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120

点赞:23740 浏览:114361 近期更新时间:2024-04-22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太零碎了,肢体,医生做心电监护之时都不知道该把电极片贴在哪,最后只好贴在大腿与胳膊上―只剩这么多了.40多分钟前,它们的主人迎面撞上了一列疾驰而来的火车.

杨超站在救护车旁,这只是他所见惨烈死状的一种,他曾经一个月目睹不下十种:上吊、跳河、割腕、坠楼、车祸、烧伤等见证死亡是他们的工作内容,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作为一名120救护车司机,杨超必须24小时开手机候命,即使是非工作日,只要接到出车任务,120司机必须在两分钟之内发动救护车驶向救护现场.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况,行车途中,路况决定速度,速度决定生命,司机需与路况搏斗为生命争取时间.堵车是死神最强大的盟友,也是杨超们难以战胜的敌人.一旦堵着,就只能堵着.拥堵,比死神更可怕

“其实我们一点都不愿闯红灯,免费也不爱闯,何况还不免费.”周晓军说.

120急救车照样会收到罚单.每到月底,急救站车队队长都拿着几十张罚单,以及每笔罚单相关的行车路线图、行驶本、派车证明和抢治病人的证明等文件,到交管局一一解释,才能将罚款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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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救护车司机培训时,队长都会强调―能不闯红灯,就不闯红灯.只有在病人情况危急时,杨超们才会一路闯着红灯呼啸而过.

罚单只是轻微惩处,对120司机来说,更大的惩罚来源于执行任务途中因抢送病人违反交通规则发生事故.一旦违反交通规则,即使出于救人心切,救护车司机也需负全责.

个人英雄主义情节在这样的环境中是不被鼓励的.几重压力之下,救护车司机挽救生命的责任感被消解,剩下的只是将病人安全地送至医院―路上越安全,自己承担的责任越少.

图CFP堵车是死神最强大的盟友,也是120司机们难以战胜的敌人.2012年12月10日早高峰,一辆120急救车被堵在路上,一路少有车辆避让.

杨超任职的120急救站地处北京海淀区北边,是全区七个120急救站之一.按卫生部规定,每个急救站的急救半径为3~5公里,按每5万人口配置一辆救护车,人口密集的地区,怎么写作半径可适当减小.但实际上,这个急救站的急救半径最远拉到了20公里.这决定了120司机要花更长的时间在路上.

那是一个清冷深冬的拂晓,5时16分,周晓军赶往海淀区朱辛庄抢救一位心脏衰竭的高危病人,天尚未亮,路面一路通畅.

救护车抵达时,病人几无生命体征,初步判断为死亡.尽管如此,家人仍强烈要求将亲人尽快送往医院抢救.

周晓军驾车驶向最近的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走京藏G6高速,这是最快的路线.


6时20分,天空已被晨光擦亮.救护车一定要在太阳完全被云雾吐出前到达医院,否则,G6高速会越来越拥挤,车龙行动越来越笨重.那时,悬吊在车前闪着金光的释迦摩尼佛祖也保佑不了周晓军和车上的病人.

两年前,一位清华大学教授心脏病突发,就因为120急救车全被堵在路上,实在派不出车,错过了抢救时机.没有再比这更让120司机更沮丧的事了.

周晓军做120司机做了八年,迄今出车次数7000多次,“其中300次被堵在了路上.”他将北京交通分成两种:堵,或者更堵―非上下班时间堵,上下班时间更堵.

拥堵,而不是死神,是120司机最可恶的劲敌.堵,走应急车道;堵,拉响警报器,但更多的时候,堵着,就得堵着.这时有些病人家属往往会冲救护车司机大叫:“你快拉警报啊!”这时,周晓军就会扭头甩一句:“拉警报有用吗?拉警报你也过不去啊,人家不让你!”

听到救护车鸣笛必须让道,左车道的车往左靠,右车道的车往右靠―这在许多国家已形成受法律保护的常识,但在中国,还没有交通法规明确规定其他车辆是否应该为急救车辆让道.

这样的场景常常出现:病人家属破口大骂不让道的司机没素质,甚至加以肢体语言.“我们也着急,但急有什么办法?”日复一日的拥堵已磨圆周晓军的脾性.每遇上堵车,他就一动不动坐在驾驶席上,像一座雕塑.

“如果你遭遇过3000次堵车,你也将失去对于堵车的任何感受.”他说.

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情况曾经得到缓解,海淀区120急救站一度增加到13个,以确保病人呼叫满足率为99%.如今,急救站数量又降回七个.

20分钟后,车顺利到达北京大学第三人民医院,但死亡无法避免.

堵车是死神最强大的盟友,也是杨超们难以战胜的敌人.一旦堵着,就只能堵着.
,一个月15种

那是一个冰寒的凌晨3点,病人家楼下一片漆黑,医生已上楼查看病情.嘭!嘭!嘭!正在驾驶室打盹的周晓军猛然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长发女人,用两个血掌拍打着车窗.

周晓军双手撑在座椅上迅速往副驾驶位挪去,他睡意全消,这时只听见女人大叫:“担架!医生说拿担架!”他这才明白过来―她是病人家属,下楼来拿担架.

抢救对象是一名身患癌症的老年女性.因不愿拖累家人,她在深夜拿剪刀铰开自己的肚子.长发女人是老人的女儿,在阻止母亲之时,双手沾满了血.

