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京!

辽宁本溪市体育馆,馆外大雪纷飞,馆里面的北京金隅更衣室,却一片欢腾,毫无寒意.

就在刚才,北京经过四节苦战,才以106比99险胜,球队上下都乐开了花.巧合的是,这天还是孙悦的生日.助理教练张敬东把赛前就写好的蛋糕拿了出来,队友们一拥而上,翟晓川将王冠套在了孙悦头上,朱彦西手忙脚乱地把蜡烛插上蛋糕,等全队给孙悦唱完生日歌,莫里斯一把将孙悦的脑袋摁在了蛋糕里,更衣室里一片哄笑.

和孙悦取笑、打闹的,大都是北京队里的“老”队员,张松涛、李伟和黄海贝这三个和孙悦在奥神当了多年队友的人,反而安静地呆在旁边,看着眼前的热闹景像.

看队员闹够了,主教练闵鹿蕾走了过来,“希望你以后每年都能在北京队过生日.”

在奥神已经解散的情况下,大家当然都明白闵鹿蕾的意思,北京希望孙悦还能留下来,而事情成行的希望也很大,张松涛也很有可能留下.

不过,和孙悦、张松涛一起租借加盟北京的李伟和黄海贝,等赛季一结束,可能就又要开始一段新的漂泊生涯了.

时间拨回到2004年,那一年,北京奥神因为拒放孙悦到国青队报到,遭到篮协停止一年注册资格的处罚.2005年6月,奥神递交书面申请,宣布退出CBA,篮协随即表态：尊重奥神决定!

奥神与篮协的举动引起了轩然大波,当时几乎没人想到,奥神会与中国篮协、与CBA一别9年,且后会无期.

作为奥神退出事件的导火索、当事人,孙悦至今仍不想对当年的事情做任何评论,“都是过去的事了.”事实上,对于奥神,孙悦也一直心存感激,“我是2000年进的奥神,球队对我的帮助非常大,在国内没哪个球队会把一个2.05米的球员当后卫培养.”至于连续多年无缘CBA,他也看得很开,“这些都不是我能决定的,篮球本来是个简单、快乐的事情,我不想把快乐的事情变成不快乐.哪种环境下打球都能提高,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事都会水到渠成.”

“退赛风波”后,奥神赴美发展.在美期间,奥神参加过几届美国篮球协会联赛（ABA）,孙悦、黄海贝等人还多次入选ABA全明星队.“刚去美国的两个赛季,感觉还挺新鲜的,而且当时也没想到会这么多年不能再打CBA.”黄海贝如是说道,当时他还是奥神的核心,打ABA的数据也很漂亮,还一度获得了代表萨克拉门托国王打夏季联赛的机会,获得与此类似机会的还有张松涛,他所效力的球队是纽约尼克斯.当年奥神篮球之路最顺的还是孙悦,2007年,他被湖人选中,并在一年后加盟,还有几次出场经历.

在离开CBA最初的2年里,孙悦,张松涛、黄海贝等人也都还有过国家集训队的经历,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都与国家队渐行渐远.当时有报道称,在美5年,奥神也曾因训练场地、经费等问题四处辗转流离,日子过得并不好.不过,奥神队员却并不愿意过多评价外部环境对球队、对自身的影响,“在美国那几年,最大变化就是信心和对抗能力,跟黑人选手对抗不惧怕了.”事隔多年谈起在美国的经历,黄海贝的心情早已平复,说这些时,他的语调十分平静,看不出太多感情因素,“别的,可能就是英语变好了点吧.”

张松涛也对此表示了相似的看法,“我也没觉得有太大损失,我们和国外球队接触多了,了解也多了,对篮球的理解也更丰富.觉得没有被落下多少,感觉还好.”

2009年,奥神告别了ABA,回到国内举办了一系列篮球邀请赛,从四川到湖南,再到河北,最后又是湖南,对手都是来自ABA或欧洲的球队,但实力一般.

