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查韦斯

“我不想死,请救救我等”

这是查韦斯的临终遗言.这位作风强悍、以“反美斗士”闻名于世的委内瑞拉总统,在弥留之际以唇语向自己的侍卫长“求救”——病痛已让他无法说话.

“他爱着他的国家,他为他的国家牺牲了自我.”侍卫长奥尔内拉说,查韦斯3月5日去世时,已是严重的癌症晚期.不过,对于查韦斯病情的细节,侍卫长绝口不谈.

委内瑞拉政府于2011年6月宣布总统患病后,查韦斯的病情俨然成了“国家机密”.然而,随着这位拉美强人的逝去,这一“国家机密”正在逐步显山显水,查韦斯生前的日子也在诸多线索中被勾勒出来.

病床上,他和部长们谈笑风生

“同胞们刚刚结束与总统乌戈·查韦斯的会谈.我们分享笑话,有说有笑.”1月21日,委内瑞拉外长埃利亚斯·豪亚在Twitter留言称,自己和同仁当天在古巴探望查韦斯,大家“谈笑风生”：“他就政府议题做出决定,对我们不断向前感到高兴.”

而在豪亚发Twitter的前一天,委内瑞拉副总统马杜罗便给支持者们带来了好消息.他说,查韦斯意识清醒、精神状态良好,“他正在恢复元气,进入治疗新阶段”.

到了2月18日,查韦斯自己“现身”了.他在Twitter上说,自己已经从古巴返回委内瑞拉,他对此感到相当高兴,目前正在首都加拉加斯的一家军事医院接受治疗.这些文字于当地时间凌晨2点半发布,随后查韦斯的粉丝便涨到了400万.

这是查韦斯3个月来首次在Twitter发布信息.虽然委内瑞拉并未预先通知总统已回国,但依然证实了这则消息.当地媒体评论,若非总统在凌晨2点半发Twitter,这则振奋人心的消息“足以让每个委内瑞拉人狂欢”.

振奋人心的消息还没完.2月23日,马杜罗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查韦斯在医院里开展了一项“治国活动”,足足开了五个半小时的会议.

根据西班牙埃菲社引述,马杜罗在一段电视声明中说：“我们开了3个工作会议,查韦斯情绪很高,充满活力,这让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他还透露,尽管查韦斯还插着呼吸管、无法说话,但他通过写字来传达指示,并且全场精力充沛——这些会议从傍晚一直开到半夜.

“他很幸福,总统对回到他挚爱的土地感到非常幸福.”马杜罗补充道.

然而,随之而来的消息就没这么“幸福”了.3月4日晚,委内瑞拉新闻部长埃内斯托·比列加斯发布消息称,查韦斯出现了新的呼吸系统感染.第二天,马杜罗宣布查韦斯于当地时间3月5日下午16时25分去世.

路透社报道,一位政府消息人士说,查韦斯死于呼吸衰竭,直接诱因便是那场5小时的会——癌细胞此前已扩散至他的肺部,而过度疲劳导致查韦斯的病情迅速恶化.3月2日,部长们在医院开了秘密会议,两天后他陷入昏迷；3月5日他曾短暂苏醒,尔后便去世了.

隐身医院“遥控”治国

2012年12月11日,查韦斯第四次赴古巴接受手术治疗癌症.直到3月5日逝世前,他一直没有公开露面,外界对其情况知之甚少.

在他回国之前,委内瑞拉唯一发布的有关查韦斯的影像资料,仅有4张摄于2月14日的照片.在照片中,略显憔悴的查韦斯坐卧在病床上,在两个女儿的陪伴下微笑地阅读当天的古巴《格拉玛报》.

即便他回国了,委也没有透露任何有关查韦斯的具体病情,以及在加拉加斯军医院的影像资料.就在查韦斯回国后的第二天,他的老朋友、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专程飞过来探病,也未能如愿见到查韦斯一面.

这位拉美强人,此刻仿佛隐身于医院,但这似乎不妨碍他继续“遥控”治国.事实上,一位政府消息人士透露,早在他赴古巴治疗时,“部长们便用iPad和其他工具来向查韦斯介绍政策”.

