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心理品质与飞行安全

什么是航空心理学 航空心理学是研究航空系统中人的心理活动规律的科学,它是心理学的一个分支.

心理学认为,人是容易犯错误的,即使扳动一个很简单的开关,如果经常要扳,在反复几千次、上万次的过程中也很容易出现错误,这也是部分飞行事故发生的内在原因.据国外有关资料统计,因飞行员的个人因素而发生的事故,约占全部飞行事故的60%～70%,如美国战术空军中由于人为错误所占的比例,从1984年的67%上升到1985年的78%.有关专家认为,操纵事故比例降不下来的主要问题是造成错误的原因没有得到解决.

目前,很多国家对造成人为错误的基本原因进行了深入研究,并普遍认为,飞行员的生理、心理因素是造成人为错误的主要原因.

由于飞行活动是在三维空间(上下、左右、前后)中进行的,飞机的飞行高度、速度和活动范围变化很大,而不同的飞行任务,不同的飞行时间,不同的气象条件和飞越不同的地域上空等,使得飞行活动始终处在复杂的条件下,所以说飞行劳动是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相结合的高速度、高强度的特殊劳动.由此,便提出了怎样才能做一名合格的飞行员的问题.

首先应该热爱祖国,忠于党忠于人民,在作战时,要表现出对战斗胜利负责,要具有保卫祖国领空的强烈责任感.在抗美援朝空战中,我年轻的人民空军飞行员只训练了几十个小时,就敢于同训练、作战都在2000～3000飞行小时以上的美国空军对战,并击落击伤敌机400多架,其中包括所谓“空中英雄”、“双料王牌”等.朝鲜战争中的“米格走廊”曾使“联合国军”空军不寒而栗,美国朝野惊呼:“中国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世界上主要空军强国之一.”中国飞行员用勇气与智慧创造了世界奇迹,粉碎了美国空军不可一世的神话.

敏感而准确的感知能力 飞行是一项很复杂的活动,在飞行中随时都有各种各样的信息不断地刺激作用于飞行员的感觉器官,需要飞行员去处理,而操纵动作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飞行偏差修正必须控制在最小范围.例如,飞机在着陆阶段,飞行员需要迅速而准确地感知飞机的下滑方向、下滑线和下滑速度,这三个要素交替频繁的变化,忽视了哪一个飞机都不能正常着陆.因为飞机是在大气中运动,风向、风速、气温、气流、下雨、降雪、能见度变差等多种因素,都会造成飞机在着陆过程中状态变化大,因此操作动作复杂.如果飞机的下滑方向不正或带内、外交叉,都会造成飞机偏离跑道或降落在跑道外边,若飞机的下滑线过低或过高,很可能导致飞机与障碍物相撞、掉在跑道头或难以着陆而造成复飞,下滑速度过大或过小,也可能导致飞机冲出跑道或者飞机失速发生事故.

此外,还要分配好注意力.大家知道,在歼击机、强击机、歼击轰炸机窄小的驾驶舱内,各种形状、颜色不同的仪表、信号灯、开关和手柄多达200～340个之多,身临其境真使人眼花缭乱.在空中,飞行员要在一定时间内,把注意力分配到与飞行操纵有关的几个不同的对象上,也是很不容易的.例如,在起飞阶段,飞行员要时刻注意修正和保持飞机的方向,请示服从飞行指挥员调度,操纵刹车手柄、按下秒表记时间,推油门至“最大”或“加力”状态,检查发动机转速表、喷气温度表,判断发动机工作是否正常,看速度表、操纵驾驶杆使飞机抬头,注意机头与天地线的关系位置,再看速度表,控制飞机在规定的速度平稳离地等.

在新机试飞、科研试飞和训练飞行中,情况千变万化,要求飞行员判断必须及时准确.例如,1992年8月,我国新研制的“飞豹”歼击轰炸机在定型试飞中再次出现拦路虎,使试飞陷入困境.25日这天,试飞英雄黄炳新和我驾机起飞进行排振验证试飞.为查找振源,我俩在空中承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飞机振动.当飞机发生剧烈振动时,不仅无法看清仪表,且感觉到全身发麻、浑身冒汗,飞机也发出刺耳的怪叫声.此时,黄炳新果断收油门关加力,突然飞机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事后才知道是飞机方向舵被震掉所发出的声音),顷刻间,飞机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乱蹦乱跳起来,根据经验我俩判断是飞机方向舵失效,并立即采取一系列处置措施,经过全力拼搏,最后终于将像“扭大秧歌”一般重数十吨的庞然大物,在极限高度对正跑道,安全着陆.我俩望着只剩下三分之二的飞机“尾巴”和同生死共患难的战鹰,自豪、喜悦一齐涌上心头.我们挽救了一代战机,终于带回了宝贵的科研数据,排除了隐患,创下了新机试飞史上的奇迹.

