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艺术的回归

艺术从产生就与抽象思维紧密联系,主体意识在惊诧产生的过程中,通过艺术性思维理解自己面对的客观环境.但是这种联系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确立,表现为艺术吸收自然科学的内在规律性和方法论,两者建立更为直接的联系.“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正是由于绘画与科学相结合,以学、解剖学和明暗法作为它的三个科学支柱,因而取得了高度的繁荣”[1].达芬奇也说:“绘画的确是一门科学,并且是自然的合法的女儿,因为它是从自然产生的.”[2]他还更进一步认识到了艺术与科学在人类思维和认识论上的统一性,他说“一切真科学是我们感官经验的结果,从而使好弄口舌者哑口无言”[2].这与文艺复兴时期自然科学发展和艺术创作的现状有密切联系,对理性的追求正在一步步成为人们的自觉要求.

抽象思维对艺术的影响随着近代社会发展而深入.近代工业革命和科技发展,促进人类抽象思维能力和理性水平飞跃式发展,理性分析和把握客观世界能力提升到新的高度,这都丰富了人们的视觉经验和审美体验.抽象思维、理性认识在现代艺术中被提到首要位置,这也是抽象思维和现代主义艺术产生和发展的直接联系.

研究现代艺术的抽象性问题,首先应该明晰近现代工业社会发展的情况.现代艺术产生在现代工业社会中,源于西方工业革命及其导致的工业社会之建立,科技的高度发展和工业文明的建立.从整个西方历史看,科技的突出发展和工业文明的建立,在本质上是西方人的理性精神在更高层次上发展的结果.

工业生产和科技的发展的另一个重要影响是推动了各近现代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空前发展,这是人类的抽象思维能力提高的集中体现.艺术从来就是艺术家以独特的方式对社会进行关注,艺术家以积极思考参与到社会发展进程中,使用艺术语言表达对社会的理解和批判.现代性艺术不可能扔开他们面对的社会生活而独立存在,其结果就是充斥于社会各方面的抽象性和理性思维,它们切实推动了现代主义艺术的产生和蓬勃发展.

故而抽象性是开启现代艺术大门的钥匙.现代艺术的本质亦在于其高度的抽象性.

抽象思维能力和理性水平的提高是人类进步的标志,人类能更高层地掌握、控制自然和社会的能力,使人类和社会向高级阶段发展.新的社会形态中,作为审美主体的人具有更大自由度,人类的自信心增强.主动运用抽象性思维在艺术上表现为一种强烈的自由、自信.

主体视野广阔,艺术表现的范围也随之扩大,表现形式亦空前丰富.这是人类基于理性水平提高创造能力的增强和随之而来的自由度、自信心加强的结果,是抽象思维能力的提高导致人类思维方式、心理结构和审美情趣的变化在艺术中的反映.从这个角度看,现代艺术与古典艺术在本质上没有根本变化.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得出的一个重要结论是,‘画家与自然竞赛,并胜过自然.’这表明他和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们,对人的力量充满了信心,这种信心来自科学与艺术的结合,科学知识为画家们胜过自然提供了可能性.对理性的肯定,也就是对人的力量的肯定.”[1]只是当时艺术中的抽象性不如它在今天现代艺术上表现得更为突出而已.反之,现代艺术的抽象性仍旧是建立在自然规律的基础之上的,其抽象的基础仍然是现实社会生活,不可能脱离这个基础,正如作为抽象绘画创始人之一的俄国画家和美学理论家的康定斯基所说:“抽象艺术离开了自然的‘表皮’,但不是离开它的规律.请允许我说,那宇宙性的规律.”[1]

抽象性思维和理性精神伴随社会急剧变化成就了现代艺术的创新艺术表现,现代艺术中的抽象性也正是艺术顺应时怎么发表展要求的必然表现,但它同时使现代艺术具有不可避免的“与生俱来”的缺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

第一,现代艺术与生活的模糊性.现代艺术在上世纪的发展中纷繁复杂,虽然它在表达上更自由、更广阔,内涵也更加丰富,与工业社会创造出的丰富物质形式相融合,丰富了我们的视觉经验和审美感受.但是它却同时把生活和艺术混为一谈,模糊了二者之间的界限,甚至提出了“生活就是艺术,艺术就是生活”的理论,这实质上是对二者的泛化,试图取消两者的边界,却在这个问题的取消中使自己陷入一种无方向感,其本质原因在于对艺术中及生活中抽象性的夸大化.事实是,虽然艺术与生活的交集必将越来越大,但二者永远不可能完全等同.