按照奥神队高层的说法,没有名次、胜负等因素给球员制造压力,就会避免教练死用老队员,年轻队员就能获得更多机会,更快成长.不过,竞技体育的最大魅力就是决出胜负的过程,如果一支球队只打一些胜负无关紧要的热身赛,锻炼价值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当时为了激励我们打好比赛,球队也有一些惩罚措施,比如进攻中出了机会不果断、防守漏人、补防不及时,赛后都会受到相应的处罚.”李伟说,“这些措施也有一定的作用.”

就在这样的半练半赛中,时间来到了2012年,由于2013年是辽宁全运会,已经多年没有拿到好成绩的北京男篮,想在2013年冲一把,他们托北京市体育局出面,同河北省体育局及奥神联系,希望能借几名奥神队员,代表北京打全运会,同时还希望更进一步,能不能借几个球员,代表北京打CBA.

谈判很艰苦,奥神开出了十分高昂的租借费,但此事最终达成.

2013年3月20日,孙悦、张松涛、李伟、黄海贝等6名奥神队员,来到金隅篮球中心,进行第一次合练.

现场来了不少记者,金隅队长陈磊第一个走上前去,向孙悦伸出了手,“欢迎,有了你们以后比赛就好打多了.”

现场一片会意的笑声,随后的训练课也其乐融融,不过随后的几天训练课下来,闵鹿蕾就觉出不对了.“几个人的体能都一般,经常我们的训练量还没一半,他们就喘的不行了.”闵鹿蕾还特意点出了黄海贝,“2.07米的身高,体重竟然125公斤,连扣篮都做不了.”

只此一项,就不难看出孙悦等人在奥神训练和比赛的状态.“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上量,上大量,尽量多练吧.”闵鹿蕾说.

将近半年的苦练,补充了几名奥神队员的北京队开赴辽宁,征战全运.彼时全队心气颇高,CBA中,北京饱受内线疲软之苦,现在内线有了张松涛,外线孙悦替代了老马,北京开始一心以冲击金牌为己任（全运会男篮冠军可获三枚金牌,亚军两枚,季军一枚）.但进入淘汰赛后的首场,他们就输给了江苏,赛前被人寄予厚望的张松涛,更是在与唐正东的对决中完败.

“大树（张松涛的绰号）有一定的身高、体重,但离开赛场的时间比较长,对比赛的感觉、机会的处理并不理想,希望老马、学林回来以后,能对他提供一些帮助.”闵鹿蕾说,“全运会用他,我原本觉得我们在内线能够有一个高度、体重都占优的强点,但结果攻防都不占便宜,但愿他能再好一些,篮下出机会时球能打进,篮板能抢下来,防守能顶一下,替莫防一下五号位,最起码篮下不吃亏,这对队伍会有很大的帮助.”全运会后,从奥神来金隅的6名队员有两名被退了回去,孙悦、张松涛、黄海贝和李伟留了下来.9月18日,奥神男篮的老板李苏因心肌梗死去世,对于老板的离开,四名奥神球员都不愿说太多.事实上,有关他们在奥神队的过往,几名队员不论在采访,还是聊天时,都会有意无意的回避.

虽然全运会铩羽而归,重回CBA联赛后,补充了马布里、莫里斯和李学林的北京金隅还是让人眼前一亮.联赛前两战,客场轻取新疆、山西,表现令人眼前一亮,也给了球迷在第三轮现场观看北京打青岛的理由.当晚,能容纳6000人的首钢篮球中心座无虚席,一支没有麦迪的青岛队显然没有如此大的号召力,球迷们来这里,还是冲着北京、冲着孙悦来的.赛前,女生们“孙悦我爱你”的喊声此起彼伏,场上练球的队员也不时冲孙悦开着玩笑.

比赛场面乏善可陈,由于实力相差悬殊,半场过后,北京就牢牢确定了胜势,但球迷们的加油声却始终没减.事实上,从北京夺冠那个赛季开始,首钢篮球中心的气氛一直足够火热,只不过孙悦等人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以前我们打CBA,有句话叫奥神无主场,来我们主场的观众都是给客队加油的,所以很少能够感受到主场气氛,像今天,这么多球迷为我们加油的情况,在以前不多.”孙悦说,“包括在美国打比赛的时候,观众都是给当地球队加油,我们是外来人.现在每到主场,我们都挺开心、挺享受的,北京球迷的支持是我在场上拼搏的动力.”

