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叔阳的艺术人生

2008年,蜚声海内外的保定籍著名作家苏叔阳先生70寿辰,作为学生,我特意赶到北京采访先生,在方庄叩开了苏叔阳先生的家门.先生送我一册精装《苏叔阳剧本集》,之后,我们开始了关于苏叔阳艺术人生的长谈.

关于先生,我曾写过《明月何曾是两乡》、《好大一棵树》、《苏叔阳：将相似度检测绍给了世界》等文章,但意犹未尽.在我看来,我们的苏先生是个绝对的戏剧天才,但一生不顺当,他的艺术人生是在艰难中跋涉、崛起、成长的,就这样还名重全.

苏叔阳在卢沟桥炮火燃起的第二年诞生于古城保定的苏家.苏家是亦儒亦商的大家族,其祖父苏兰田是一个爱商人.从学徒做起,后来升任天津一个颇具规模的文体用品商店――群玉山房的总经理,群玉山房经营书、纸、文具等.当年,生产的兰田牌网球拍竟在巴拿马博览会得过奖,远销欧美.后来因卖进步书刊,苏兰田被民政府逮捕,以危害民罪判了死刑.经典卖店铺,疏通,得以回到保定,又从摆书摊开始,慢慢又开了一家经营文体用品的商店正大山房.其祖父后来曾任河北省工商联合会副主席,河北省建会副主席.祖父落难的时候,他父亲正在辅仁大学读书,为了完成学业,只好半工半读,后来在家第一支地球物理勘探大队中任副队长兼总工程师,是地球物理勘探事业的开创者,后来参与创建北京石油学院地球物理勘探系的工作.

苏叔阳父母的婚姻是旧式婚姻.苏叔阳从小见到父母不睦,后来父亲离去和另一位女士结了婚,母亲在家里带孩子、伺候公婆.祖父去世之后,家庭败落,就靠母亲十个手指头养活全家,给人家洗衣服、缝扣眼、梳猪毛,什么活都干.那时苏叔阳上了初中,生活很是艰难.

从小父母不睦,缺少荫庇,且破家亡的苏叔阳难得幸福,是个凑合着读书的小淘气,小机灵鬼.但从1950年上小学时十一二岁.就开始写戏.他说他戏剧的启蒙老师是说评书的、唱大鼓的、变戏法的、拉洋片的、演落子的,乃至敲着牛骨头数来宝要饭的.上中学写的小剧本,在班里公演.上大学,从写小剧本,到写大剧本.1958年,全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庆祝大会演出戏单上,就赫然印着他的名字,他还曾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与侯宝林、郭企儒、高元钧等大师一块儿登台献艺.在学校他被视为不务正业、受资产阶级人道主义俘虏的“黑典型”.反“”斗争中莫名其妙地成了“”同情者,被划为“中右分子”,受到严重警告处分；搞“四清”,清理思想又遭批判；“”中,大字报铺天盖地,说他是“漏网”,抄家挨批斗.他从艺的种子,深埋在心底,覆盖了厚厚的冰雪,但没有毁灭.

1977年刚从被审查中“复活”,他覆盖在冰雪下的“从艺”种子再次萌发,就急不可耐地创作了话剧《丹心谱》,它和同时的几部作品,成为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惊世之作.

《丹心谱》于1978年3月在北京人艺公演,都是憋了多少年不能演戏的老演员、名演员,阵容强大.戏剧强大的震撼力、感染力,迅速引起了社会轰动.人们洪水般地涌向剧场,观众有的竟至哭得昏倒在剧场.全各地络绎不绝进京观摩,各地剧团纷纷改编排练演出,报纸宣传,电视转播,全人民昂奋起来了.《丹心谱》上演,正是周总理逝世不久,很多人都以为这是悼念周总理的一部戏.苏叔阳说：“我写这部戏,还想要为知识分子争得一席之地.因为在中的戏剧中,知识分子从来不是英雄”.

北京的《丹心谱》和后来上海的《于无声处》的上演,为文艺新纪元垃开大幕.苏叔阳也乘势而上.1979年春节的鞭炮响起的时候,他的《左邻右舍》又一次在首都剧场公演,再次引起了轰动.

