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类型剧的修辞传播

点赞:26252 浏览:119321 近期更新时间:2024-03-26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摘 要 】 《后宫·甄嬛传》作为一部美学和市场双赢的宫斗类型剧,修辞传播成为传播致效的关键,它一方面借助香料知识的运用,为宫斗剧的基本“程序”增添信息张力,另一方面从求奇心理摆渡到个体价值认同这一过程演绎也为《甄嬛传》电视观众达成情感认同和价值认同性思考提供了修辞实践.

【关 键 词 】 《甄嬛传》;宫斗剧;修辞传播

流潋紫(吴雪岚)依托网络平台创作的历史架空小说《后宫·甄嬛传》,引发网友聚焦关切,在起点、、红袖、新浪等网络连载时,由围观者转为粉丝的人数至为庞大.受众市场的良性积累所驱动的经济效益,在短期内促成传统媒体力量的介入.先是磨铁文化以10万册首印、10%版税的天价以及一整套全面系统的宣传方案赢得该作品的出版权.2007年2月,《后宫·甄嬛传1》出版,至2009年9月,《后宫·甄嬛传7》出版收官,不断加印的傲人销量,验证了受众市场的良性发展.其后,2010年9月,电视剧版权被北京电视艺术中心购进,9月18日在北京开机.由国内知名的制作人郑晓龙导演,主演班底是孙俪、陈建斌、蔡少芬等明星,流潋紫本人也担纲编剧一职.

电视剧的播出,继续赓续着小说的关注热潮.自2011年11月地面频道播出,就屡屡摘夺地面频道收视冠军,2012年3月26日电视剧《后宫·甄嬛传》上星播出,在安徽卫视、东方卫视的晚间黄金档,收视节节攀伸.据央视索福瑞收视数据显示,4月26日晚《后宫·甄嬛传》单集在安徽卫视的最高收视率破2,达到2.350,5月2日大结局收视在安徽卫视和东方卫视双双破2,分别达到2.11和2.063.作为一部主打后宫争斗的电视剧,能够在《金枝欲孽》、《宫心计》等宫斗戏热播后再度抢滩,并在一定程度上抚慰宫斗伎俩的重重翻炒可能对观众造成的厌憎,摆渡于求奇心理和个体价值认同之间的修辞传播则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宫斗剧定位

电视剧《后宫·甄嬛传》讲的是女子甄嬛在雍正年间被选秀入宫,因与已故纯元皇后的几分神似,获得皇帝在情感上的瞩目,然而,后宫深险,她在获悉自己不过是情感替代品后,面对皇帝的绝情、姐妹的背叛与家人的苦难,心灰意冷之下,自甘放逐到甘露寺,企图用残存的岁月去安抚自己支离的心.甘露寺终究不是世外桃源,甄嬛虽然经历了与十七爷果郡王的梦幻爱情,但阴差阳错,为了解救苦难亲人与复仇,再回深宫,重启波诡云谲的宫廷生活.《后宫·甄嬛传》主体情节由宫斗编织而成,在宫斗的商业主义标识下,《后宫·甄嬛传》却试图彰显出人性在制度深渊的倾轧困境中的向上挣扎,实现了资本的美学化.作为一部既力求美学性,又赢取了上佳市场收益的宫斗剧,艺术与资本的合谋是怎样在《后宫·甄嬛传》中发生的?

宫斗剧作为电视剧类型的一种,借用电影类型片的定义,是指依托不同的题材或技巧而形成的电视剧种类.类型剧在内地发展迅疾,从第一部长篇室内剧《渴望》在类型范畴划分上的彼此扭结,难以厘清,发展到今天制作公司、播放平台以及受众在电视剧的类型传播和接受上的共谋关系,一定意义上说,这一变化体现出当下中国社会文化结构的深刻变迁:在政治对资本和艺术形成收编的同时,艺术与资本和政治间,分别建立了不同程度的合作关系,类型剧便是这种新联盟的产物.

由此,类型剧对传播效果有着相当程度的重视,编创人员在题材选择和影像表达上的具体所指,一般会关联到观众的接受能指,其产制也程度不等地受到修辞传播的制约.修辞(Rhetoric)的古典意义与劝服受众相关,驱策他们接受某一观点从而采取某种行动,但在20世纪后半叶建构主义的语境中,修辞的当代意义发生了极大变化,修辞活动几乎就等同于传播活动,修辞传播成为传播致效的关键.相比传播活动中看得见的意图宣示,修辞对受众的劝服,因不着形迹,更易建立起受方的认同感.

