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朴实毛边书

摘 要：毛边书作为图书的一种装订形式,曾因鲁迅的提倡而风行一时.时至今日,流传于世的毛边书已属凤毛麟角,但它特有的文化韵味及学术价值将继续吸引人们的关注.毛边本具有原生态的魅力,应取的态度在于既要尊重其历史存在,又要顺应现怎么发表展.

关 键 词：毛边本；鲁迅；价值

作为一种特殊的图书装订方式,毛边书,又称毛边本,在我国并不被大家所熟知,读书人与爱书人不知道毛边书为何物的,恐怕不在少数.

毛边本是一种装订好不切边,让读者自己一页一页地裁开的书刊.“毛边本”,据雷梦水《书林琐记》中《古书常用名词术语浅说》中“毛装”条云：“凡装订成册,而未加工剪裁的书,称‘毛装本’.”这个“毛装本”也就是“毛边本”,或者叫做“毛边书”.邱陵编著的《书籍装帧艺术简史》一书（1984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亦有“新刻印后草订而未裁切的书,称作毛装本.”

一

鲁迅是最早将西方毛边书装订形式介绍到中国来的.1909年3月鲁迅与周作人合作编译出版《域外小说集》时,专门将其印制成毛边本,这就是中国的第一部毛边书.究其原因,除了鲁迅个人对书籍的装帧设计情有独钟外,还与他早年负笈东瀛,较早接触毛边本有关.另一重要原因则“五四”运动时期新文学兴起的需要.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鲁迅将毛边本从日本移植到我国,并自称“毛边党”.

在鲁迅先生的大力提倡、影响下,20世纪二、三十年代毛边书开始在我国大行其道,周作人、郁达夫、郭沫若、林语堂、冰心等大家都有毛边本问世.当时几家以出版新文学为主的书店,如北新、光华、大江等都发行有大量的毛边书籍,以致新文学作品的毛边本成为20世纪20—30年代文化景观中一个突出的亮点,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然而好景不长,毛边本在20世纪四十、五十年代逐渐衰落,到了六七十年代基本绝迹了.

八十年代以后,我国又一次出现了文化热,出版复苏,百花齐放,爱书人对书籍装帧艺术的探索和追求呈现多样化,毛边本重又出现.1979　年10　月,黑龙江省文学艺术研究所的王世家、王观泉根据萧军自藏的1933　年10　月哈尔滨五画印刷社印制的萧军、萧红合著的小说集《跋涉》毛边本,仿制了5000册毛边书.王世家后来说：“1979　年,毛边书尚未如今日之盛行,此册发行后,（丁）　景唐先生、（姜）　德明、朱正、（朱）　金顺等兄亦先后推出自著之毛边本,至今已蔚然成风,‘毛边党’队伍扩而大之.九泉之下的鲁迅先生恐亦深感欣慰矣.”

九十年代以后,毛边本大多是作者、出版者在书刊切光前留下来的藏本、赠本和签名本,其中以钟叔河编的《知堂书谈》、陈子善编的《董桥文录》以及龚明德的《新文学散札》、徐雁的《徐雁序跋》颇有影响.特别需要提出的是,江苏文艺出版社2006年10月出版的《不裁》获得2007年度德国莱比锡“世界最美的书”的铜奖,获奖的原因就在于它的装帧形式——《不裁》是毛边本.

二

近年来,随着毛边书的火热,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毛边书,加强了对毛边书的研究.南京大学教授徐雁是当今“毛边党”的首要之一,也是近年集中编印毛边书最多的一位,他对毛边书有其独特的人文感悟：“按照我的体会,以为‘毛边本’还有一种阅读上的特别好处,那就是‘初读之美’.一部优秀的‘毛边书’,当然应该是形神俱佳的.当你抚案展读起那册属于你自己的‘毛边’之书时,你正犹如面对一座尚未启钥的书城：那里面琳琅满目的书影,那里面文采飞扬的篇章,那里面错落纷呈的版式,以及连同包孕在上述‘硬件中的软件’——著者的思想睿智和编辑者的书版匠心等似乎都静穆地等待着你来逐一开卷品鉴’.”　南京大学文学博士徐雁平在《毛边书的文人情趣》中说道：“毛边本保留了一些书的原本形态,有一种朴素之美和粗头乱服的野趣．似乎是书林中的隐逸之士,有一丝山林之气等它的美似更在阅读之中,静夜,神宁,在昏黄的灯光下,边裁边看,不急不忙,在宽大的天头地脚留下几行心得,这是何等美妙的夜读之境无怪乎它为一些文人学者所雅爱了.”