据路透社披露,委内瑞拉政府官员时常往来于古巴首都哈瓦那和加拉加斯之间.马杜罗曾透露,政府官员曾向查韦斯递交一些文件和提案,查韦斯曾在古巴提出了“一系列旨在加强委内瑞拉经济,解决通货膨胀的建议”,官员们在他的病床边开会,并做了笔记.

从文件上来看,查韦斯依然权力在握.消息人士透露,1月份在任命新的外长时,助手们向查韦斯展示了一份候选人名单,查韦斯在埃利亚斯·豪亚的名字上做出标示,随后签署了文件.这份文件由委内瑞拉媒体公布,上面有查韦斯的签字,以及总统印章.

去古巴治病,至少不会泄密

“倘若命该如此,只能坦然承受.尽管人世多苦,但仍祈求上帝赐我生命.我愿背负百座十字架,戴上荆棘冠,但请别带我走,我还有壮志未酬.”2012年4月,查韦斯谈及自身病情时当场挥泪,画面通过国家电视台传到全国,让许多支持者心碎不已.

这是他在家乡出席天主教弥撒时的情景,几天后他赴古巴进行第三次手术.同年12月11日,他再度飞赴哈瓦那,接受第四次、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手术.“我肯定能回来!”在飞往古巴前,查韦斯如此勉励旁人.

据消息人士说,这场手术持续了6个小时,查韦斯险些命丧黄泉——他不仅大量出血,肺部还遭受严重感染,甚至在手术期间数次失去脉搏.为了让查韦斯活下去,古巴医生设计了一种特别的抗生素来对抗肺部感染,但即便如此查韦斯依然得接受气管切开手术,以让他通过氧气管呼吸.

直到今天,委内瑞拉人都不知道总统究竟得了哪种癌症,政府对此讳莫如深——他们只知道自2011年5月起,查韦斯的健康每况愈下.当时,查韦斯临时取消了多个出访计划,原因是“左腿膝盖疼”.

查韦斯一度宣称膝盖疼是因为旧伤,然而一个月后情况急转直下.2011年6月10日,时任外长马杜罗突然在哈瓦那宣布,查韦斯需要紧急手术,并已经摘除了“骨盆囊肿”.至于“骨盘囊肿”的病源是什么,委内瑞拉政府并未进一步说明.

为了参加2012年10月的总统连任选举,查韦斯开始接受化疗和放疗,一度使他体态浮肿.消息人士说,为了竞选造势,查韦斯只能以服用大剂量药物来支撑病体.同年10月7日他赢得了大选,却无法出席就职典礼——在日前一晚,他在风雨中站了几个小时,这让他的体能濒临崩溃,并在数周后再赴古巴就医.

美国媒体认为,查韦斯之所以多次选择赴古巴治疗,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疾病讳莫如深,而他与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兄弟的友谊可以“确保一切都不泄密”.

归罪“祖国的敌人”

在查韦斯逝世前,委内瑞拉著名医生何塞·马基纳已对总统下了“生死帖”.他指出,查韦斯回国后,健康状况已无法挽回：“此时没有对他采取任何的治疗手段,而是一直在缓解他的疼痛.查韦斯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与此相对应的,是加拉加斯军事医院的噤声.虽然这所医院对公众开放,但第九层则设下了由军人和总统卫队组成的重重关卡,只有政府核心人员和查韦斯的家属可以通过,一般医护人员无法靠近.他们既不知道查韦斯住在哪间病房,也不知道总统的医疗团队都是些什么人.

查韦斯去世后,军医院的第九层依然戒备森严,把守着委内瑞拉的“最高机密”.所有路过医院附近的行人和车辆,大多会被盘问,并要求出示.

马杜罗曾在新闻发布会中宣称,查韦斯的癌症是被“祖国的敌人”植入的.他宣布政府将成立委员会,调查并证明查韦斯“是如何受到攻击的”.

“我想,也许再过50年,他们才会解密一份文件,（显示）有敌人插手其中.”侍卫长奥尔内拉,这位“对总统最忠诚的将军”说.

资料来源：《国际先驱导报》第677期《查韦斯在军事医院隐身治国》,作者徐烨；《参考消息》2013年3月8日《查韦斯癌症病史扑朔迷离》；《广州日报》2013年3月7日《拉美强人查韦斯病逝》；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