《后宫·甄嬛传》的导演郑晓龙是个类型剧意识相当强烈的导演.在他手上,曾诞生过第一部长篇室内剧《渴望》,第一部电视系列剧《编辑部的故事》,第一部移民题材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第一部警匪剧《》,第一部编年体情感剧《金婚》等等.甚至“贺岁片”的始作俑者也是他.1994年郑晓龙就专门为春节策划了三集贺岁剧《万事如意》,冯小刚编剧,赵宝刚导演,开创了贺岁影视的先河.[1]电视剧《后宫·甄嬛传》以主人公命名,将小说的历史架空背景落实到雍正年间,历史容量的坐实,一方面为剧作所展示的人性挣扎作了充分铺垫,另一方面,个体价值认同在历史的碾压之下,显得格外苍凉.与之前的宫斗剧相对照,《甄嬛传》通过修辞传播,在宫斗类型叙事上,增加了新鲜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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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物身份所带来的思考:剧中对峙双方——庶出的皇后与门第低微的安陵容,因为对无法抗争的出身的心有不甘,一步步走向命运的泥淖,而大家闺秀出来的甄嬛、沈眉庄则成为代表着不屈不挠与命运抗争的一方,正派反派的设置,是宫斗剧最常见的身份设置模式,但《甄嬛传》加大了对双方人物内心复杂程度的书写.所谓的坏,因为有着一路走来的清晰脉络,让人嗟叹不已;而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会因环境所囿,做出有争议的事来,双方的智慧较量因而在具备强烈的戏剧关系与意识形态对峙力之外,还留出了一个更发人深思的空间.

2.人物命运:正派人物即使历经磨难,比如甄嬛的深宫生活,多次深陷圈套,可最终还是在自主选择的前提下把握了人生的主动面,而反派人物祺嫔、安陵容以及皇后,则先后悲惨死去,祺嫔被扔乱坟岗,安陵容与皇后都是绝望自裁,佐证了恶有恶报的神话逻辑.《甄嬛传》的不同在于,对于失败者与胜利者,并不单以输赢论人物,而是试图挖掘出有着诸多深意的人生繁复来.电视剧在安陵容和皇后之死上,铺垫了几个耐人寻味的细节,而甄嬛在剧终以太后身份亮相,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实让人感慨良多.

3.情节设置:《甄嬛传》剧情冲突很多,可谓圈套连连,机关重重,受众在旁观人物的智慧较量中也能生发出快感.而且,中国传统的草蛇灰线式伏笔在剧中,也屡见不鲜,最典型的是安陵容自制的舒痕胶.甄嬛第一个孩子的小产,明面上是拜华妃年世兰所赐,实际上最大的根源出自安陵容送给甄嬛的几盒放了大量麝香的舒痕胶.20多集出现的舒痕胶,到40多集才真相大白,这样的智慧较量不仅悬疑还丝丝入扣,愈发凸显出反派人物的心机深沉,最终的真相出场,更叫人印象深刻. 当然,《甄嬛传》作为宫斗剧一种,它在美学和市场上的双赢,仅靠遵循宫斗剧的秩序与美学表达,显然是不够的.那《甄嬛传》在宫斗剧基本程序之外,又是运用了哪些修辞传播来抢滩市场呢?

二、《后宫·甄嬛传》的修辞传播

总体而言,《甄嬛传》的主体叙事还是善与恶的天人交战,脱离不了正派人物受难并最终胜出的故事框架,但它的意识形态立场相当清晰,恰如小说作者兼编剧流潋紫所言:“在塑造甄嬛时,独特的人格魅力是她的法宝.甄嬛不仅有智商更有情商,她的本质是善良而有正义感的.我希望透过这个角色说的是,职场女性不要只看见浮在表象的那些计谋和手段,不要把后宫剧看作‘权谋学’,而更应该学习甄嬛做一个有智慧、有内涵、有人格魅力的人”.[2]虽有网友因甄嬛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的戏剧性,而戏谑其女主效应,可它仍然保持居高不下的高收视率,其修辞传播功不可没.换言之,《甄嬛传》在宫斗剧的基本框架里加入了修辞传播,它并非简单地在受众理解的常规框架内去宣示意图,而是把诉诸意识形态的传递,更张为诉诸于为何如此的理由以及对这些理由的讲述,让意识形态的宣示变得更加自然.

首先,《甄嬛传》中大量关于香料知识的运用,不仅编织起整个故事框架,还增添了这个故事对观众的新奇感.《甄嬛传》里的香料从来不是凭借本身功效出场,而是多次成为独门暗器,在香料高手手中,能悦情迷性,更甚者,屡屡化身为杀人不见血的利器.甄嬛第一个孩子的流产,就拜安陵容暗下的麝香所赐;祺嫔终日佩戴皇后送她的红麝香珠,就意味着不能;华妃年世兰宫中皇帝御赐的特制欢宜香,因掺杂大量麝香,华妃无后的结局早已注定;而全剧,甄嬛反扳皇后与安陵容一城的关键手笔,也是借用了安陵容自制的香.剧中关于香料的这些运用,对于观众的观剧经验是完全陌生的,当观众随之旁观的深入,还会因香料的再次暗中出场,而剧中人物却一无所知,使观众感同身受,与片中角色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这种编码和解码的猜谜游戏同样带给了观众一种审美愉悦,也增加了电视剧的信息含量和理性张力.