“喜欢毛边书的人．大多富有读书的情趣,他们对书有一种独特的感情和理解,他们或许也爱藏书．但绝不以书装的精美作取舍,更不会用一间华屋放满红木的书橱,每只书橱里都放满精装的书,以此来壮观瞻、示渊博,他们的书房都很简陋,也很零乱,他们读书的时候,更是随随便便,大概一边悠悠地抽烟,或细细地品啜着紫砂壶里的清茶.”在《毛边书琐谈》一文中,王稼句说：“毛边书本来就落拓不羁,几十年过去了,它只略略显得有点老成,昔日让人引发幽幽佳趣的韵致,并未随时光而消逝.”

著名毛边书研究学者沈文冲认为：“知‘毛边本’之趣味与否．乃是一个读书人在书籍文化的殿堂里能否登堂而入室的一个标志.用时下的俗语来比方.那么,是否家藏‘毛边本’并欣赏之,乃是检验主人在书文化世界里,能否从‘厨房’的物质层面,昂然而入‘厅堂’的精神层面的重要尺度”.在沈文冲看来,毛边书的文化价值在于,它体现了文人雅士的一种人生态度,寻找的是边裁边读那么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放松的感觉,是对毛边书一往情深的追寻与迷恋,是文人雅士追求的一种人文情调.此种文化,可名之曰毛边文化.毛边书的审美价值则在于,毛边书保持了书籍素面朝天的原始形态和真实面目,它粗犷、朴拙,充满了朝气与几分野气,显得格外生机勃勃,给人一种特有的美感.

三

毛边书作为书籍装帧的一种独特形式,因其稀罕性而显得格外珍贵.一方面因为毛边本作为民国流传下来的一种版本方式,见证了中国新文学的发展.毛边本是那个时代众多文人著作出版的初版形式,现代人时对其尤其注意.另一方面毛边本看上去“不衫不履”、“披头散发”,但个性鲜明,颇具朴拙狂放和参差错纵之美；习惯于阅读光边书的人,骤然看到毛边本这一道亮丽的风景,自然会感受到它的艺术魅力,发思古之幽情,生风雅之联想.其三,毛边本也使读书的方式发生了改变,即读毛边本,要备裁纸刀,以往阅读时的随便乱翻变为边裁边读.这种毛边读法,不仅体现了阅读学中的“初读之美”,而且是高雅阅读文化的象征,体现的是一种追求,代表的是一种境界,一种情趣.正如陈子善先生所言：“记得哈佛大学李欧梵教授曾经建议当今各界‘成功人士’在紧张繁忙的拼搏之余,可能的话,找一部毛边本边裁边读,一定能放松自己的情绪,舒展自己的思想.毕竟,夜深人静,清茶一杯,在灯下欣赏毛边本的特殊美感,从容裁读毛边本,是一种优雅的生活态度,一种陶然的读书境界,别有情趣.”

毛边书承载着一定历史时期的文化气息和文化内涵,有着一种质朴美.现代社会生活节奏越来越快,毛边书却因其自身无法阻挡的艺术魅力和独具个性的审美价值,赢得越来越多高品位的读书人爱书人的青睐.对待毛边本,我们应取一种随缘的态度,既尊重它的历史存在,又要顺应现代生活的发展,注重对其学术价值和文物观赏价值的研究,加强对自我心灵的培养.（作者单位：郑州大学历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