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词在宋朝广泛传播之原因探究

中图分类号：I1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25X(2011)12-0016-02

摘 要 ：在两宋词坛上,出现了许多杰出的词人和词作,但最负盛名的还是柳永和柳词.宋叶梦得《避暑鲁话》云“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龙榆生先生说：“在苏轼'横放杰出'的词风没有取得广大读者拥护之前,整个的北宋词坛几乎全为柳永所笼罩.”,吴曾也在《能改斋满录》卷十六里说柳词"传播四方"也可以证实柳词普遍流传的情况.柳词传播如此之广并非偶然,而是具备了一定客观条件的.

关 键 词 ：柳永词北宋传播浅近俚俗

宋叶梦得《避暑录话》云“凡有井水饮处,必能歌柳词“,刘克庄诗：相君未识陈三面,儿女多知柳七名.”,足见柳词在宋朝的传播盛况,这在交通方式及信息传播技术还欠发展的社会时代,不得不说是一个传播的奇迹.从词人柳永创作词到由歌妓传唱再到广大的社会民众都熟知柳卿及柳词,都是柳词成功传播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一、创作主体的”才情并茂”

柳永作为第一位对宋词进行全面革新的词人登上文学舞台,他创制了大量的慢词,开拓了大量的新曲调,并在词的语言表达方式上进行了大胆的革新,创造性的运用铺叙与白描的艺术手法来满足慢词长调的需要和市民审美的需求.在宋代的词坛上,柳永可以说是一个“里程碑”,这与他自身的发展和际遇是不可分的.

柳永出生于一个典型的“奉儒守官”家庭,自幼便有“入仕为官”的抱负,从他后来的行历我们知道,即使入仕的他也依然失意不得志,终其一生,都不能像欧阳修、晏殊、范仲淹等人进入政治权利的核心.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柳永更多的是作为文学创作者出现在当时的时代.首先,相较于苏轼、李清照、辛弃疾等文学大家来说,他呈现出的更是一个“专业词人”的形象.就像林夕、方文山一样,以作词人的身份被大家熟知.任何只要被冠以“专业”二字必是有两把刷子的,书香门第的家族背景,使柳永有着良好的文化修养,更为重要的是他又精通音律,词本皆“里巷歌谣”,乃是一种合乐的文学体裁,柳永的创作往往能因情需要而做出形式上的变化,或裁体而就声,或因声而裁体,这与大部分词人因谱填词的方式截然不同,显示出了极大的调度自由性.词乐浑然一体,传唱必会朗朗上口,这也是词的生命力所在.

其次,柳永以其“都市浪人”的形象刻印于后世.仕途失意,柳永混迹于各大大小小的歌舞伎馆,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歌妓、市民生活的心态相当了解,其《乐章集》中的大多数题材也是描写歌妓和市民生活的悲惨现状,也深受这一目标群体的喜爱,在这一阶层得到了广泛的传唱.此外,柳永的漫游也带动了他词作的传播.他赴科考,奔波于京、杭、淮等地,向北经由长安并南入川蜀,他的慢词长调生动细致地描述了沿途景致的美妙、旅途的寂寞、游子的乡思、光阴的虚度.柳永大概没有想到,由于漫游,竟带动了《雨霖铃》（寒蝉凄切）《倾杯乐》（皓月初圆）等词的传播.

二、“多近俚俗,故市井之人悦之”

《乐章集》中以爱情题材和城市题材为主的词作占全部词作的一半之多,应特别指出,自晚唐五代以来,在“情”题材广度与深度的开拓中,柳永功不可没.柳词以“情”为尚,当中不乏有“低俗”、“卑俗”的一面,关于这一点,历来文人墨客多有抑贬,李清照词论所言：“柳屯田永者,变旧声,作新声,出《乐章集》,大得声称于世,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徐度《却扫篇》云“等柳氏之作,殆不复称于文士之口,然流俗好之自若也”,可见,柳永之“俗”确被当时文人士大夫所诟病,以柳词为“浅近卑俗”一类.在这儿,我们不得不先来谈谈柳词的风格.柳词的词作风格兼采众体,受到前代与同代不同文风的影响.柔靡婉丽的遗风,“老妪能解”的白体遗风,“浅近鄙俚”的敦煌曲子词风,皆为柳永兼收并蓄,白体,一风流缠绵,一平白流畅,为柳词的缠绵悱恻、浅俗易懂的风格立下范本,而曲子词则为柳词的真率、明快奠定了基调.经常行走于市井巷陌,混迹于酒肆茶楼的柳永,他所面对的是文化水平比较低下的普通市民,目不识丁,要使他们能够接受并传唱四方,就必须要以浅易通俗的语言出之,柳词“直说”、“浅率”的语言风格虽使其作品呈现“浅露俚俗”的弊端,然而,从词的普及化而言,却是好处.太“雅”的词文极不符合市民大众的审美口味,浅露之言易懂,一听即明白就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

因此,我们看到,为求切切实实的同市民的认知能力相接近,柳词中大量运用俗字俚语,并吸收当时流行的口语、民间白话入词,从《传花枝》中便可见一斑：

阎罗大伯曾教来,道人生、但不须烦恼.遇良辰,当美景,追欢写笑.