敏捷的思维,准确的判断 飞行操纵动作是一个极复杂的处理信息的实践过程,是通过一系列的动作来完成的.人们从影视上看到,空战中的我机只要是光环套住了敌机,按下射击钮,炮弹或导弹就能击落敌机.殊不知,这瞬间时机的到来,飞行员要经过多少动作才能达到.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操纵飞机必须手脚协调一致,光环套住了敌机,但是炮口是否也对正了敌机我机是否有侧滑这就要看飞行员双手与双脚的配合是否正确适当,稍有偏差,射出的炮弹就不会准确了.因此,飞行员的动作一定要具备准确和协调能力.

当机立断,临危不乱 空中飞行要求飞行员的情绪一定要稳定,遇到紧急事情才能果断处之.如,1984年12月4日,胡朝德和我在一次科研试飞中,由于被试飞的系统瞬间出现了故障,飞机在0.8秒钟内急剧变态,坠入右螺旋.我们迅速判明飞机状态,恢复飞机的正常操纵时,飞机已经旋转了两圈多,高度下降到2000米,已经低于该型飞机进入螺旋后规定的最低3500米的跳伞高度,而此时飞机仍在急剧旋转下降,情况万分危急,飞机已无法挽救,我俩被迫紧急弹射跳伞.可以想象,如果当时稍一犹豫,哪怕是再晚几秒钟,后果则不堪设想.由于我们的跳伞成功,为迅速查清事故原因作出了贡献.飞行员在危急关头,当机立断的果敢行动非常重要,如果没有不怕困难、敢于承担责任的思想基础和优良意志品质,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这种勇敢精神与科学性的统一,正是每个飞行员应具备的一种意志品质.

对飞行指挥员来说,迅速形成正确的决心也是必备的意志品质.因为它将直接影响飞行员的意志行为.如,有一次某部组织昼复飞行,天气突然变坏并很快降雨,大部分飞机均返场着陆,空中只剩下一架飞机了.这架飞机第一次下滑因目测高而复飞.第二次未对正跑道又复飞了.雨越下越大,能见度更差,飞机的余油已经不多,而第三次下滑方向又偏在备降跑道上.怎么办看起来还得复飞,指挥员和飞行员都非常紧张,如果燃油用尽飞行员只有弃机跳伞.此刻赶到现场的部队首长一把抢过指挥话筒,以沉着的语气指挥飞行员:“我看到你了,动作正常,收油门―着陆.”飞机接地后飞行员才发现,自己并未降落在跑道上.这位部队首长不可能没看出飞机未对正跑道.然而,他想的是飞行员因多次复飞心情已极度紧张,当时最重要的是稳住飞行员心里,尽快使飞机着陆,否则就可能摔飞机.部队首长在危急时刻善于审时度势,迅速作出正确抉择,离开机敏果断的意志品质是绝对做不到的.

飞行活动是复杂和艰巨的,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胜任的,只有具备了优良品质的人,才能在飞行事业中大有作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良好的飞行心理品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而是要经过长期的飞行实践来锻炼和改造.只要勤于实践,严格磨练,每个人的心理品质都可以逐步得到改善.

自我控制训练 在试飞和飞行中,情况是千变万化的,很多意想不到的特殊情况随时可能都会发生.大量事实证明,在紧要关头,试飞员坚强的意志和信心,强有力的自我控制能力,能积极地同消极情绪作斗争,是保持健康情绪,使技术得到充分发挥、转危为安的重要保证.同消极情绪作斗争,就是要充分发挥人对自身的心理状态进行自我调节和控制的能力,及时从压抑情绪中解脱出来,我的做法是用自我暗示的方法防止激烈情绪的爆发,即“沉住气！飞机状态还能控制,查明原因再进行处置”.这样一来,发懵的脑子顿时就会清醒多了,再配合一下深呼吸,心情也就平静多了,浑身的干劲也就来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会一条一项地出现在脑子里.

