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管病的前世今生

一

杀害航天功臣罗阳的凶手,是“冠心病”.

冠心病,其全称为“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是心血管病中的一种.

心血管病,一般是指“动脉粥样硬化性”疾病.人体遍布运送血液的管道,即血管.血管分为动脉、静脉和毛细血管三种.动脉起自心脏,不断分枝,最后分成大量的毛细血管,分布到全身各组织和细胞之间.毛细血管再逐渐汇合成静脉,最后返回心脏.我们身上的每个器官,都有专门的动脉,为其供应血液,送去氧气和营养.例如,为心脏供应血液的动脉,称作“冠状动脉”,为大脑供血的动脉,称为脑动脉.

动脉粥样硬化主要的问题,是在本来光滑的动脉内壁上,长出一个个突起的斑块.由于这种斑块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我们平时煮的小米粥,因此叫“粥样斑块”.动脉长了这种粥样斑块后,管壁会变得僵硬.这就是“动脉粥样硬化”这一名称的来历.

全身各处的动脉,都有可能长斑块,但最常见的,是在冠状动脉、大脑内的动脉、颈动脉、下肢动脉和肾动脉等部位.有些地方,如肝脏的动脉,却很少长斑块,到底是什么原因,还不清楚.

正是这种“动脉粥样硬化性疾病”,也即我们通常说的“心血管病”,成了现代人类健康和生命的最大威胁.

二

心血管病是一种古老的疾病.

几年前,美国科学家们对50多具古埃及木乃伊进行CT检查.在获得较完整图像的木乃伊中,几乎半数可发现有“动脉钙化”,而动脉钙化,往往提示该部位的动脉有“粥样硬化”.在一位3500多年前,名叫Ahmose-Meryet-Amon的公主的CT图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位40多岁的公主,左右冠状动脉都有弥漫的、严重的钙化!也就是说,这位按现代标准还很年轻的公主,患有严重的冠心病.如果她找到一位现代心血管医生看病,十有,医生会建议她做“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科学家们还不能确定这位公主的死因,但很有可能,这位公主是死于“心肌梗死”.

1972年,我国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病理学教授彭隆祥,对2000多年前的马王堆辛追夫人古尸进行解剖,发现这位肥胖的老夫人,食道里有食物残渣、小肠里有138颗半甜瓜籽,胆囊里有结石,心脏动脉有粥样硬化斑块.彭教授推测,辛追夫人患有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胆结石等疾病.2000年前的夏天,她吃完甜瓜3个小时内,胆结石突然发作,引起冠心病急性发作,猝然死亡.

然而,在人类历史的绝大多数时期内,心血管病都是一种非常少见的疾病,世界各国的古代医学书籍中,对“心绞痛”或“心肌梗死”的比较可靠的记述几乎没有.1772年,英国名医Heberden才首先详细描述了“心绞痛”的症状.直到100多年前,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心血管病开始首先在欧美国家流行.

因此,心血管病常被称为现代文明病.

三

上世纪初起,欧美国家迅速工业化,伴随生活富裕的,是心血管病的迅速增加和蔓延.很多研究都证实,心血管病是一种富裕病.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食物匮乏,心血管病在战乱中的欧洲迅速减少.朝鲜战争期间,对战死士兵的尸体解剖发现,年轻的美国士兵中,很多人的冠状动脉中可发现粥样硬化,而中国和朝鲜士兵的冠状动脉,却管壁光滑,全无硬化斑块的踪迹.心血管病可称为“盛世瘟疫”.上面提到的古埃及公主和辛追夫人,都过着优裕的生活,动脉粥样硬化,很可能是她们养尊处优生活的代价.而与她们同时代的普通百姓,恐怕很少人“有幸”得这种“富贵病”.

当今社会,全球性的工业化、电子化和城市化,使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急剧变化,体力活动逐渐减少,食物丰足甚至过盛,快节奏生活带来的精神压力,以及烟草的滥用等等,使心血管病由发达国家逐渐蔓延到发展中国家,成为全球性的流行病.又由于人类平均寿命的普遍延长,使得心血管病成为了现代人类的头号杀手.

2008年,世界卫生组织发表的报告显示,全世界死于冠心病者约725万,死于中风和其他脑血管疾病者约615万,分别占当年死亡总数的12.8%和10.8%,亦即超过1/5的人是死于心血管病.

不久前发表于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一项调查全球疾病负担的多中心研究表明,2010年,全世界由冠心病和脑血管病造成的死亡约为1300万人,占全球死亡人数的1/4,高居死亡原因的榜首；排在第二位的是癌症死亡,2010年造成的死亡人数约为800万.

四

中国的情况亦不容乐观.

2005年,我国曾有报告估计,中国人中冠心病事件（包括急性心肌梗死和冠心病猝死）年发生率约50／10万人,脑卒中发病率约250／10万人.虽然和欧美国家比较,我国冠心病的发病率显得较低,但从事心血管临床的医生们都能观察到,这些年来,冠心病在我国日益多见.《中国心血管病报告2010》则估计,2009年我国城市居民冠心病死亡粗率94.9/10万人,农村71.27/10万人.城市居民脑卒中死亡粗率126.3/10万人,农村152.1/10万人.全国每年由于心血管病导致的死亡约为300万,每天就有8000余人死于心血管病.

更令人担忧的是,由于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中国心血管疾病将迅速增加.有研究估计,自2010～2030年间,仅由于人口老龄化与人口增长,我国心血管病发生数上升幅度将超过50%,而由于血压、胆固醇以及糖尿病的增长趋势,又会导致心血管病的发生数将额外增长23%.如果不加以控制,那么在2030年,中国心血管病患者将增加2130万,心血管病死亡人数将增加770万.

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曾发出警告：“如果中国的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等慢性病不加以控制,那么改革开放以后的几乎一半的经济成果都将可能被这些重大慢性病消耗殆尽.”

如果任由这一情形发生,将是我们民族的一大悲哀.

（编辑：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