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给我上了一课

一个佐治亚州的纽扣制造商做出了令人费解的举动：关闭位于中国的工厂,撤回美国.

“嘿,我认为美国制造总是最好的,”Scovill扣件有限公司流水线负责人Angle Kastner说道,“我并不想让任何人失业.不过美国人因此又多了一些工作机会.我很高兴.”

在低廉人工成本的诱惑下,许多美国企业纷纷把生产基地放在中国,Sco~ill扣件居然选择离开,这真是一个少见的警世寓言.中国,并非对所有制造业企业都是天堂.

Scovill总裁Stewart Littie说,自己的公司犯下了一些错误,直接导致了此次撤离.但需要注意的是,近年来,随着经济增长,中国的工资水平、生活水准都在提升,美国企业在那里(中国)获利越来越难.

美国制造商口中所谓的“中国”(他们希望借此节省30％－50％的成本)已不复存在.Scovill退出中国之后立刻发现,在Clarkesville(scovfll总部所在地,位于佐治亚州)组织生产比在中国更划算.而且由于它撤回美国,170个美国人的就业问题得到了解决.不过有专家提醒,“别指望出现美国制造企业从中国撤出的热潮.”

在全球市场中,每个公司都面临不同的挑战,得根据具体情况确定经营策略,比如Scovill的墨西哥客户就没像其预期的那样迁往中国.

“五六年前,所有人都涌去中国,我们觉得Scovill也应该去.否则会丧失竞争力,”Scovill的工厂经理Michael 10wery说,“这一去教训惨痛,我们对所处环境一片茫然,最终一败涂地,但我们回归美国的决定,会是一个成功的开始.”

Scovill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企业之一,1802年创建于美国康涅狄格州沃特伯里,曾在1812年的英美战争中为美国海军生产制服上的纽扣.上世纪50年代初,它在亚特兰大以北90英里的C1arkesvilie建了一个工厂,公司总部1998年也搬到了那里.10年前,这个位于佐治亚州的工厂拥有500个工人,制造纽扣、钩扣、扣眼、按扣和拉链.

目前,Scovill扣件公司在佐治亚州有250名员工.他们为婴幼儿连体衣生产按扣,为wrangler牛仔裤生产纽扣,还生产橄榄球头盔的皮革下巴带.

自从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之后,Scovill的婴幼儿连体衣客户纷纷进军中国,牛仔裤客户也打算在中国廉价的劳动力市场分得一杯羹.到了2004年,Scovill坐不住了.在深圳投资建了一间工厂、几幢宿舍和一个餐厅.它雇用了大约500人,开出的时薪是2.2美元――在当时的中国,这是个相当诱人的数字.

“股东和管理层本以为牛仔裤的生产加工很快就会彻底转移到亚洲地区.这种想法落了空,”Stewart Little说,“墨西哥的牛仔裤工厂现在已经很高效了.在西半球生产牛仔裤仍然有利可图.”

还有更糟的.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润空间,Scovill的拥有者――纽约的一家私募公司――决定把深圳的工厂弄成一个外商独资公司,这就有麻烦了.因为在通常情况下,大多数美国制造商都选择建立合资公司,由中国合作伙伴出面进行政府公关、消除文化隔膜.

Scovill的实地管理人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英语流利的香港人.来自中国内地的工人们并不喜欢这个上司.遇到有争议的问题时,摩擦在所难免.

“我们太天真了,对我们来说极为不正常的事,在另一种文化中却再正常不过.”Little承认.

中国的一个习俗让Scovill公司措手不及：农历新年前后,成千上万的工人都会回家度过一周的检测期.

“我们生产任务繁重,但是大约20％－25％的工人不会回来,”Lowery说,“过一个春节就失去这么多工人.这是超出我们预期的难题.”

出来打工的人都希望多赚钱,只要足够优秀,总有出价更高的工厂向他们招手,在竞争激烈的经济特区尤为如此.Scovill失去了一批骨干,不得不耗费时间培养新的员工.

此外还有来自宏观经济层面的问题.人民币升值、油价和运输成本的上升,导致Scovill向墨西哥出口的成本升高了.Lowery形容墨西哥的关税高得“令人发指”.

到最后,经营两家制造同样产品的工厂对Scovill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它只好让深圳的工厂关门了.自2007年起担任该公司总裁的Stewart Little表示,Scovill在中国损失了上千万美元.“幸好我们在最后关头忍痛‘割肉’了,”Lowery说,“如果我们再硬撑上五六个月,势必得全军覆没.”

Scovill曾考虑过像其他跨国公司那样,把生产转移到劳动力更廉价的缅甸、孟加拉国或越南,但最后他们决定还是回到佐治亚.现如今,在ClarkesviHe经营一间工厂也相对便宜了.雇员的工资减低了10％,大约为13－14美元／小时.生产力也在这几年间大幅提高了,工人数量削减了一半.

华盛顿的经济政策研究所最近发布研究报告称,自2001年起,佐治亚州失去了6万多个就业岗位.Scovill曾计划将佐治亚州的员工数从250人缩减到80人,因此,这个最终撤出中国的决定保住了170个美国人的饭碗一―这对于一个失业率为11.1％的国家来说,是个不小的安慰.

“中国不是乌托邦,”佐治亚州哈伯沙姆县商会主席Judy Taylor说道,“这个事件传达给我们一个重要信息,我们自身拥有更优质的员工,比起为别的国家添砖加瓦,我们更应该把资金和工作岗位留在自己的地盘上.”

就像其他的受访者一样,Taylor怀疑其他一些美国公司也已陆续退出中国市场了.但没有人能够列出这些公司的具体名称.

“这里(指美国)未必会经历一场‘复兴’,即便不是中国,美国公司也会寻找些别的地方,”Little毫不否认制造业重返亚洲的可能性,“失业率也许有可能逐渐稳定和下降吧.但如果那些去了中国的企业认为自己正在失去竞争力,它们会转移阵地到另一个亚洲的发展中国家,而不是回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