我在飞行实践中,遇到过几次刻骨铭心的事情.第一次是在1979年2月13日,在华北某机场上空经历了一次危险相遇.有4名新飞行员驾驶歼六型飞机从靶场返回,当时他们是从西北方向横穿机场上空,按照规定他们的飞行高度应该是1600米.我从机场东头通过,按规定飞行高度应该是1000米.当时我观察,在我飞机的左后侧有3架飞机正跟进转弯,误认为第一架飞机已转到我身后,当我回过头来时,一架飞机已经出现在我的头顶上,他的飞行速度为每小时900公里,我的飞机飞行速度是每小时600公里,双机的高度差约10～15米.看到此景,我机械地缩了一下头,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这是4号机飞行员违反了规定,擅自下降高度增速追赶队伍,才造成两架飞机在机场上空重叠的.当那架飞机从我头顶闪到左下方时,我喊了一句:“谁的飞机,差一点把我撞掉！”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有点过绪,这样很危险,必须立即进行自我调整.心想:反正没撞掉,先跳过这件事,稳住神,做好下面的动作,驾机安全着陆要紧.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仔细想了一遍着陆动作,按时放下起落架、襟翼,一次着陆成功.

第二次是在1984年9月19日,我驾驶歼六Ⅲ型飞机试验“大比重煤油”跃升动升限,当飞机飞行到17000米高度时,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巨响,我紧张极了.赶紧查找原因,发现左发动机有异常反应,很快判断是加力熄火停车.我心想:没关系,空中开车我试飞了几十次,有把握.我迅速减小飞机仰角,压坡度,使飞机倒扣而转入下降,同时收油门,关右发动机加力,并报告飞行指挥员,转向机场.我请示指挥员,准备在8500米高度进行空中开车,经允许后,我立即回忆空中开车动作和注意事项,当飞机飞到高度为8200米时一次开车成功,后来安全返航.

第三次是1984年12月4日,我正在空中驾驶飞机飞行,突然出现故障,我必须紧急跳伞,在我慌忙弹射离机后,救生伞张开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刚跑完100米那样.待我向下观察时,发现我正在一个大型水库上空偏东的位置.我想千万不能掉进水库,我便拼命向东操纵降落伞以避开水库,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胳膊已经拉酸了再向下看时,啊！位置一点没有挪动,还在原地,怎么回事我才意识到由于自己太紧张了,操纵的方向不对,便立即松开拉伞绳的手,静一下神,仔细观察一下上下和周围.这时我发现桔红色的小引导伞慢慢向西飘落,忽然一下子才想起了今天是向东起飞,刮的是东风,必须顺风操纵降落伞,加上风力才有可能避开水库.我立即改向西操纵降落伞,果然效果明显,很快就越过了水库,安全降落在水库大坝西边的一小块麦田里.这种自我调节、自我控制的办法,使我多次战胜了空中险情,转危为安,保证了飞行安全.

前苏联有个一心想当飞行员的小男孩谢夫卡,他曾找过一位名叫格罗莫夫的将军,问他怎样才能成为一名飞行员.这位功勋飞行员、空军上将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却带他去了郊外玩,回来后才对谢夫卡说:“我们认识只有一天功夫,然而有4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妨碍你成为一名飞行员:1.你找我的时候,只知道敲门,却没有发现墙上的门铃,2.在车站你忘了自己的车票搁在哪里,3.在让你记录地址时,你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带有铅笔,4.你把我的住所门号记错了.”接着他又说:“人们会把一架飞机交给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人吗如果他在飞机驾驶舱里,就可能不会发现仪器的指示信号或者忘了在着陆时放下起落架等”.他拍了拍谢夫卡垂下的头说:“不要灰心,我建议你每天干好哪怕一件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当你感到自己战胜了这一切而成为胜利者时,那你就勇敢地去当一名飞行员吧.”

细心的格罗莫夫,通过与小孩一天的接触,指出了小孩未做好的4件小事,并说明这将会妨碍他成为一名飞行员.然而,对已经成为飞行员的人来说,只有以严谨认真的态度对待飞行,在平时磨练自己,养成一种胆大心细,兢兢业业,细心观察,做好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的作风,才能在飞行中杜绝错、忘、漏动作.这样做对成为一个合格的飞行员,不同样有很好的启示和教育吗因为在飞行中往往因错、忘、漏,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开关、一个手柄、一个小动作而造成的严重飞行事故每年均有发生.这也是老飞行员们常说的“飞行无小错”的意义所在.

特殊的职业,需要特殊的人才.飞行员必须具有英勇顽强的心理品质,坚定不移的自信心和灵活机动的应变能力.事实上,每个飞行员并不都具备这样的性格特征,因此必须自觉地加强磨练.应明白飞行安全的最大威胁,是来自飞行员自己的失误.心理训练就是为了培养飞行员健全的心理品质,避免人为因素而酿成严重后果.为适应军事高技术飞速发展的需要,为保证科研试飞和训练、作战飞行安全,我们一定要注意学习、钻研航空心理学.

责任编辑:京 勉