“真是吓死我了.”周晓军说.作了八年120救护车司机,这是他记得的为数不多的一位病人.目睹的死亡实在太多,死神几乎每天在他眼前肆无忌惮地攫走生命.“让我把你当球踢!”游戏中的角色腾空而起,左腿收起,右腿展开横扫.韩维身体前倾离开了座椅靠背,肩膀倾斜,右手狠狠地按住手柄.不料对方角色轻跳避开,退至韩维角色的背后,还不等韩维做出反应,立即用腿横扫,韩维的角色当即死亡,音响中传来粗重的声音―K-O.

作为对手的护士扭过头来说:“怎么样,谁把谁当球踢?”韩维笑了笑“你把我当球踢也一样.”这时他转过身来看着杨超,调侃道,“超,你这个月工资怎么样啊?”

图CFP在北京,急救车需要进入的多是狭窄的胡同和道路两侧均停有车辆的小区.2013年4月,北京通州区特地举行一场特殊的驾驶员技能大赛,以提高120司机曲线穿桩、公路调头、倒车入库等技能.
惊心动魄,都是电影里才有的

杨超这个月没有请检测,工资应该不会垫底.120司机每趟出车都有补贴,白天6元,晚上7元.

前晚他接到任务,出车抢救一个在交通事故中受伤的人.待医护司来到现场,肇事司机已逃逸,被撞车辆停在高速路上.由于天太黑,医生只好紧贴着车窗检查车内情况.

图CFP120司机,这个高强度的职业将女性排除在外.图为2014年4月28日深夜,深圳一辆急救车出诊,护士联络报警者寻找患者住址.

这时医生大叫道:“车里有两个孩子!”杨超赶紧从车后备厢翻斤顶,顶着底盘,准备将车门强行扯开.车内是一对4岁的男孩和女孩,其父母在前座均已受伤.

就在杨超扯开车门的那刻,医生又大叫起来:“杨超,车下有油,有油!”杨超大吃一惊,问道:“到底是水还是油啊,看清楚!”又一面伸手将孩子抱出来.

医生用手机朝地上照,闻了闻,说:“是机油,不是汽油.”杨超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好,孩子已在救护车上,只要将他们的父母救出来就好.

每次收工,司机需要将自己的车打扫干净,再换上一次性医用床罩.清洁完的救护车不再有死亡的味道,甚至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没有.这是杨超感觉最舒适的时刻.

将这一家人送往医院后,杨超载着医生护士回站里,这回他们没有听歌.医生问杨超:“你怎么不看清楚就跳下去了,要真是汽油你可就完了.”杨超摸了摸脑袋,“你不是说有孩子嘛,我一急就跳下去了.不过要真是汽油,我连我儿子的面还没见着呢.”

这是杨超从业七年最惊心动魄的一次.绝大多数时间,他要么在拥堵的马路上,要么在病人家楼下,要么在放着流行音乐的回程途中.

每次收工,司机需要将自己的车打扫干净,再换上一次性医用床罩.清洁完的救护车不再有死亡的味道,甚至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没有.这是杨超感觉最舒适的时刻.

拉病人时遭遇的各种生死离别与惊悚,平时很少被杨超用来作为谈资,“来看看我三个月大的女儿!”他更喜欢比划着站在身边的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做爸爸了,“我更喜欢女儿,要是女儿啊,我就天天领她逛商场.”

作为整个急救站里从业时间最短的司机,韩维还是常常为工作上的事感到愤愤不平.他曾拉过一个醉酒的病人,手臂划伤后割到了静脉血流不止.“那人喝醉了胡搅蛮缠,就不让护士包扎,好不容易包扎上,血还是止不住,我们送他上医院,人家就不愿意去,我们推他上车时,那人还给护士来了两脚!”

2011年7月,北京下暴雨.连日雨水造成交通严重拥堵,韩维正拉着一位重症病人,路上积水太深,车动不了.车厢内,医生护士正在给病人做人工呼吸,眼见病人就快不行了,韩维强行开车水疾驰,车轮在水中飞转而过.“开得太急,救护车电路都烧坏了,结果病人还是死了!”

站在一边的杨超沉默着,说起自己在今年开春之后一次记忆深刻的出车经历.那是深冬的凌晨,急救站里的猛然响起,睡在床上的他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上大衣就出门,这次是抢救回龙观附近撞车受伤的人.

赶到事故现场,他见到一辆切诺基吉普撞上了一辆奇瑞,“那辆切诺基起码滚了150米远,从长方形滚成了圆形!”杨超挥着手臂比划着.

当时切诺基内有四个人,两个被甩出车外,另两个留在车里,四人全部死亡,奇瑞的司机被甩出车外,幸运地保住了性命,但也受了重伤.

凌晨的夜晚漆黑一片,只有警车微弱的红光与救护车车顶蓝光相互辉映,杨超向寒冷的空气呼了一口白气,等着医生护士抢救.

那时路上出奇地安静,他站在切诺基旁边,听见车内传出来的声音,那是蝈蝈的叫声,他猜想是切诺基的主人养的一个蝈蝈,在出事之后仍然留在车里没有死亡.

他说,他站在彻寒冬夜里,听着蝈蝈叫了一声又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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