其次,从求奇心理摆渡到个体价值认同这一过程演绎也为《甄嬛传》电视观众达成情感认同和价值认同性思考提供了修辞实践.主要分为两个层面,先是通过甄嬛与华妃,与皇后、安陵容间相当酷烈的剧情冲突,激发出观众的求奇心理,最终却将这些冲突引渡到情感诉求上来,从而与不同人物达成程度不等的情感认同.如所周知,宫斗剧的兴盛,主要基于电视观众对陌生体验的求奇心理与超越日常的理想诉求.宫斗剧中的正派人物在宫廷酷烈争斗中的种种不俗会为受众展示出生活中虚美不凡的一面,也集结着受众在现实生活被抑制的诸多渴望.与其他宫斗剧类同,甄嬛与各式人物的心智暗战成为电视剧情节推进的一个重要环节,观众在观看时一边解谜,一边同步体验角色的处境,环环相扣的剧情冲突,也延长了观众对角色处境的心理和情感体验,角色在酷烈冲突中的心理紧张会移情给观众,最后的胜利变得弥足珍贵,而观众也在移情中通过角色自我价值的实现获得精神境界的升华.

不同的是,《甄嬛传》通过修辞传播构建了一种能够让观众的情感认同得到满足的意识形态框架.其他宫斗剧对正反派人物的塑造主要持有绝对认同性评判,而《甄嬛传》的人物较为圆形,加入了不少冲突性元素,使评判来的复杂了许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甄嬛的情感终极诉求,因为对象是皇帝,便只能成为梦幻.《甄嬛传》中的两个主要反派人物,华妃和皇后,一个凌厉恶毒,一个伪善阴毒,都视甄嬛为寇仇,戕害人命,毫不容情.但剧作也慢慢揭示出,这两个在道义上全无底线的女人,其实也执着于对“一心人”的情感诉求,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在寂寂深宫里,是从来做不得数的,她们身处在这个体制环境中,如果还怀有这样的心愿,要么被逼疯,要么就是愈来愈狠厉.即使是欲以善意待人的甄嬛,在深宫暗斗中,也把自己攻城略地的智慧发挥到了极致,身边所有可堪利用的人事,都被她功效最大化.从自己的美色、服饰到身边的盟友,借皇帝对纯元的挚爱来保全女儿,最终自己身上那个活不过5个月的胎儿也成为扳倒皇后的必杀器,甄嬛都能在眼角眉梢的你来我往中,招招制胜.剧中甄嬛的情感挣扎脉络,是清晰可见的,而华妃与皇后的情潮暗涌,也在华妃撞墙自尽和皇后与皇帝的终极大摊牌这两个场景里,被酣畅地传递出来,这赋予了反派人物一种历史命运的无奈感.圆形人物的塑造,会让受众在更多的时候不自禁地和人物一步步塌陷下去,一起沉入心渊的浩茫纷乱.如果说对人物的绝对认同性评判因为缺失内心的冲突比较,观众的接受不能持久,那么在自我内心较量中达成的情感认同,则因与自身的情感起伏相连,就不能被轻易抹平.

其次是在情感认同达成后,进一步追求价值认同性思考.《甄嬛传》电视剧并未简单停留在对剧中人物的情感认同上,电视剧对小说的二度加工,让人物的价值立场更为清晰,致使受众把对角色历史处境的情感认同,顺利转换到参与价值立场的建构中来.就整体价值维度来说,善恶有报的神话,在电视剧得到了丰绵的体现.甄嬛回宫,端妃,敬妃能迅速和她结盟,还是之前甄嬛所结下的善果.敬妃收养自己的女儿胧月,甄嬛回宫后本欲收回,最后基于女儿与端妃的深厚情感,还是作罢.手下的掌事崔槿汐落难,甄嬛亲自去慎刑司看望槿汐,承诺一定相救,而非弃卒保车,这样的情份实难可贵.对浣碧这个从不甘心并屡生异心的异母妹妹,甄嬛也是全力照拂,尽到了姐姐的责任.反观华妃,一味跋扈,对他人步步紧逼,苛待下属,甚至以曹贵人年幼的女儿作为制敌筹码,怎能聚拢人心?而皇后,看似有齐妃、安陵容和祺嫔等盟友在侧,但她算计利用齐妃又无情逼死她,对安陵容和祺嫔,也是用尽心机,一边对她们压制算计,一边任由两人自残而不加劝止,这样心怀鬼胎互相算计的同盟又怎堪联手出力,其利断金?相较甄嬛对敌对我泾渭分明的态度,华妃和皇后对他人一味狠厉刻毒,毫无宽贷之举,更是令人齿冷心寒.

导演对《甄嬛传》中关乎善恶有报的价值思考,就是借助修辞传播的充分运用,发动起观众的价值认同性思考.观众通过甄嬛复仇的经历,可以发现,甄嬛从来没有因为体制困境中的逼不得已就去泯灭自己的人性,她的倔强、她的坚守、她的挣扎都是因为她不肯退出良心的底线.狠厉刻毒只能逞一时锋锐,得人心者,方能最终胜出.电视剧结尾的甄嬛,失去了爱人与知己,孤独地成为高处不胜寒的皇太后,这样的收梢,无疑彰显出个体在历史命运播迁中的沉重与苍凉.在深宫暗战中,走到最后的那一个,也逃不过伤痕累累.这样的锦绣闹妆,戛然而止,尺幅之间,可谓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