之后,他的话剧、电影剧作一发而不可收,话剧作品有《丹心谱》、《左邻右舍》、《太平湖》、《飞蛾》、《家庭大事》、《月光》等十余部.电影作品有《夕照街》、《春雨潇潇》、《盛开的月季花》、《伟大的朋友周恩来》等十余部,他也因此当选为中电影家协会副主席.

他虽在保定度过了童年,但长期生活在北京,他的长篇小说,特别是大量的中短篇小说,写北京人、北京的事儿,用地道的北京语言,再现了浓重而又醇厚的北京风俗,北京风情,是地地道道的“京味儿”文学.他先后出版了长篇小说《故土》；中短篇小说集《婚礼集》、《月神集》、《检测面舞会》、《我是一个零》、《老舍之死》等.

天不遂人愿.正当苏叔阳先生驰骋文坛,创作锋头正盛的时候,1994年4月发现了癌病变,切除左肾.谈癌色变,患病者精神压力大.但苏先生很快调整了心态,继续创作.手术后四个月,百花文艺出版社就出版了《苏叔阳散文选》、《苏叔阳理论文集》.苏先生说：“对疾病,最重要的是,第一,别怕；第二,乐观.良好心态可却癌,乐观情绪能祛病.戒烟限酒少烦恼,心胸开阔得宁静.”

2001年10月又做了肺癌手术,切除了一叶左肺.七年做了两次手术,腹部留下两道长长的伤疤,他戏称为“长江、黄河”.苏先生养病七年里,文学创作二百多万字,出书七本,还有电影等.并获得五个一工程奖、华表奖、中图书奖等多个奖项.他仍然在和地方电视台作节目,仍然出席文艺界颁奖晚会,仍然在全各地讲学.他精神旺健,风采依然.他说：“创作的路是我自己选定的,我也一直在路上走.我的路走得很艰难,除了时代给道路布的沟坎、泥泞,还有天上的雷雨,内心的伤痛.更多的是我孱弱的脚步,我的知识、才能与韧劲都让我步履艰辛,履印只能说明曾经走过的路,没有足迹的路还很长.我只想说,不管我多么衰弱,只要生命的烛火还在燃烧,我就会走,哪怕是爬行,也要在这路上挣扎.”每当我读这段文字时,都要落泪,这是怎样的情怀和毅力呀！

这是一个作家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艺术的良知和博大的胸怀对艺术生命的诠释.

1998年苏叔阳为把中全面介绍给世界,扶病撰写了《中读本》,以中文简体、中文繁体、英、德、俄、蒙古、藏、维吾尔、哈萨克、朝鲜等10种文字版本在全世界出版发行.现已发行达1200万册,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啊.

苏叔阳先生将《中读本》寄赠给温家宝总理,回信说：“你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读本不仅为我青少年了解祖和中华文化提供了一本图文并茂的基本知识教材,而且向世界人民生动具体地介绍了中,我向你表示祝贺和感谢.用图书讲解中,把世人的目光引向中,是个良好的开端,我真希望有更多的人做这项工作.”

自2006年起,苏叔阳又花费近三年时间,广泛搜集和研读素材,创作了14万字的《西藏读本》.在写作过程中,充满感动和,有时候写得热泪盈盈.由于精神劳累与体力透支,2008年苏叔阳右眼眼底出血,差点失明.校稿时,他是用高倍放大镜,夜以继日地进行,如期完稿.《西藏读本》用文学家的眼光、学者的思索,有对西藏社会历史的钩沉,有对宗教信仰的阐释,有对人文情怀的解说,更有对情同手足的藏胞的美好未来的憧憬,是当今为世界不同观念的人提供的一个真实可信的读本.须知,这两本影响世界的书,是他在癌症两次手术之后的艰难岁月里撰写的啊！

中文化的精髓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正是有苏叔阳先生这样弘扬中悠久历史与传统文化的人,才使得中文化从来不曾断裂而不断向前发展.作为学生,我每次聆听先生的教诲,总有一股崇敬的烈焰在胸中升腾.我衷心祝福先生艺术之树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