第二,纯粹反叛性和伪理性.因为现代艺术的主要特征在于其抽象性,艺术一定程度上摆脱传统形式的约束,获得前所未有的表现自由,主观性更加突出体现在作品中.体现在艺术作品中,是对于现实生活强烈的反叛和批评,现代艺术所具有的反叛性则是必然表现.但是在一定条件下,现代艺术也会由于过分强调所谓的反叛性而误入歧途,其实质是一种脱离实际的伪理性和检测抽象,是对现代艺术的背离.

现代艺术由抽象性和理性提升表现出的独立无可否认,但是不能理解为对传统艺术的否定和反叛以及对人类抽象能力和理性的貌似关注和表达就是真正的现代艺术.所以一旦现代艺术走向伪理性和纯粹反叛性,艺术失去立足于现代社会的实践,就会导致纯粹的风格和思潮的架空,必然影响到现代艺术的生存和发展.

第三,忽视感性形象化和短暂性.艺术史中始终表现出一种反复和突破,现代艺术强调抽象性,难免导致其在一定条件下达到极端而走向了艺术的反面.过于强调抽象性必然使现代艺术中的感性形象受到忽视甚至是被遗弃.艺术脱离形象不可能存在,这种倾向使得某些现代艺术由于感性形象过于单一和过分强调抽象性而成了“昙花一现”,生命力衰弱,对这种艺术品的模仿也都没有任何的生存机会.比如吕西奥丰塔纳的单色画,最后发展到了随便用刀子划破画布作为唯一感性形象的地步,如他的作品《空间概念》所表现的那样.这种方法和艺术形式一经产生,即刻便会走向灭亡,很难再有后来者.同时还导致另一种弊端,忽视形象使原本以抽象性和理性作为其特色的现代艺术,失去其抽象性的可靠基础,而变成理性或纯理论的架空,最终窒息艺术的创造力,实际上是抽象的疲弱.

第四,现代艺术的回归.“达芬奇虽把绘画认为是一门科学,但他毕竟认为绘画的主要方面是表现自然界的美,绘画的任务是艺术地再现自然.”[2]所以,他认为“绘画里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每一个人物的动作都应当表现它的精神状态,例如、嘲笑、愤怒、怜悯等.”[2]因此,即便现代艺术极为强调理性和抽象性,但它仍旧不可以离开人类真实的情感和丰富的客观形象,这是艺术理论的核心所在,任何创新的发展都不能简单否定.

现代艺术以上的缺点,特别是对抽象性的过分夸大和对感性形象的忽视,必然地要求现代艺术重新向注重感性形象、情感和宏扬社会美德的方向倾斜,这所谓的回归并不是完全回到从前,而是艺术最终不能脱离社会、生活、情感和感性形象的客观规律的一种表现而已,即便现代艺术会一如既往地强调社会的工业化、科学、抽象性和理性,也是如此.这种回归本质上是抽象思维与现代生活经验的更高层次的结合和协调.

面对现代艺术继续发展,认识的关键在于两条腿走路,一条是感性,要求形象性,另一条是理性,要求抽象性.二者要有机地结合,脱离轨道的现代艺术需要在自我反思中回归.

【参考文献】

[1]杨身源,张弘昕.西方画论缉要.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0,(4):77,81,639,681,726-727,730,737.

[2]列奥纳多达芬奇著.戴勉译.达芬奇论绘画.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3):5,4,152,7.

(作者简介:袁波,西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