“我们当年在广安门体育馆（奥神当年在北京的主场）的时候,我印象最深的一场是和新浪狮的比赛,我们的球迷稀稀拉拉,那边对手的球迷却一大片,还拿着旗子给他们加油,当时我真分不清哪个是主场.”张松涛说,“现在不同了,特别有主场的感觉,打比赛更来劲了.”

让奥神这帮队员更有主场感觉的,除了球迷,还有现场MC,他给了孙悦和张松涛不同于其他球员的待遇.

在北京,大家都叫孙悦,“猴子”,几场比赛后,现场MC想出了主意,每当孙悦得分时,都会放出电视剧《西游记》的开场音乐,就是孙悟空刚从石头里蹦出来那段.“感觉挺不错,听着很带劲!”孙悦说.

张松涛绰号大树,现场MC一开始给他选的音乐是田震的老歌《好大一棵树》,听着不是很给力,张松涛找到MC,问能不能换一下.巧了,最近《爸爸去哪儿》正火,MC就把主题曲借了过来,每当张松涛一有得分,或者有盖帽,现场就会响起新音乐,“宝贝,宝贝,我是你的大树,一生陪你看日出.”

“这下舒服多了.”张松涛笑着说.

联赛打到现在,北京金隅的战绩是9胜3负,排名联赛第三.

留在金隅队里的4名奥神队员,定位也已经基本明确,孙悦牢牢确定了首发位置,张松涛也能在内线偏弱的北京有一席之地,黄海贝和李伟则一直没有太多出场机会.

“海贝其实练得不错,从他来这,体重已经降了20多公斤,他也跟我说,‘闵指导我现在又能扣篮了.’”闵鹿蕾说,“但他还是有些慢,跑动的速度也不行,北京是一支主打快的球队,你看大树（张松涛）,他虽然高,但速度很快,下快攻时经常是全队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黄海贝的出场次数,到目前为止仍然是0,“继续跟着大家训练吧,保持住状态.”黄海贝说,“现在每个客场我都跟球队一起去,耐心等待机会.”

虽然场上合作机会不多,黄海贝和队友们的关系却不错,一次在金隅食堂吃中饭,黄海贝吃完了一大盘,转身又盛了一大盘,吉

喆就在一旁笑他,“别休赛期好容易练瘦了,一打联赛又胖回去了.”

黄海贝也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联赛的时候训练量没有休赛时大,一不小心还真可能把体重吃回去.”

至于李伟,主打大前锋的他要面对的是莫里斯、吉喆和朱彦西三个人的竞争,压力同样不小.

平时的采访中,对于他们的未来,闵鹿蕾也一直没有把话说死,“赛季还长,他们还很有可能获得机会.”

李伟就有过一次出场机会,还是第三轮主场碰青岛的比赛,一是对手太弱,二是比赛当天,刚好是李伟28岁的生日,闵鹿蕾给了他9分钟的出场时间,李伟3投0中,拿下0分、3篮板.

比赛结束后,金隅体育馆的球迷在现场MC的带领下高喊,“李伟生日快乐,北京以后就是你的家!”

“当时我差点就哭出来了.”事后回忆起这件事,李伟还有些激动,“这也是我在赛场过得最有意义的一次生日.”

借生日的机会给队员关怀,似乎一直是北京的传统,客战辽宁,孙悦生日,也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面对闵鹿蕾的挽留,孙悦的回答滴水不漏,“现在说明年的事还早了点,先把现在的比赛打好.当然我希望能和闵指导有更多合作,待在这儿挺开心的.”

12月初,前老板李苏去世后不久,又有惊人的消息传来,奥神男篮宣布解散,除孙悦、张松涛、李伟、黄海贝4人与CBA金隅有1年的租借合同外,其余人均已成为自由球员.

一年之后,孙悦等4人也将恢复自由身,可以预见,那时他们又将迎来整个联盟对于他们的追捧.目前看来,孙悦、张松涛留守北京的可能性很大,一是现在的北京不差钱,每到休赛期就挥舞着钞票找内线；二是孙悦和张松涛也喜欢目前的这支北京队.至于黄海贝和李伟,离开的可能性就要大不少了,因为目前的北京难有他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