剩活取百十年,只恁厮好.若限满、鬼使来追,待倩个、掩通着到.

此外,柳永还善于化用前人的诗词或典故而以明白流畅的语言陈出,由雅而“俗”,做到“俗表雅里”.如《曲玉管》“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佳事”出自《楚辞九章》“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满朝欢》中名句“人面桃花,未知何处,但掩朱扉悄悄”则是源自崔护的《题都城南庄》中的名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因此,在这个迎合大众文化的过程中,柳词语言的市民化与通俗化可以说柳永是作为创作主体主动追求的.王灼《碧鸡漫志》提及柳词“浅近卑俗,自成一体,不知书者尤好之”都揭示出柳词面向市民大众的特点.

三、近代城市雏形的出现――娱乐环境的相对开放

柳永所处的时代是近代城市雏形出现,娱乐环境形成和传播环境开发的时代.一方面,在都市的空间格局上,北宋都市打破坊市分离格局,形成民坊、店铺交错杂处的新型街市格局,另外,北宋以前,繁荣商业区与政治中心是相分离的,商区的面积也是受到限制的.以隋唐长安为例,东西两市分列于宫城南面的东西两侧,中间相隔有很多里坊.但是,在北宋的,市场的设置却几乎没有禁忌,城市的政治中心也是繁华的街市,的四条御街都是街市.

另一方面,对于柳词的传播,甚至对于整个宋词的空前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的是宵禁制度的解除.宋太祖即位第六年就已准许开夜市,到仁宗朝则里坊宵禁制度完全解除,这一大变革使得宋朝都市变得更有活力,尤其是在、杭州等一些大都会,到处都有酒楼、茶坊、饭馆,由于夜市开放且时间不受限制,除了官府私宅的公私宴会外,酒楼妓馆旅店等商业性公共场所也是唱词盛行之处,宋代官营酒库和私营酒楼茶馆,为了招揽顾客,常常让歌妓常住店中坐台演唱,一些达官贵人、商贾豪客往往在此通宵达旦、饮酒作乐,这在很大程度上推进了词曲的发展和传播.

四、歌妓艺人的传播力量

柳词的传播,主要还是选用歌妓.由于宋代曲子词是一种合乐的文学样式,其传播就主要依靠演唱者来完成.北宋之世,尤其在仁宗之时,天下大治,勾栏瓦舍、酒楼茶馆林立,当时歌妓唱词,为市民提供娱乐和消遣普遍成风.持酒听歌,浅斟低唱,是官僚、市民司空见惯的消遣娱乐和交际方式,市民在这里追求新奇、感官的刺激.这种环境又强烈地吸引着一些文人,并刺激着他们的创作灵感,对词这种歌唱文学热情而自觉地进行创作.

柳永恰恰深谙其中的深味.柳永有相当高的音乐修养,能够根据市面上流行的“新腔”进行创作,且柳词的词作多以描写歌妓等下层市民的生活境况为主, 乃“近情”之作、肺腑之言,能够引起歌妓的共鸣与喜爱,此外,歌妓作为传播者在当时具有很高的素养,她们在“才”“情”“色”“艺”上都有较高的素养.“才”即在诗词书画方面的素养；“色”即指容貌体态；“艺”指在音乐舞蹈方面的技艺；“情”则比较微妙,这是建立在广博的“才”的基础上,能迎合文人脾胃,包括吟诗对句、温文尔雅的调侃、高雅得体的举止等要素所组成的情趣氛围.其次,歌妓也需要借文人词来提高品位、自溢身价.柳永为许多民间歌妓谱曲填词,当时的歌妓也以演唱柳永的歌词为荣,这样就形成了柳永为歌妓写词,歌妓为柳永唱词的双向交流渠道,极大程度的促进了柳词的广泛传播.

综上,有着“专业词人”、“都市浪人”标签身份的柳永善则腔调,且其所著《乐章集》题材多元化,并以“情”为尚,在词的表现手法上又多以层层铺叙、处处渲染为主,雅俗并陈,再加上最重要的传播媒介――歌妓相似度检测――相结合,于是柳词便能够广泛流传开去.“散播四方”,“天下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