.在江苏其他众多的文学报刊中,质量和影响与《钟山》相比大都有很大的差距.另外像学术研究界的《江海学刊》、《江苏社会科学》、《南京大学学报》、《南京师范大学学报》等,这些学术刊物水平虽然很高,而且也具有持久的影响力,但要在全国同类刊物中获得《钟山》这样的地位,仍然是有难度的.一个刊物,特别是文学刊物,它的影响是不是足够大,能够显示一方地域的思想立场、审美品位、文化辐射力与影响力.如果只是说经济大省、文化大省、文学大省,而没有过硬的文学阵地和跻身全国一流、超一流的期刊杂志,那就不相配.因此,《钟山》能够在全国进入名列前茅的领军阵营,我觉得的确是一个很值得江苏骄傲的事情,同时也说明30年来《钟山》付出了超常的努力和智慧,有着许多值得继续坚持和发扬的经验.

记得前几年在一篇访谈文章中,执行主编贾梦玮先生明确提出,《钟山》是要“展示最新的优秀文学成果,做最好的汉语文学杂志”.这一办刊目标不是为了与别的刊物比,而是要把自己做得最好,“要在汉语世界的精神领域和情感世界发挥应有的作用,为弘扬和发展汉语文化作出应有的贡献,从而影响和区别于其他文化.”这样一种富有历史责任感和文化使命感的自觉意识是非常必要的.刚才大家提到的该刊坚持的独立性,它的“定力”,它的坚守,甚至它的拒绝,都是值得总结的经验.这些经验,在当下和将来的传承中必将会遇到越来越多的诱惑和纷扰,且不说如何发扬的问题,单单是坚持就不会是想当然的那么简单.因此,当有些刊物一味“求新求异”的时候,贾梦玮提出“《钟山》本来已经是一座高峰,它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和规律屹立并且成长”;当有些刊物力求适应市场的时候,《钟山》则明确要主动寻找知音和引导市场.不是顺应大众趣味,而是构建精神品质,不是迎合读者,而是塑造读者,不是屈从文学潮流,而是引导文学潮流,这样一种意识、眼光和气魄应该说是一个文学刊物不灭的灵魂.

贺仲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

前面我们大都是外地的教授在谈,我作为一个在南京工作的读者,对《钟山》的感情有点不一样,更有一种骄傲感.我对《钟山》的了解也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当时能够读到《钟山》这样的期刊不容易,也很喜欢.从一个文学爱好者,后来成为《钟山》的作者,这是小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过,哪会想到能够为这么著名的一个刊物撰稿啊.同时,我也感到,《钟山》三十年来能够这么长期地保持影响力,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从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么几十年,以前很多刊物就是曾经辉煌过一时很快就沦落了.我没有系统地研究过《钟山》,但是即使作为一个普通读者来说,我也感到了像刚才几位老师都谈到的它在文学史上有着突出的贡献和地位.重要的是这么几十年它都保持了自己的一种特色,有自己的个性.要做到这一点在当前是很难的,既要照顾到文学的品味,又要照顾到读者、发行这一块.前面的情况我了解不多,就我的了解,最近十来年贾梦玮为《钟山》即使不说是殚精竭虑,也确实是作为一种事业付出了很多,包括想栏目、扩大读者、办网站等等.这一点我了解一些,感受是非常深的.

《钟山》的个性就是像战军刚才说的是它的江南性,虽然它会有一些变化,但是它的基本的中心特点还是保持着的.另外它对文学性的坚持也值得一提.有很多刊物最近一些年纷纷转向,追赶一些中产或底层等时代潮流.而《钟山》虽然在80、90年代时也曾经引领过一些文学潮流像新写实小说,但后来它很少追赶潮流,始终沉稳地坚持文学的品位.考虑到当前的文学环境,这一点是非常难得的.另外,90年代后,因为发行量的问题很多刊物都纷纷转向,很多曾经很有影响的刊物不搞文学了,它们可能在发行量在经济方面有收获,但是作为文学来说它肯定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我个人觉得,尽管在当前这个网络时代,有很多经济和其他压力,但对文学性的坚持还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在座的都是搞文学的,检测如所有的刊物都赚钱去了,都不关心文学了,对于我们这些文学工作者、文学爱好者、坚持者来说,那就很可悲的了.因此我觉得《钟山》这一点是非常宝贵的.

贾梦玮

非常高兴也非常感动.过去很多人讲,一个刊物一个编辑如何如何培养了多少多少作者,但是我经常也反过来这样想:很大程度上是众多的作者培养了编辑和刊物.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作家和评论家,哪有我们这样的编辑呢,哪有今天的《钟山》呢从这个角度讲,编辑所能做的是――选择被谁培养,我只能说《钟山》的历代编辑在这个方面还是有眼光的.再次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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